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假葉凌身後的竹樓,也修得十分奇特。
說它像座小廟吧,它的二樓卻擺放着牀鋪和傢俱,隱隱還有股臘肉飯的香氣從那裡傳來。
可說它是民居,他的一樓,卻空蕩蕩地立着一座深色木質雕像。
這雕像約莫有不到兩人高,從木材紋路上看,用的是紅錦木,放到市面上,屬於有些昂貴的木料,但孔雀鎮周圍到處都是紅錦樹,這木料在本地並不值錢。
南疆多雨,這竹樓剛剛被雨水洗刷過,顯得很是乾淨。
那個假冒的葉凌,就站在那座雕像前,不斷誇耀着自己殺死水獺的過程。
“欺世盜名之徒,我去揭發他!”張不乖有些忿忿。
“不急。”葉凌攔住了張不乖,“我聽這人說的話,雖然吹噓的成分不少,但殺死箭毒水獺的過程,不像是編造出來的。”
那箭毒水獺的皮,比牛皮還要更大一些,厚度更是牛皮的二倍,它們也算是屬於比較難對付的兇獸品種了。
不管怎麼說,這假葉凌也的確爲鎮子解決了禍患,葉凌不想去當衆拆穿他。
不多時,假葉凌拍起了胸脯,大聲道:“鄉親們,你們還遇到了什麼兇獸嗎?儘管和我葉凌說,我一概幫你們解決!”
“我遇到兇獸了!”葉凌高舉氣手,大聲道。
這時候,衆位鄉親回頭,才發覺鎮上來了一羣外鄉人。
孔雀鎮雖然地處南疆腹地,卻絕對不是那種閉塞的村落。
由於幻音谷盛產珍奇珠寶,所以鎮上的寶石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經常會有客商來這裡進貨。
葉凌朝鄉親們行禮,自稱是剛剛到達鎮上的珠寶客商。
說完,他面色一凝,說自己在鎮外的樹林中遇到了一隻野豬妖,豬妖把他的進貨款都搶走了,希望有人能夠替自己做主。
葉凌說得繪聲繪色,尤其提到進貨款被搶走的時候,還假模假式地擠出幾滴眼淚來。
此地的鄉親們倒是樸素,趕忙將葉凌扶下馬來,用甜美的鮮花釀,來招待這位可憐的商人。
“這位小哥,你別傷心,有咱們這位葉壯士在,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怕嘞!”
“就是,你快和葉壯士好好說說,你是在哪遇到野豬的?”
葉凌抹抹眼角,道:“就鎮子南邊兒,臨近瀑布的那個位置……”
只是隨口的一句胡扯,鄉親們居然紛紛點頭,一臉“難過如此”的樣子。
“一看你們就是外地來的,那村外瀑布的周圍野果叢生,野豬最喜歡吃那裡的果子。”
“遇到野豬算你們運氣好,那地方還有巖蛇嘞!”
“葉凌廟”外,一下子熱鬧起來。
“鄉親們,安靜下!”假葉凌張開手臂,示意衆人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
鄉親們很快安靜下來,這假葉凌在鎮上的確很有威望。
“那位原來的貴客,你不要傷心,一隻野豬妖而已,豬妖晝伏夜出,我葉凌今晚便幫你取回財物!”
假葉凌說話擲地有聲,給人一種非常可靠的感覺。
葉凌還未來得及感謝他,只聽他話鋒一轉,“只是……我這裡有個規矩,獵殺兇獸,定金還是要付一點的,不知您身上還有沒有錢呢?”
好一個貪心的賞金獵人!
葉凌已經絲毫不懷疑這冒牌貨的身份了,他絕對是一名賞金獵人,只有這種人,纔會對事前定金有莫名的執着。
“有,我們旅行的商人,絕對不會把錢財放在一處,我隨身還有一些金幣,不只葉壯士需要多少?”
“啊,不多,100金幣,您有嗎?”
葉凌點點頭,從腰間的錦袋裡拿出兩枚大金幣。
這種大金幣,一枚抵50枚小金幣,洪元帝國的物價飛漲,這種大金幣,是近些年來發行的新面額。
見葉凌在財務被洗劫的情況下,依舊毫不遲疑地掏出100金幣,那個假冒的葉凌,眼睛裡閃過一抹精光。
鄉親們臉上也忍不住笑意。
看來這幾個外鄉人,真的是大客戶,一會兒可不要虧待了他們。
張不乖用胳膊肘懟了葉凌一下,壞笑着小聲道:“騙子都比那個賣羽毛的奸商要價低。”
“您別搗亂!”葉凌也小聲回懟。
葉凌走過去遞金幣,只聽那假冒葉凌朝竹樓內揮手,道:“小棠,出來接定金了。”
小棠?
葉凌的眼神疑惑了一陣,只見一位長相甜美的小女孩,身穿着短袖衣衫,從竹樓走出。
還真是做戲做全套,葉凌心感佩服。
只不過,若說這真假兩個葉凌,長相的確有七分相似。
這兩個“小棠姑娘”,相差的就太多了,這位小姑娘一聲粉色衣裳,臉蛋白皙,有一點點的嬰兒肥,明顯是十二三歲的年紀,面盤還沒張開。
真正的小棠,雖然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可傲雪城的人,天生帶着一股豪氣,面容也更多了一分英氣與颯爽,這是單靠長相模仿不出來的。
小姑娘走下樓梯,葉凌也迎着往上走。
就在葉凌一腳踏上竹樓第一階梯子時,有趣的一幕出現了。
突然,那竹樓裡安穩擺着的葉凌塑像,居然“咔拉”一聲,齊着脖子斷裂。
“姑娘,小心!”葉凌不禁大聲提醒。
好在,小姑娘的反應是很快,身子緊靠這樓梯扶手,躲開了塑像的頭。
實木雕刻的腦袋,咚的一聲落下來,沿着地面滾落,竟是一直軲轆到了竹樓外面,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推動它似的。
禍不單行,這腦袋下了梯子,不但不停下,反而奔着那張水獺皮而來。
嘩啦啦,用於展示水獺皮的竹竿架子,被撞得亂七八糟,水獺皮也被碾進泥裡。
在這之後,雕像的腦袋才緩緩地停止了滾動。
“這——紅錦木是造橋的材料,萬年都不會朽爛,怎麼可能自己斷了呢?”有位花白鬍子的老人說道。
假葉凌無奈地看着地面的水獺皮,這皮毛現在算是毀了。
“哎,也罷,這位貴客,您的定金我收下了,明早您來這裡等我,您也看到了,我這裡現在有些亂,您就先回吧。”他道。
幾個鎮上二十多歲的壯實小夥,圍着那個雕像的腦袋,嘴裡喊着號子,想要將它擡起來。
說來也怪,小夥們憋得滿臉通紅,這木旮瘩卻像是生了根一樣,在地上一動不動,怎麼都擡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