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軒,一處雅亭之中,少年如同往常,在這裡聆聽那美妙的琴音。
這種琴音,恍如一種靈間妙曲,可寧修者之心,可清五感之靈,難免令人流連。
“公子,確有天地靈脈之說,只不過即便是如今的天驕,也難開至”撫琴少女微微一嘆。
這種天地靈脈,或許只有大世真正來臨,天地萬靈變幻之際,方有可能開出。
如今還不到時候,即便是她也沒有觸及這一境,或者說還沒走通此路,很多天驕都是如此。
“曾經也沒人開出嗎”少年神情一驚,有點困惑。
他開出了地五之脈,周身靈脈達到了九五之數,不過卻是遇到了瓶頸,因而此次前來,莫然正是想詢問一下,是否有他不知曉的一些隱秘。
“有,但是死了,而且無一例外。天地雙脈,若是地五倒可進入,但那天脈,又稱絕脈,一旦進入,會有大厄臨身”
少女皺眉,雙眸閃動,看向面前的少年。
她不明白莫然爲何會問這些,如今重修兩境,無人敢言百脈,這是一種禁忌,古來有過大厄,天五爲絕,不可入。
要知曉,天驕淬脈也只是爲了觸及地五之境罷了。
所謂天境,難以企及,或許只有在入尊之前,那靈基融散之際,方有可能去開這最後五脈。
進入化靈,靈基形成,前兩境都會固化,難以變動。但由祭境踏入尊境之時,靈基會有一次變化,出現短暫的融散,這也是唯一的機會,可以讓修者再一次去彌補自身不足,去嘗試那天絕五脈。
因爲那天地雙脈太過神奇,即便沒有極致,但只要踏入,這種蘊涵的靈力已非常人可以比擬。
一旦擁有靈脈中的天地雙脈,周身與外靈的契合度將會達到最大。要知曉,尋常化靈之上,靈尊之下,用的已經不是靈氣,而是靈力!
因此他們要補充自身,光靠靈氣將會不夠,然而天地雙脈之中,這種情況將不會存在。
何謂天地雙脈?最後十脈,是能夠直接奪取天地靈力化爲己用的,光這一點上,就已經可以與大能之修媲美!
但也正因如此,對於靈境修士來說,反而是不可能,它違背了靈數,難以容世,會遭來天地的大厄,所以很多人最多僥倖達到地脈,但絕無跨入天脈的可能。
“怪不得那九十六脈我無法開出,不是不能開,而是自身的九十五脈感受到了危險,這保護的並非是最後五脈,而是我...”
少年心中喃喃,略有所思,若是如此看來的確說的通。
不過這倒讓他想起了靈神之法,那種靈神化刃,霸道開脈的手段與慢慢擠裂不同,是真正能夠將靈脈一斬分二。
他見識過一次,也清楚的明白,即便自身九十五脈保護着最後五脈,保護着自己,但若強行去開,還是可以的,只不過會有大厄臨身罷了。
“姬瑤,是她的話應該知曉,以靈神去開最後的天五之脈,必有大厄臨身…應當不會這般去做纔對”
莫然心中苦笑,不知何時竟擔心起了那個紅紗少女。
妖月山,漫山流着紅色的光華,隨後一道妖月顯現,仿若滴血,嫣紅之色漫了諸天。
此山深處,一個少女半躺在那一朵血色的靈花之中,雙眸通紅,嬌軀更是顫抖,彷彿那一少女在不斷忍受巨痛。
“還差三脈…以血月之力都無法擋住嗎”
花中少女喃喃,紅眸滴出了血,周身妖光十分熾盛,可那臉色卻是蒼白。
只不過她的眸中閃現了堅訣,她要追求極致,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這便是她!
天地雙脈無法阻她的路,即便是那所降的天罰厄力,同樣不能斷了她的途,縱然她心中明白,百脈的五重厄力侵身,會有迷失自我的風險,但依然堅決。
妖月山上的一座宮殿,有一個與姬瑤有幾分相似的女子站在一處,眸間顯露不忍。
“瑤兒,天五絕脈,此力違背了靈數,以你的才情,靈臺終歸只有你可以踏入,何必這般執着…”
一抹輕嘆,迴盪在殿中久久方逝。
當世有很多天驕都知曉天地雙脈,只有極少數可以進入地脈一列,但並非無人踏入天絕,只是踏入者都死於大厄,萬年以來都是如此。
這是一條絕路,是一條末路,可這條路偏偏在靈境初始就讓那些傲世的天驕抉擇。
這種選擇太過悲涼,因爲他們是天驕,誰人不想追求極致?但這樣的後果,卻讓他們無法接受,即便心中想要一爭,但卻只能生生忍住!
曾有一位無敵的天驕,傲視同輩,達到了真正的地五之脈,九五極限。
最後的五脈,他猶豫過,但爲了在大世中敗盡諸敵,最終還是選擇了踏入,他撞開了天絕之壁,生生地開出了兩條天脈!
只不過到了最後,那位無敵的天驕竟然瘋魔,或癡或狂,或悲或泣,令人震驚的同時,更多了惋惜。
他並非是在開出之後便馬上出現了大厄,因爲此厄臨身,不會讓你感受到,直到他踏入尊境的時候,天五之脈變色,爆發了詭異,直到最後只留下了傳奇的末路。
其實除了此人,還有許多人同樣如此,結局無一不是悲涼。
因爲他們是天驕,他們不甘,想要追尋極致,真正的無敵一世,所以才選擇踏入,但這些人的結局都是一樣,令世人駭然。
自此之後,即便是古籍中都鮮有記載天地雙脈之事,因爲前人不想後世的天驕再走此路,此路不通,萬古下來,都是如此,沒有人可以倖免。
莫然在亭中,聽着流水琴音,但心有惆悵,他有自己的傲心,也想追求極致,從一開始學靈便是如此,雙境極致,無缺化靈,這是他的路。
只不過如今知曉了一些,沒想到這竟然是一條絕路,更是末路,令他心中受挫。
自己明明有一百二十多脈,這是一個異數,可如今卻停留在了九五之中,還有近三十脈未有化顯,心中實難甘心。
“雪薇,既然這天五之脈是絕路,爲何入尊之時有那種機會?”少年沉默良久,皺眉一問。
“其實我並不太清楚,入尊的時候,靈基會潰散一次,這相當於有再淬靈脈的機會,雖然短暫,但有這種可能…而且,尊境極其玄妙,天五絕脈的大厄,對靈境來說可能困難,但尊境或許可以抵消此力”
雪薇看了眼面前的少年,其實她心中同樣有此困惑,這只是一個猜測,無人嘗試過。
至少她不知曉有人是否試過,想來即便有人成功了,也不會透露,這種事情一旦被他人得知,將會是一場大禍。
“也有一種可能,那是因爲大世,天地靈生變幻之際,可能那大厄不會來臨”少女想過一種猜測。
她並不執意去追求天五絕脈,因爲古來諸帝,並非百脈,很多都在九十,同樣可以傲視同輩,達到當世的極致去證得帝位。
連古之大帝都是如此,因此很多人也不太去在意真正的極致,只要能踏上靈臺,證得帝位,這便足夠了,何須境境極致?不然也太過強人所難了。
但那其實也只是說說,他們都懂,在踏靈臺之前,天驕太多,大敵遍地,一路血戰,相差一脈,便相差一分的戰力。
微弱的差距足以讓人飲恨,其實極致之說,並非是證帝,更多的是爲了證帝之前,這一路的殺伐,能夠無敵於世。
“那大厄是什麼…”少年喃喃,他如今就像曾經爺爺說的,看的越多,經歷的越多,反而懂的越少。
當初青山界外有大厄,爺爺一直不讓他出去,但自身到了外面,卻沒有沾染那厄力,很是奇怪。
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可如今聽到面前少女所言,或許那大厄早已臨到其身,只是還未顯現,或許是他境界低,難以發現罷了。
“大厄,厄爲劫難,斷命之數,有不同的顯現…但無一不是淒涼”
少女輕嘆,古來此事太多,難以知曉,也不是他們現在可以明白的。
“諸聖之力,大帝偉力,難道都無法阻厄嗎,那麼此厄究竟如何而來?”少年皺眉,心有不甘。
“聖人會隕,大帝都逝,對他們來說,命齡便是厄傷,即便是古之大帝,能夠無敵數千年之久,但也抵不住歲月的悠然”
雪薇輕嘆,今日兩人所談的一些,即便是她都不免悲傷,有很多的無奈,但卻沒有辦法。
“那爲何有這麼多人證帝,爲何又要成皇,若是萬古到頭盡是空的話,這一路的殺伐,意義又是什麼,知曉了哪些古秘又有何用…”
莫然第一次彷徨,這些事情他其實都知曉,但卻不願去想,如今言出,讓他的心中更是茫然。
靈途踏入,一次征戰便有可能是百年,千年,世間衆修只是爲了一個靈臺,爲了登臺證帝,可到最後還是化爲枯骨,這裡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他實在難以明白。
“莫然,你心中生惘…若是如此,將會永遠止步靈境!”
雪薇皺眉,她看出了面前的少年,似乎動搖了本心,這種情況十分糟糕。
一旦對自己路的產生了動搖和迷惘,就不復曾經,這比敗於敵手更加嚴重。
因爲敗了,若心不潰,還能奮起直追,但這種情況,是敗給了自己,心無修靈意,豈有殺敵心?
“雪薇…你又是爲何修靈”少年雙眸略有黯然,隨即一問。
“爲了成帝”
“成帝了又如何,同樣與凡人無異,最終也不過是黃土加身罷了”
“無敵,纔能有更多的可能”
“大帝不也無敵,一世輝煌,到頭來又是如何…”
“莫然,你太過偏執了!若是如此,雪薇此生算是第一次看錯了人!”
少女柳眉微蹙,神情之上慍出了怒意,這是她第一次與面前少年爭辯,只不過眼前之人太過固執和偏見,已經進入了一個死區,因而她不願再去反駁。
世人修靈,都是爲了成帝,成就無敵的一生,方能去揭開萬古之秘,去創造可能!
他們或生或死,沒有選擇,因爲不能無敵,便只是成就他人,這是大世的結局,誰也改變不了。
唯有戰到靈路盡頭,敗盡所有敵手,才能於此世證帝,這是一條唯一的真路,也是最後的出路。
琴音斷,唯留一個少年,獨立亭中,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