原來是這個啊,甄男略感失望,不等掌櫃的放下便道:“掌櫃的,你拿回去吧,這些東西我不需要。”
掌櫃將東西放到櫃檯上,和煦道:“客官先別忙着拒絕,聽老夫把話說完再做決定也不遲。”
“好,請講!”甄男此刻略感不耐煩,但人家一片好心,他得保持起碼的禮貌和耐心。
“客官,修煉之人,餐風露宿是常有的事,虛提裡有一套被褥,可免受許多風寒之苦,所以……”
甄男點頭道:“好,我收下了!”
他想起血瞳之林那間供自己休息的石窟,簡陋至極,讓人心生淒涼,那時候就非常想念遠在地球的家和家中那張溫暖的牀。掌櫃的說得不錯,如果有一套溫暖的被褥,也能減輕幾分悽苦。
“謝謝掌櫃的!”甄男接過被褥,納入虛提,卻把衣服鞋襪放回櫃檯,“不過這套衣服就算了,掌櫃的你也知道,我是陽人,不需要這個。”
“老夫前世是個裁縫,當年被幽魂大帝吞噬的時候,兒子剛剛三歲……”掌櫃並沒理會甄男,自顧講起了故事,甄男只得耐心聽他講下去。
“老夫再生後,思念兒子,便估量着兒子長大後的身材做了一套衣服。做好了衣服,老夫才發現,每天睹物思人,越發思念兒子了。雖如此,卻又不忍毀去,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遇到了少俠。少俠相貌丰神俊朗,身材勻稱高挑,正是老夫想像中兒子的模樣,配這套衣服應該很合適。所以老夫……還請少俠不要拒絕。”不知不覺中,老者口中的客官變成了少俠。
這是他內心情感的自然流露,此刻,他不是商人,而是一位思念兒子的父親。
甄男心道,難怪又是送被褥又是送衣服的,鬧了半天,是把對兒子的思念寄託到我身上了。不過看掌櫃的身材相貌,與自己還真有幾分相似,年輕時大概也是個帥哥。
甄男真誠道:“掌櫃的,這套衣服,我收下了,但願你們父子將來還能重聚!”
這份親情,不容拒絕!不用掌櫃再讓,甄男將衣服拿起,正準備納入虛提時,手正好放在衣服口袋上,突然感覺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便掏了出來。
這是一枚黝黑無光的板指,平淡無奇,看不出什麼材質。甄男雖不認識,但板指彷彿對他有無窮的誘惑,讓他不忍離手。
咬了咬牙,甄男割肉一般將板指送到掌櫃面前:“掌櫃的,你忘了這個。”
掌櫃的掃了一眼,並沒接,不經意道:“這個呀,我想起來了,大概有幾十年了吧,一位客人來小店買東西,買完東西卻沒錢付賬,他就拿出來這個充作貨款。老夫也不認識這東西,但誰沒有個不濟的時候,當時爲了不讓客人難堪,我就收下了。後來,老夫就把這件事給忘了,沒想到,它竟然在衣服口袋裡,你說巧不巧?既然這樣,說明它與少俠有緣,你就一同收下吧,反正對老夫也沒什麼用。”
“那謝謝掌櫃的,晚輩就不客氣了。”甄男將板指放回口袋,又將衣服收入虛提,內心卻對自己生出了一絲鄙視,好像一直在等人家這句話似的。
但總歸心有歉意,甄男想了想,順手從虛提中摸出五枚紫葉,塞到掌櫃手上:“掌櫃的,這個你收下,別,千萬別推辭!來而不往非禮也,這幾枚紫葉,並非是買被褥衣服的錢,這是晚輩送給你老的禮物。”
掌櫃的把拒絕的話咽回了肚子裡,默默收下紫葉。甄男說的不錯,錢物明顯不等值,這不是交易,是饋贈。但甄男不這麼以爲,下意識中,他覺得那枚板指是無價之寶,不給點補償他良心難安。
回到茶棚時,王慧問道:“甄少俠,那掌櫃的送你什麼了,怎麼耽擱了這麼久?”
“也沒什麼,頭一次逛幽靈星的店鋪,我好奇,就多看了幾眼。”甄男轉頭亂看,問道:“王慧,風駒呢?”
“回去了!”王慧邊向茶杯篩茶邊滿不在乎道。
回去了?甄男一愣,繼而想起老馬識途這個成語,便告釋然。不過這個王慧有意思啊,放走風駒,這不是擺明了要一路跟隨到底麼?怎麼,又想抱粗腿了?
“甄少俠,你這樣看着我,王某都心虛了。茶得了,喝茶吧。”王慧將茶杯推了過來,隨即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唉!你瞧我這個記性!”
王慧從虛提中摸出剛“訛”的那枚紅級靈果,遞給甄男,臉微紅道:“甄少俠,你可別怪兄弟貪心啊,的確是忘了。”
甄男不置可否,接過紅果納入虛提,順手又取出一枚紫葉,遞給王慧:“有茶無果,未免掃興。王慧,勞煩你去買十枚綠級靈果來,剩下的可兌換成低值的定身葉。”
大樹底下果然好乘涼!王慧大喜,點頭哈腰接過紫葉,屁顛顛去了。
甄男端起茶杯,淺飲了一口綠茶,只覺得粗鄙難以下嚥,便又皺眉放下了。
內心感慨道:“果然是開慣了寶馬不駕拉達,嚐遍了珍饈難嚥糠秕啊!”
甄男揚聲問道:“掌櫃的,有好茶嗎?”
擺茶攤的老頭正在生火燒水,頭也不擡道:“客官想喝好茶就去茶樓,小老兒這路邊攤只有綠茶可喝。”
“那就算了!”甄男不想換地方,他怕錯過帝魂他們。
正這時,從街角閃出一夥人,直奔這裡而來,甄男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過去。
來人共三個,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衣着華麗,麪皮白淨,相貌俊美,就是眼神太陰戾,給人極不舒服的感覺。跟在青年人身後,落下半個身位,滿面堆笑,亦步變驅,彷彿跟班奴才一般的,是個一身健子肉的中年人,穿着村衛制服。最後的一位,身高足有兩米,身材粗壯結實,面相敦厚,但雙目無神,表情木納。
甄男在觀察來人,那個青年也注意到了甄男,極爲放肆地盯着甄男直到近前,又掃一眼茶杯中的綠茶,鄙夷地輕哼一聲,便揚着頭走了過去。
到哪兒都有這種飛揚跋扈的紈絝子弟!甄男直接將這個青年定性成坐享祖輩福廕的草包***、富二代,便不再理會,而遠處,青年人和那個村衛之間的對話不住傳來。
“尹少爺,上樓麼?”聽諂媚的聲音,甄男猜到是那個村衛講的。
“不用,今天天氣不錯,就在院子裡,透亮!”尹少爺的聲音雖低,但其中有一種不容拒絕的蠻橫。
村衛立刻高聲喊道:“汪掌櫃,趕緊滾出來伺候尹少爺!”
“來了來了!哎呀,是安隊長啊,貴客貴客。”有人高聲應着,還伴隨着雜沓的腳步聲。
這時候王慧返了回來,將果盤擺上,又將已兌換成零錢的定身葉交給甄男,側過身來,偎在甄男耳邊低聲道:“甄少俠,那個青年來頭不小,聽說也是要參加福契人大賽的。你們以後難免要打交道,要不要現在就過去打個招呼?”
一股熱氣不斷向耳中灌,甄男深感不適,往旁邊挪了挪椅子,遠遠躲開王慧,皺眉道:“王慧,吃你的果子吧,每天想着拍馬屁,找靠山,不覺得累嗎?”
“咳咳,人家也是爲你好嘛。”王惠極爲尷尬,小聲嘟嚷着,從盤中拿起枚果子,連啃帶嚼,不說話了。
甄男卻來了興趣,一邊斜眼打量那夥人,一邊問道:“王慧,這三個人都是什麼來數?說說!”
大概這種最低等的綠級靈果王慧也很少能吃到,剛吃完一顆,就又伸手拿起一枚,邊吃邊道:“告訴你吧,那個白淨青年是當今皇城二長老尹長生的族孫,名叫尹樂樂。尹長生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還了得。做人家的族孫,到哪兒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吃香的喝辣的?真讓人羨慕啊!”
王慧說着說着,諂官媚富的本性就流露出來了。甄男極爲不屑,見王慧又要去取第三枚綠果,一巴掌將他的手扇到一邊,喝道:“去去去!既然這麼羨慕人家,趕緊過去拍幾個馬屁,把尹少爺拍舒服了,說不定能賞你點紫茶紫果嚐嚐。”
“嘿嘿,但小弟還是覺得跟着甄少俠好,不需要拍馬屁就有綠果吃。”王慧腆臉道,眼睛還盯在果盤上。
“想吃?”
“想吃!”王慧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脣。
“下賤樣!”甄男遞了一枚綠果過去,“說說,另兩個又是誰?”
王慧抓過靈果,拿到鼻子底下嗅嗅,道:“那個穿村衛服飾的,是古澤村的衛隊長安宰。那個五大三粗的大個,是尹少爺的僕人,好像叫什麼餘……餘……想不起來了。”
來修煉都帶着僕人,好大的譜!甄男感慨中,斜眼再度打量三人。只見茶樓掌櫃的已經手腳麻利地沏好了茶,篩茶時茶液泛金,應該是金茶。
尹樂樂從自己的虛提中取出一大堆靈果仙草,滿不在乎隨手扔在桌上,安宰趕緊一一分門別類擺進果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