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金峰和太乙仙金山撞擊的轟鳴，還在持續，如雷鳴。
但所有人的耳朵，都聽不到外面的聲音。
因爲他們的識海內，正有一場更恐怖、聲勢更好大的萬雷天降。
然而，十萬裡外那粗重中帶着絲絲舒坦、暢通，且並不那麼響亮的喘息聲，猶在耳畔。
似乎這外部小得可憐的喘息聲進入他們腦袋後，就變成了萬雷天降。
僅僅是看見被夾在雙峰中的仇天，以及半跪十萬裡外的邪天……
僅僅是聽到邪天小得可憐的喘息聲……
僅僅是視覺和聽覺帶來的衝擊，已然開始顛覆包括晁青在內的所有修士的認知觀、修行觀。
思維簡單的人在接受到這種衝擊後，立刻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呆滯中。
思維活躍且心性不錯的人，看看邪天，又回頭看看仇天，在震驚帶來的滔天呆滯中，還有着一絲不可置信的能力。
“怎麼可能……”
哪怕陰陽宗的小師祖，在龍騰二霄中終於一改借勢裝逼的形象，展現出次於仇天圓霸的對天道本源的理解……
但這還是次於！
不是媲美！
更不是超越！
這還僅僅是修爲這個大項中的一方面！
而仇天，是誰？
用殺伐異象就擊傷他們的殺之王者！
彌勒齋圓霸借仇天一拳都要受傷！
西域各宗門的長老，甚至不敢告訴各自宗門的弟子，仇天可怕的原因！
最關鍵的，仇天是進入過那個殺域戰場的人！
是有資格參加二部神界天驕，最至高無上殺伐的人！
仇天。
邪天。
邪天。
仇天。
呆滯中夾雜着不可置信的視線，在兩個天身上不斷移動的同時，兩個天的巨大差距，也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他們心頭……
然而，現實中兩個天的對比，差距更大。
強得沒上限的仇天，敗得無比悽慘。
根本無法和仇天並論的邪天，勝得霸氣凌然。
“怎麼可能……”
在龍騰之地外看過更牛逼的邪天的龐玄，也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場景。
“仇天的對手，是圓霸，怎麼會是……圓，圓霸……”
想起圓霸二字的人，不在少數。
這二個字，沒有給他們起到絲毫安慰的作用，反倒讓他們在震驚的深淵中加速下墜，因爲……
率先對仇天爆發伏魔之志的圓霸，沒出現。
而此時此刻，沒出現三個字，約等於兩件事。
其一，圓霸敗得徹徹底底。
其二，圓霸已然身死道消。
將二者中無論哪件事，當成當前此景的前提後，便是衆人加速下墜的原因所在。
連圓霸都能打敗甚至擊殺的仇天，敗在了邪天手裡？
“窺源境五，五層……”
看出邪天如今修爲的晁青，不可置信地呢喃。
“天地間，有這樣的窺，窺源境五層麼……”
打敗半步成聖的窺源境五層，有，卻也非常少。
而打敗仇天這樣的半步成聖……
就在晁青覺得，自己甚至不敢假設出現此事的可能性時……
邪天緩緩站了起來，成了真正的浩然金峰。
浩然金峰扛的彷彿是整個蒼穹，他覺得很沉。
然而再沉，也沉不過他揹負的那些虛幻，甚至堪稱虛妄，卻又真正加諸己身的存在。
無盡黑暗中感受到的諸多情緒，比山還重，比刀還狠，比神風還陰暗。
他覺得自己哪怕在這諸般情緒中，找到哪怕一絲並不確定的溫暖存在，都不會發這場瘋。
而此刻，來自仇天在那場死戰中對自己施加的所有傷害，帶給他的竟然不是疼痛，而是麻木。
死戰，是爲發泄，也是拯救。
最終，他讓自己脫離了在無盡黑暗中的沉淪，但這種拯救，並非來自死戰，而是來自他今世所遇的溫暖。
瘋爺爺。
賈老闆。
小馬哥。
小馬。
殷甜兒。
甄小二。
神韶。
……
而發泄的目的，也未徹底達到。
此時此刻，他渾然弄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內心的負面情緒太多，還是這場死戰中的對手太不給力，從而讓自己無法盡情發泄。
沒有哪個時候，邪天如此刻般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該繼續做什麼。
就在此時……
轟隆隆……
被他擲出的浩然金峰，撞得筋骨俱碎的仇天，正借歷經殺伐鑄就出的求生意志，在雙峰中掙扎欲離。
“還是發泄吧，然後感謝他……”
至少給自己找點事做。
如是想的邪天，緩步朝十萬裡外走去。
“動，動了……”
“他又動了！”
“他，他朝仇天走，走來……”
……
處於無限震驚中的衆修，因爲邪天的行動擁有了一絲神智。
這絲神智剛開始產生作用，就險些爲他們再添一筆濃濃震驚。
因爲他們不可置信的對象，居然主動走向仇天。
但因此而生的另外一種情緒——期待，幫他們避免了在震驚深淵的繼續沉淪，甚至讓他們恢復了更多的神智！
“至，至少能看到仇，仇天是如何敗，敗的……”
“絕對不可能，我，我不相信仇天會，會敗！”
“小賊定然施展了卑鄙手段！”
“小，小師祖他真的是拼自己的能耐，打，打敗仇天的麼……”
“一定是仇天和圓霸兩敗俱傷，小賊纔來撿便宜的！”
“定然如此！”
“我等之前就這樣猜過！”
……
期待，便是這一幅他們完全看不懂的場景，即將在他們面前繼續上演。
轟隆隆的掙扎聲愈發劇烈。
邪天離仇天，也越來越近。
衆修也愈發期待。
而相比場景的繼續上演，他們更期待的，是場景按照他們的認知繼續上演。
似乎這種潛意識下的期待，感動了上蒼……
轟！
仇天神宮境聖人的氣勢，猛地爆發！
“神，神宮境？”
“仇天是神，神宮境聖人？”
……
衆人眸子越瞪越大。
“原，原來如此……”
“故，故意壓低境界麼……”
“嚇，嚇我一跳，我就說，我就說……”
……
“哈哈哈哈！”龐玄瘋笑。
晁青也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濁氣，臉上也出現一絲安慰自己的笑容。
所有人都似乎忘了，哪怕仇天之前沒有爆發神宮境修爲氣息，那也是半步成聖。
然而……
有的人忘了。
有的人，卻記起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