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竹沒有深究過這個問題,因爲他從來沒打算主動的讓別人也陷入非妖非人的困擾。
不過,那是之前,現在的他只想讓老頭子重新張開眼睛。
可直到蕭寂失去了一切生命的跡象,他也無計可施……
就在蕭墨竹的眼前,這個養育他的人、從來不對兒子多加約束的父親,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個時候,一道靈光去而復返,蕭墨辰竟然帶着蒲雪鶯又來到了妖氣瀰漫的地方!
或許是感覺到了蕭寂的氣息驟降,出於擔心的蕭墨辰才折返,想着兩人聯手還能拼一把,而到處都是潛伏的妖怪,沒法保證蒲家大小姐的安全,蕭墨辰又不得不將這個驚慌失措的女孩兒帶在一旁。
蕭家小樓外數百公尺的田園間,一個熟悉的背影半跪在溼潤的泥土上,與襲擊蕭家的妖怪大戰一場的蕭寂就平躺在這個人的面前,只不過蕭寂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了。
碎裂的寶劍殘片散落在田園各處,夜的顏色覆蓋了它們的鋒芒,像是在述說着此刻的狀況。
作爲完勝的一方,青鱗十分滿意自己的力量,下方感人至深的“家人重聚”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戲劇,看看人類的悲歡離合也不失爲一種樂趣,蕭墨竹的到來正合了青鱗的意,因此他也就沒有乘勝追擊。
這個背對着的人緩緩的站了起來,蕭墨辰兩人看不到他的面部,但也猜到了他是誰,正想和闊別數天的蕭墨竹打招呼,卻看見了光禿禿的土地裡躺着的蕭寂。
無聲也無息,一動也不動,蕭寂的樣子像是安穩的沉睡着,沒有絲毫的反應。
“蕭叔叔……”
聯想種種,雖喜於蕭墨竹的歸來,蒲雪鶯還是有了不好的預感,跟在蕭墨辰的身後,慢慢的往前靠近。
不過是離開了一小會兒,不會的,老頭子不會這麼容易就輸了!蕭墨辰看着躺在田園中的蕭寂,心神不寧的想着。
彷彿是走過了漫長的一段路,蕭墨辰恍惚的站在一旁,低頭看着老頭子熟悉的面容,一皺眉後蹲了下來。
沒有呼吸的聲音,一點也沒有!心口也沒有絲毫的起伏……
在近處,蕭墨辰這纔看清了一切,原來在老頭子的胸腹之間,有一個偌大的洞穿傷口,紅色的血流淌在這處土地上,連自己的鞋底也沾上了一些!
驚駭萬分的蕭墨辰腦海一片空白,他怎麼也沒想到回頭以後要面對的是這種情景,平時的穩重都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是茫然失措。
與蕭家兩兄弟相比,蒲雪鶯反而顯得鎮定一些,看到蕭寂所受的傷後,忍不住掩了嘴,仰起頭看了看充當着“看客”的青鱗,那個人形的妖怪在黑暗裡散發着危險的氣息,比剛纔現身時更危險!
蕭寂心口的傷觸目驚心,縱然蒲雪鶯再天真無知,也明白這樣的傷不是人體所能承受的,換言之,那是致命的傷口。
眼中流露懼意,蒲雪鶯想要默哀,卻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的驚喜一閃而過,拿出了一個小木匣。
這是剛剛準備逃離時帶着的木盒,裡面裝着曠世奇珍的雪池寶蓮!那是蒲家送來用以預防她怪病發作的良藥!
上好品質的雪池寶蓮屈指可數,而木盒裡正好還有兩片這樣的蓮花花瓣,雪池寶蓮的精華都在花瓣之中,或許食用之能夠活死人、肉白骨……
沒有想其它的事,蒲雪鶯急忙半蹲在蕭寂的另一邊,以蔥蔥玉指捏着這個大叔的兩頰,撬開了其冰涼的嘴巴,盒中的兩片蓮花花瓣都送到了蕭寂的口中。
看着蒲家小妹的一系列動作,蕭墨辰驚訝不已,雪池寶蓮的珍貴衆人皆知,面帶期望的蒲雪鶯就這麼毫不吝惜的使用了。
有了雪池寶蓮的藥力,生肌活膚大概也不是難題!期盼之中的蕭墨辰和蒲雪鶯這樣想着。
蓮花的花瓣一入口則開始溶化,清香的氣味飄在空中,沁人心脾。
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蕭墨竹一直沒有轉過身來,此刻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才偏轉腦袋望了過去,嗅到雪池寶蓮那獨特的香氣後,他也就明白了情況。
在飄蕩着祈盼的靜默氣氛裡,三個年輕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躺在地面的蕭寂臉上,滿心希望看到這個中年大叔忽然睜開眼。
然而,一分鐘……
兩分鐘……
五分鐘也過去了。
和預想的不同,蕭寂的傷口沒有癒合分毫,其人也沒有恢復半點的生命跡象……
這個結果已經說明了一切,藥石無靈,蕭寂已經“走”了……
在天空,青鱗聞到了不同尋常的香氣,那清香的擴散裡伴隨着某種令妖類也垂涎的東西,隨即想到是下方的人類在用什麼妙藥救治蕭寂,頓時覺得好笑,居高臨下的對三人喊道:“放棄吧,他已經被我的神力破壞了心脈,縱然你們用最好的藥,也救不活一個死人的,哈哈!”
正如青鱗所言,僅有的兩片雪池寶蓮花瓣已經消耗,也沒能讓蕭寂擺脫氣絕的現狀,由此可以斷言,這份從章百山而來的天材地寶算是浪費了……
這下子,不止是蕭墨辰,連蒲雪鶯也感到了絕望,作爲蕭家之長的蕭寂身殞眼前,這是何等離譜的事情!若是在以往,蓉北一流高手的蕭寂死於壯年,一定會成爲術士界的一個大新聞。
從妖術極寒天瀑恢復的正常天氣,本該是邁向初春的季節,到了這一刻,彷彿又忽然轉爲嚴冬,令蕭墨辰和蒲雪鶯身心都幾乎凍僵了。
淡青色的光芒忽明忽淡,像是雲後的遠星,在黑暗裡尤爲引人矚目。
強大的靈力在田園空地上暴升起來,一股氣息如同燃油的火焰那樣強烈,甚至讓人分不清那是天賦異稟之人的靈氣,還是不可遏制的怒氣……
嗒!
依然背對着蒲雪鶯這邊,蕭墨竹沒有再回顧一眼,老頭子那安詳的閉着雙目的面容,已經印在了他的腦中……
蕭墨竹內心很不平靜,比無數螞蟻噬咬五臟六腑還要難受,現在他,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