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在祭壇旁邊看向青銅的薄盤裡的衆生幻夢水,與之前在側面看到的樣子完全不同,這衆生幻夢水色彩繽紛,如夢似幻,完全不像只有薄薄的一層,像是奪來彩虹化作盤裡的水一般。
楚玉也沒有再猶豫,將臉埋了進去,只見青銅薄盤中勾起一條條彩色的絲線,將楚玉的頭籠罩在其中,漸漸地絲線越來越多,將他的整個頭裹成了一個繽紛的光繭。
楚玉像是來到了一個虛無的空間,四處都是一片空白,他遵循着秦平的囑託,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秦平灌輸給他的那一套劍法,隨着他的回想,空白的空間慢慢發生變化,化作了一個漩渦,慢慢將他吞噬了進去。
楚玉化身成了一個小孩,站在一個帶着池塘的院子裡,一動不動地平舉着一把木劍,一個手拿木棍的絡腮鬍子男人坐在旁邊,時不時用棍子糾正着他的動作,一旦他有的一點偷懶就一棒子打到他的身上。
從日出到日落,從烈日炎炎到雪花飄舞,從小小的木劍,到沉重的精鐵劍,從一直提着劍,到每日撩刺千次。這個嚴厲的師傅將他的用劍基礎,用時間和汗水的重錘,一錘一錘的敲打成型。
然後每日日出開始教他劍法,與他搏擊,一次次的將他手中的劍擊落,一次次地在他身上留下不深不淺的傷口,沒有鼓勵,沒有稱讚,只有一次次的責備,他內心滿是不平,爲什麼自己已經那麼認真了還是沒有得到任何的稱讚,只有看不到盡頭的下一次再下一次。
他滿懷憤恨,沒日沒夜地練習,終於有一天打敗了師傅,打落了師傅手中的劍,這下沒有下一次了,師傅俯下身子撿起掉落的長劍,笑着稱讚了他,並給他放了一天假,給他銀子讓他出去玩。
當他回來的時候,師傅拿着劍躺在血泊當中,怒目圓睜竟是死不瞑目,他滿心悲憤,開始瘋狂調查,終於讓他查到了當時殺死他師傅的一羣人,那是一個龐大的機構,以殺人爲生,他們是接到了某人的委託去殺了他的師傅。
他順藤摸瓜查到了仇人家,提劍殺了進去,那家守衛衆多,他殺着殺着就慢慢沒有了力氣,壓力也越來越大,只能先轉身逃跑。在一衆侍衛的圍攻之下,他身受重傷,艱難逃竄。
他的仇人知道了他的存在後,僱傭了那個殺手協會來追殺他,他在一波波地追殺中艱難逃生,有時只有一個殺手過來,有時候會有幾個,他有無數次臨近死亡,也有無數次絕境反殺,他的劍法也愈發醇熟和靈動,面對刺殺也越來越從容。
他找到了一個機會衝到殺手協會,以寡敵衆,將敵人全部殺死。只剩那個幕後黑手了,他想。
他調整到最佳狀態來到了仇人的家,卻發現那裡一個侍衛都沒有,他沒有猶豫,一往無前地衝了進去,一直到主廳都順暢無阻,沒有阻礙和陷阱,直到他看到了那個身影,那個每當他想起都會痛徹心扉的身影,他的師傅。
他留着淚,哭喊着,詢問原因,那個身影沒有回答,只是問他,你學會用劍了嗎?來試試看。說着,那個身影就提着劍攻了上來,劍法之高,速度之快是他平生僅見。
他手中的劍被打掉,他的身軀被打倒,那個身影只是像以前一樣看着他,只說一句,再來。
他擦乾眼淚,全神貫注地應對每一招每一式,一次次身臨險境,一次次險死還生,一些沒用的花樣技巧被他拋棄,他的招式越來越簡潔,也越來越有效,最後他抓住了對手的一瞬間的空隙,一劍刺入了對手的心臟。
他衝上去抱住將死的師傅,哭着詢問爲什麼這樣。師傅沒有回答,只是說,你會用劍了。
四周的畫面慢慢如鏡子般破碎,楚玉的頭外面的光繭一層層的剝開,落回了青銅的薄盆裡,楚玉帶着淚的臉慢慢擡起,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從之前的幻夢中脫離出來,回到了現實。
張明孟狸兩人面帶疑惑和期望,“怎麼樣,感覺如何?”
“在裡面過了得有十幾年,應該是劍法小成了。外面過了多久啊?”楚玉擦了擦眼角的淚。
“不到半個時辰。”孟狸張明驚訝的對視一眼,現在看來秦平真是沒有一絲的誇大。
“來,拿着你的劍,我來試試你的本事。”秦平將楚玉的青光寶劍丟給了他。
楚玉接過劍,深吸一口氣,將劍斜舉在身前,腳踩劍步,飛快的刺了過來,秦平微微側身,一劍挑了過去,楚玉身形不動,化刺爲撩,畫了一個半圓,削向了秦平的手腕,秦平手腕一翻,反手握住劍柄,向旁一拉擋住了削來的劍,隨即一個刺步,反手拉動銀鐵劍,滑向了楚玉的脖頸,楚玉只得慌忙退步撩開那一劍。
秦平沒有乘勝追擊,收劍立在了那裡,“還好,速度角度都可以,變化也比較巧妙,算是小成吧,具體的招式你再配合元力慢慢練習吧。”
楚玉也滿臉興奮,能得到玄祖大帝的肯定也是值得他在其中辛苦了十幾年了,他也感覺到自己的技巧進步了一大截,雖然修爲沒有長進,但是自己的戰力絕對遠遠超出了之前的自己。
秦平也分別傳授了孟狸和張明各一套功法,讓他們去衆生幻夢水中錘鍊一番。
張明得授了一套錘法,大開大合,很符合自己的天生巨力和心性,在幻夢世界中錘鍊了十年,進步也不小。
到是孟狸,以修羅宗功法爲本,很難學習正道的武學,秦平也傳授了一份奇特的巨鐮武學給他,雖是正道武學,卻以陰狠爲主,孟狸在幻夢世界裡呆的時間最短,只有不到七年,卻是進步最大的一個。
秦平也暗暗爲他可惜,可惜走錯了道。要不然現在孟狸的前途還要光明許多。
楚玉三人用過之後,衆生幻夢水已經所剩無幾,秦平凝視了許久,還是把頭埋了下去。
有誰的身影不能想起,有誰的面貌不能忘卻,有誰的聲音經過萬載還縈繞耳邊。
一切的一切,都只有兩行清淚,一點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