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殘陽落,九關寂然。
紅仙高立城上,一身衣闕飄舞,獨望天邊,她眸子妖冶,幻滅生靈奇景,直到一位老人走來,方纔輕身行禮。
“蒼僂,一別數載,未曾料到會以這種方式見面”
紅仙淺笑,揮手開關,欲迎友軍入城。
“賀蘭關有變,那位小友已有來信,說這夜幕時分有天水覆城,紅仙,你該退了”老人開口,揹負紫蘿,腳踏七彩舟,依舊淡雅清高。
“天水覆城?是那冰山水嗎?”
紅仙聞言,回望身後,卻是怔在原地。
這關中凡人幾何?偌大的雄關城池,凡人何以萬計?量是她自問也是心狠手辣之輩,可也不願多造殺孽。
尤其是達到他們這一級數的人,深知天地法則演變,自有業力存在,若是屠戮生靈太多,來日渡劫之時必會心生魔障,連那天劫都會出現業火,來焚滅神魂。
故而此番賀蘭山一戰,最主要的還是夕霞谷的這位,就是想要巧取賀蘭,而非攻關滅城。
“應子門生嗎,當真該死!”紅仙冷聲,玉足一點,從關內離開。
這賀蘭山的守將都已陷入幻境,凡人亦是難免,直到最終,她都未曾解開這神魂間的幻術。
“赤眼呢?”紅仙落在七彩舟上,她倒是想起一人。
西河洞天的那尊妖王去哪了?連蒼僂老人都打算退了,可這位赤眼妖王卻是不見蹤影。
“赤眼來此,就是爲了善後”蒼僂說道,面色平靜,御動七彩舟遠去。
“引破冰山,寒河入關,應子門生當真可怕,手段令人瞠目,只是我們那位小友也毫不遜色,赤眼真正的實力應是在水中”
紅仙微微點頭,差點忘了此事。
西河洞天的赤眼,本就是水中妖王,一手控水之術冠絕西地,有他出手,今夜的水怕是不會覆這賀蘭關,至少也能倖免一些人。
轟!
夜色如水,冰冷入骨,賀蘭山的方位那邊,在這寂靜的夜中突然爆發巨響,整個平原都震動了三次。
“開始了”
七彩舟上的兩人心中凜然,知曉這是那冰山爆裂,只是這代價真的太大,大到兩人都不願回頭去看,只能默默離開。
“我該回去了,紅鸞閣畢竟比不了真正的宗門,我出現此地的消息應已被那位老對手得知,若是晚去,閣內的姐妹怕是要生變故”
紅仙一嘆,不作多留,於七彩舟上飄然而去。
她來此地不過是爲了還一恩情,只在賀蘭關出手一次,至於之後的事情,那戰場勝負於她何干?
可得知那位應子門生的性情手段後,她心中不免希望是蒼勝了纔好,至少能讓西地不至於在日後陷入大動亂。
鎮海關中。
“第二冰山爆裂,是陰雷,足足千數之多的葵水陰雷?”
“先生早在冰寒凝結之時就已將葵水陰雷種入大河?無論蒼是否能成功,都將是死路一條!”
衆將深吸一口涼氣,直到剛纔三次轟天巨響方纔恍然大悟。
葵水陰雷種河,說來簡單,做來卻是極難,這天河的水流淌速度極快,唯有將陰雷種在水凝冰而未實的時候才行。
“可是關中百姓怎辦?那是可數萬條生命!”邊上的豪千隆怒目,提到這陰雷,他心中就想起賀蘭山之時,這位儒生就是以木土陰雷算計,且根本將性命當成兒戲。
如今,這冰山炸裂,寒水傾下,不說這賀蘭山內的一些凡人居所,就是賀蘭關也抵不住這滔滔江水。
這般代價,到底是誰承受不住?
豪千隆心有微詞,可此時此刻卻是有口難言,那紅仙,蒼僂,赤眼,三位巨頭實力莫測,這冰山寒水下去,只要三位能提前得悉,多半是留不下他們。
“夫子關的波旬陣亡”
他剛到此處,除卻賀蘭山的變故外,這南方夫子關也發生了大事。
波旬魂燈滅,連屍首都未尋到,疑似對方請來高手,藉助那四方炎陣困殺了波旬,而那主陣者似乎並不想要攻城,持續三個時辰後,這炎陣就消失不見。
轟!
第四聲巨響傳來,伴隨一位守將慌忙趕至殿內,呈上情報。
殿上,應子門生接過,觀這書箋內容後,當即站起身子,神色大驚,口中更有磨牙聲音響起,甚至還滴出了血。
“蒼!”
賀蘭關,冰山寒水被引渡至北山一側,這可是第二條天河的水,時節大寒,冷如骨髓,浩浩河水卸下,縱然是世間稱尊的修士也難抵分毫纔對。
是誰動了這寒水,能將其引至一側,如此一來,他這苦心經營的計劃豈非功虧一簣?甚至還賠上了一個賀蘭關!
“師弟,可曾試探出今日關外的那人,是否是蒼本尊?”
他想起一事,這蒼要佈局與他對弈,必需要時時改令動軍,所謂的軍,應是這些西地宗門。
蒼的億萬殺劫路,最主要的是應對皇軍,也是因這西地關係本就複雜,故而纔有一些宗門出手,想要趁機渾水摸魚。
此次一役若輸,皇朝在東域的勢力將減弱大半,這西地更是再無可伸手之處了。
同樣,一旦那蒼勝了,億萬路程也將不復存在,畢竟東域的主人乃是聖學東府,那裡的大人物決然不會坐看如此驕子隕落。
“不是蒼,此人應是替身,蒼以肉身見長,內有神藏,豈會不敢與我正面交鋒?若非這賀蘭山變故,不出千招,那一人必死!”
吳寂冷聲,言語中頗爲不滿,大戰一半就被傳令回去,根本未曾盡興。
“這位對手很有意思,將借勢一道用至極限,凡可用的,皆可爲兵,以之伐敵”儒生笑道,便是得知那賀蘭關真正失守,再無翻盤的可能,他依舊在震驚後恢復了平靜。
將西地諸宗的因果關係列出,許以利益,這樣組成的烏合之衆豈能勝過堂堂皇軍?
第一日不過是一時之利,就先讓他一局!
九首澗內。
“夫君,賀蘭關已奪,第二冰山已破,這北方再無勢力可抗衡外面,如今那寒河水再次冰結,連帶通往賀蘭關的路都被封了,只不過對於鎮守那邊的赤眼來講,卻是最好的情形,看來這第二日不是夫子關,就是東方三關了?”
宓雅側臥在軟塌上,玉手撥弄秀髮,此次她心情十分暢快,一日奪關,當真出乎了她的意料。
自己的這位夫君確也是有雄才偉略,且本身實力也已躋身王者列。
“東方三關?”莫然搖頭,不打算去動,他已讓凰仙等人前去,更派了五萬妖鬼族的修士。
他若動東方三關,必將一鼓作氣,以雷霆之勢攻伐,不再採用巧取。
“第二日暫且不動,伏兵回撤”
莫然伸了伸懶腰,第一日的成果已在,第二日他就不打算攻關,那位應子門生想必怎麼都猜不到。
虛實之間,劍走偏鋒,唯有非常道,才能克這堂堂之師!
“夫人的六九小劫還能壓制嗎?”
莫然看去,瞧見這臥榻上的尤物後,心中到底還是哭笑不得。
宓雅這一身輕薄的衣紗,玉肌隱露,身子曼妙,尤其是如今側臥軟塌,顯露出一副請君採喆的模樣,當真讓他差點把持不住。
“六九小劫?倒能壓制幾日,可一旦要度,九首澗這邊我怕不能坐鎮,六九小劫來臨,這第六大劫也會隨之而來,我至少需七日才能安全度過”
宓雅略微搖頭,若換以往,她何曾有這般顧忌?一早就去渡劫了。
只是現在不同,心中不知何時開始擔憂起面前之人,讓她時常牽掛莫名。
“今晚夜色很美”宓雅開口,見這位欲要離開,可這話語一出,讓她耳根不知不覺地紅了起來。
連她自己都未曾想到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便是莫然也愣在了原地。
“第二日既然無事,你還想去哪?”宓雅神情恢復,可這話依舊是硬着頭皮說出。
夜色如水,溫柔如玉,兩人對視,莫然輕步而去,將那軟塌上的尤物抱起,小閣內春色旖旎,一番雲雨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