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裡,淺水中正有一條條的黑影游來游去,蕭墨竹仔細一看,卻發現是大小不一的魚。
“我記得早晨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水裡有魚,而且水這麼冷,那是什麼魚?”蕭墨竹問道。
小冰只是盯着遊動的魚影,頭也不回的說道:“當然是我從別的地方捉來的,至於是什麼魚,我就不知道了。”
就在兩人說話之時,杜瀚雲像是被驚吵到了,從坐定中醒來。
“啊!”
杜瀚雲撓着腦袋,抓狂的大聲喊着:“太難了太難了,只有蛛絲一樣的感覺,都試了好幾次了,一點兒進展都沒有,這可咋整啊!”
蕭墨竹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寒潭中的小冰卻是先一步的尖叫了起來:“啊!你嚷嚷什麼啊,太討厭了,把我的魚兒都嚇跑了!”
如同一個連鎖反應一樣,杜瀚雲和小冰接連的叫聲,讓靜坐中的奚子芫和蒲雪鶯也清醒了,一羣人大眼瞪小眼的一陣無語。
“唉!難度果然不比崖邊打坐低,完全讓人摸不着頭腦啊!你們怎麼樣?”奚子芫嘆着氣,問道。
杜瀚雲的情況已經不用多問,看他垂頭低眉的樣子就已經猜到了,在見到蒲雪鶯也無奈的搖了搖頭後,奚子芫向蕭墨竹問道:“那你呢?你有什麼進展沒有?”
不知該怎樣形容,到底是有進展還是沒進展,蕭墨竹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說:“可能,差不多吧……”
見到蕭墨竹點了頭,還以爲他已經快人一步,隨後又看到他搖頭,奚子芫感到鬱悶的說:“崖邊靜坐花了三天時間,不知道靜息術要用多久,哎,難啊!”
冰瀑寒潭一次又一次的在喧鬧和安靜中轉換,時間漸漸過去。
由於寒潭位於雪煉峰的低處,不用到冰風崖攀上爬下,採集野果倒也輕鬆得多。
“現在已經是深秋,再過不久就入冬,野果子會掉落腐壞,到時候說不定你們就沒吃的了。”小冰曾這樣警告過幾人。
雖然不知道不周老人是怎麼解決飽腹問題,但蕭墨竹四人卻沒法任由這個危機的發生,趁着來回方便,硬是收集了大量的野果,全堆到了某處雪坡上凍着。
“我尋思着,是不是什麼時候去捉兩隻野兔來祭祭五臟廟?”杜瀚雲這麼說着。
蕭墨竹豎着拇指,表示對這個提議贊同,蒲雪鶯尷尬的一笑,既不認同,也不反對。
咕嚕!
奚子芫喉間一陣響動,吞嚥着涎水,尷尬的撇開了臉,說:“隨便你們,我又管不着!”
既然沒有了“兔兔這麼可愛”之類的反對言論,那也就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人類對肉食的嚮往了……
這樣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對於蕭墨竹來說快得異常,對於另外三人則緩慢非常,不過是心境不同的原因而已。
至於爲什麼沒有實話告訴奚子芫,蕭墨竹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了可能是爲了顧及他們三人的感受,所以纔有所隱瞞。
夜晚來臨,蕭墨竹提議先去洗個澡,再回冰風崖,杜瀚雲欣然同意。
男性之間可就沒有那麼多的話題要談,往返暖湖聽到最多的,還是杜瀚雲的抱怨,像是修行枯燥、條件惡劣、想放假、想吃大餐之類的,不過在暖湖遊了一趟後,杜瀚雲也少了很多的牢騷。
從暖湖歸來,忍受着三才大荒陣的壓迫感,又得攀上離地三千尺高的冰風崖。
巖洞裡紅光閃爍,除了光明以外,自然還有雪山上缺乏的溫暖,那是以靈力燃起的火焰。
巖洞裡很安靜,蒲雪鶯、奚子芫和小冰三個女孩並沒有在聊天,這是蕭墨竹兩人在外面所感覺到的。
詫異的一同走進了巖洞,兩人很是不解,此刻的三個女孩表情各異,像是發生了什麼。
連蒲雪鶯都是一臉的爲難,奚子芫更是擺出了苦瓜一樣的表情,但小冰則又是完全相反的神情,嘴角、眼眸都是笑意。
“你們這是什麼情況?”杜瀚雲一邊烤着火,一邊問道。
“難道還能有好事啊?當然是大大的壞消息了,小冰你自己說吧!”指着狀若輕鬆的小冰,奚子芫說道。
當杜瀚雲和蕭墨竹兩人將目光投向了小冰時,她打了一個響指,說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晚上也要正常修行而已。”
還未明白具體的意思,蕭墨竹問:“晚上做什麼樣的的修行?到什麼時候爲止?”
搖着頭,小冰伸出手指擺了擺,說:“止?沒有停止,整晚,通宵,凝神靜氣!”
火光搖曳,似乎從外面吹進來了一陣冷風。
“什麼!整晚打坐,那什麼時候休息?”杜瀚雲感到驚駭的問道。
“也沒要求你們一定要端正的坐着,想躺着想趴着都隨你們,只要保持着修煉‘靜心’就行了。”小冰笑着解釋道。
曲腿坐着,奚子芫急得直跺腳,說道:“那又有什麼分別,不還是一樣睡不了覺嗎?”
“靜心境界本該是讓人精、神昇華的狀態,正是因爲你們沒有達到這樣的境界,僅僅是摸着門檻,所以纔會理解不了,利用夜晚的空餘時間來修煉,不是很好嗎?難道不比睡得跟死豬一樣好?”小冰毫不留情的說着。
“還有,我得再次說明一下,這是不周老頭給你們的安排,不是我,知道嗎?而且,明明已經提醒了你們很多次了,修行會越來越艱難,難道你們以爲像今天一樣的度過一天就算是修行了?太天真了吧!還是那句話,修行的項目告訴你們了,做與不做,請隨意!”
奚子芫和杜瀚雲頓時想不到話來反駁,但滿臉都寫上了不高興。
“我不管我不管,要是我有了黑眼圈,我要把小冰你的眼圈也畫成黑的!”奚子芫如此威脅着。
小冰一聳肩,表示無所謂,隨後挨着牆角躺了下來,抖起了腿,心情一點沒差……
也幸虧這裡是個遮風避雪的地方,還能燃兩團火來取暖,否則還不知幾人的情形會悽慘成什麼樣。
對奚子芫、杜瀚雲、蒲雪鶯三人來說,修煉“靜心”是需要全神貫注的,也不算輕鬆,徹夜修煉,不敢想象……
儘管小冰說得華麗麗,但真要實際行動起來,其難度實在太大。
忍受着睏意的來襲,幾人從坐姿端正漸漸變得搖搖晃晃,表面上還在維持着修煉的模樣,實際上都是疲倦得不行。
在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山洞裡,每個人佔據着一個角落,相互之間倒也沒有什麼影響。
當然,修行的只有四個人,小風神出鬼沒,在雪煉峰上時常見不着影子,小冰則是玩耍的同時,也在盡心的指導着四人的修行。
蕭墨竹背靠着巖壁,沒有明顯的睏意,一行四人裡,只有他是這樣,從靜息術修煉的一開始,蕭墨竹與其他三人的不同,就已經體現了出來。
只是,被他很好的掩飾了,所以知道蕭墨竹與其他三人已有境界上的差距的人,大概在場的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小冰了吧。
與奚子芫、蒲雪鶯、杜瀚雲三人的感受完全不同,蕭墨竹能順利的進入“靜心”狀態,而且醒來時不但不會疲憊,反而神清氣爽。
巖洞裡火光顫顫,僅有一簇火焰同時兼顧着照明與供暖,顯得格外的寒磣,此時的奚子芫和蒲雪鶯已經自顧不暇,是分不出精力來做其它事的。
奚子芫和杜瀚雲還算好,兩人雖然從小衣食無憂,但在外“遊歷”也有不少的時間,對“野營”並不陌生,適應起來也更快,只是苦了蒲雪鶯……
這個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想法、又養尊處優的姑娘,一直都是蒲家的一朵溫室花兒,沒有外出的經歷,加上修煉不仙山古靈術的“副作用”,實在讓人擔心她是否能承受得了這樣艱難的修行。
看着蒲雪鶯秀眉微蹙、搖搖欲墜的模樣,蕭墨竹嘆息了一聲,暗自想着不仙山一脈的族長,也就是蒲雪鶯的父親,這樣放任女兒在外受苦受累,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當然了,蕭墨竹也是修行中的一員,暫時還沒有能力去幫助蒲雪鶯,能做的只是把自己的那份做到最好。
月轉,星移,一宿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巖洞裡唯一由蕭墨竹釋放的炎字言印依然不曾熄滅,一夜之間,巖洞裡也因此而保持着淡淡的暖意。
巖洞之外,一片灰黑的世界,連破曉都還未來臨。
沉浸在奇異的“靈感”世界裡,蕭墨竹如魚得水的愈發熟練,周圍的特殊靈力流也漸漸變得清楚明瞭。
隨着意識的一陣動搖,蕭墨竹從“靜心”中醒來。
睜開了眼一看,發現是小冰,蕭墨竹不解的問道:“天還沒亮,怎麼了?”
沒打算作詳細的說明,小冰直言直語的說道:“從今天開始,你要單獨做不同的修煉了,在其他人醒來之前,你先去山巔吧。”
“山巔?雪煉峰山頂上?”蕭墨竹隱隱覺得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小冰點了點頭,說:“你也不用對其他人說什麼,我會隨便找個藉口糊弄過去,快去吧。”
從“靜心”裡醒來的蕭墨竹精神正好,二話不說就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巖洞裡。
整夜的保持修煉心境,其他人的情況和蕭墨竹大不相同,雖說已經是盡了努力,但到了此時,卻已經都是姿勢奇怪的躺着,呼呼大睡了。
正想擡腳往外走動,無意間發現了一些異常,蕭墨竹來到了蒲雪鶯的身邊,蹲了下來。
臉色一片通紅,蒲雪鶯心口大幅起伏,呼吸十分的急促,眼看着是病態之相。
伸出手,輕觸了蒲雪鶯的額頭,手背所感卻是滾熱,蕭墨竹皺起了眉頭。
小冰沒注意到蒲雪鶯的狀況,不解的問道:“她怎麼了?”
略一思索,蕭墨竹說道:“可能是勞累過度引起的發燒,得有人照顧她。”
“發燒?”小冰走了過來,也伸手摸了摸蒲雪鶯的額頭,而後撇嘴說着:“人類真是脆弱啊,一點兒小痛小累也會引起大問題!讓我來照顧她吧,聽說發燒了喝薑湯就會好,對吧?”
蕭墨竹點了點頭,說:“雪煉峰氣溫低,大概也不用敷冷毛巾,讓她多喝些熱的白開水,有薑湯當然更好,遲些再問問子芫他們該怎麼辦。”
看着蒲雪鶯難受的神情,蕭墨竹感到內心似有什麼被觸動了,心口也有一陣不適,伸手撫過她的臉頰。
蒲雪鶯的臉頰細嫩如凝脂一般,卻同樣的發着燙,跳動着的眼瞼和病愁的雙靨讓人望而生憐。
“照顧好她。”
嘆息了一聲,蕭墨竹重新站起身,叮囑了一聲後,朝着巖洞外走去。
外面的天色正如同蕭墨竹在巖洞裡看到的那樣,天邊的魚肚白都還不甚明顯,應小冰的指點,蕭墨竹從冰風崖出發,向着山巔攀去。
在雪煉峰山上的最高數百公尺,越是往上,積雪反而越少,露出的山岩則越多,單說攀爬,卻是變得簡單。
但不知是否純屬巧合,冰風崖的高度幾乎就是一道分界線,繼續往上就能漸漸的感覺到罡風的存在,讓人很不舒服。
也正是這樣的“巧合”,蕭墨竹甚至懷疑,冰風崖和巖洞都是不周老人以“人力”所開闢出來的地方。
關於穹上罡風的傳聞並不確切,因爲很少有人見識過,“那種極寒的烈風就算是術士也受不了”,這樣的說法,被大多數的術士當做是一個不可能的玩笑話。
頂着越來越強烈的罡風,蕭墨竹親自感受了一次寸步難行的滋味,心中大是感慨:還是抱大腿來得輕鬆!
“終於來了,作好心理準備了?”不周老人沒有任何的動作,卻感覺到了蕭墨竹的接近,頭也不回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