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四章

不二靜靜的站在家裡附近的小公園裡, 想着自家弟弟,想着那個經理,想着乾的乖乖弟弟, 冰藍色的眸子裡有些鬱郁。

今天, 不小心經過龍崎教練的辦公室, 才知道原來手冢的手臂已經惡化到那種地步了, 可惡!責任真的那麼重要嗎?

心情不好, 於是,隨便找個理由請了假,其實不是什麼好學生的天才, 就這樣出來閒逛,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走到這裡, 裕太, 哥哥真是很差勁呢!什麼也做不了啊!

想了一會兒, 少年自嘲的笑笑,轉身, 眼睛只是不經意的一掃,咦?習慣性眯起的眼微微睜開,閃過一抹淡淡的冰藍色,是乾的弟弟!這會兒,應該是上課的時候吧!他旁邊的那個女人……

敏銳的察覺到有些特殊的不二, 站在那裡沒有動, 看着那個叫阿奇的少年叼着一瓶牛奶, 坐在鞦韆上, 緩緩的蕩着, 穿着暴露,陌生的女人站在一邊, 兩人面上都是出奇的嚴肅。隔的太遠,聽不清兩人的話語,似乎那個女人很尊重那個孩子,雖是笑着,但那個孩子說話時,就會停下來認真的聽,點頭,偶爾湊到那個孩子身邊討好的幫他推着鞦韆,總覺得……這幅畫面……說不出的怪異呢!

像是上司對下屬,又像變態調戲小男孩……如此矛盾,又透着和諧,不二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時候,女人似乎踟躕着說了句什麼,兩人突然沉默下來,女人安靜的站着,一瞬間靜下來的容顏,顯出一種淡淡的悲傷。男孩看不清表情,只是也站起來,靜靜的伸出食指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擡起頭,虔誠的望着天空,似乎在祈禱,似乎在祝福。

那種氛圍讓不二也有些受到了感染,只是癡癡的站着,總是隱藏的冰藍色眸子裡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色彩,心中突然浮起一句曾經看過的古中國的詩: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世事變遷,不過如此……

再看過去,那個女子彎下腰將男孩的頭壓在自己的胸口,似乎說了什麼,男孩掙扎了一下,突然站起來,牛奶掉落在地上,濺起雪白的液體,他指着遠處,情緒激動的叫了一聲,這回,不二隱隱聽見了,男孩在叫着:“走開!“

女人落寞的站了一會兒,平靜的轉身,她說:“阿奇,好好冷靜一下!”轉身的女人剛好正對着不二,看着她的口型,不二認出是這個意思,女人捏捏自己的臉,然後,裂開嘴,面部表情彷彿笑着,毫不留戀的走開,不二看到那雙眼裡沒有笑意,但是臉上的笑容卻盛開如花!

男孩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勢,寂寞的好像一尊雕塑。

如果不是男孩坐在鞦韆上的樣子像極了自己珍愛的弟弟,如果他不是乾的弟弟,而是不相干的人,或許不二就這樣離開了吧!但是,偏偏他是,於是,猶豫一下,不二還是緩緩走過去,他笑咪咪的彎着眼,走近男孩,“吶~!阿奇!”

男孩沒有反應,再近一點,不二愣住,那小小的娃娃臉上滿是淚痕,擡的高高高的臉上,淚水還在默默無聲的緩緩流下……

不二感覺自己似乎看了一場啞劇,明明沒有聲音,但整個世界是萬籟俱寂的,心彷彿是上好的純棉布,有水在上面慢慢滑落,然後,一點點縮緊,慢慢的抽疼起來……

這個時候,只好沉默,素來溫柔體貼敏感的少年,就那樣靜靜的陪着男孩站在那裡。

直到男孩停了淚,轉過頭,說了一句中文,不二沒聽懂,只是憑藉記憶力硬記了下來,然後,少年帶着淚淺淺的微笑起來,他偏過頭,注視着不二的藍眸,有些模糊的視線,似乎透過他在看什麼人,他笑的很靦腆,很天真,很……聖潔,他說:“我聽見了靈魂升往天堂的音樂……”

幾年後,不二始終不明白那句中文,直到在一所破廟裡,碰上一個上了年紀的方丈,才知道那句話的意思。

當年那個還沒有成年的,臉上猶帶稚氣的男孩用一種看透世情的口氣說:“生是苦,老是苦,病是苦,死是苦,怨憎會是苦,愛分離是苦,求不得是苦……苦海無崖,爲人,當如何?”

阿奇當時的確是在祈禱,他知道身邊的少年是哥哥的朋友,自己這樣的難過,很容易被哥哥知道,哥哥會擔心。但是,心裡空空的,顧不得了……

當年帶走自己,讓自己肆無忌憚的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男子,那個像冰雪一樣,有着湛藍眼眸的男子,沉穩的狙擊手,離開了,阿奇不知道他的本名,更不知道他的來歷,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槍,他一手安裝,一手改造,親手交給他,總是沉默的男人像石頭一樣,堅硬可靠,不在意生死,大家叫他K。

僱傭兵一向將生死置之度外,也都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臨,所能作的知識靜靜的爲故去的人祈禱祝福,然後,帶着希望繼續走下去。

也許大家都知道這一點吧!所以纔會那樣的保護自己,讓自己做着幕後工作……而今,連他的死訊,也是最後一個知道……

而自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祈禱,睜開眼,那個少年擔心的藍色眸子,讓阿奇忍不住一陣朦朧,以爲男人又一次站在自己身邊,說着自己也不明白的話,於是,小心的停止悲痛,生活還是要繼續……死的人已是如此……生的人自然要百倍珍惜……

偷偷跑去青學,看看哥哥。

再回到冰帝,對忍足說:“喂!交往吧!”不管那隻關西狼大張的嘴,又匆匆坐上公交車趕往立海大。

骨子裡任性的某人,固執而又迫切的想要讓自己知道,自己重視的人都還在,自己還是幸福的。所以,當柳蓮二被某個不安的小孩抱住的時候,一陣無奈,任命的輕輕摸着男孩的頭,利落的請假出校。

還是茶室,柳蓮二在氤氳的水汽裡坐着,他似乎額外適合這種感覺,茶香和騰騰的水汽,少年僅僅一個姿勢就顯得溫潤如玉,風姿綽約。

“又出了什麼事?”靜靜提起茶壺,一舉一動彷彿畫裡的人一樣,水流緩緩傾斜而出,倒入杯中。

“蓮二,我和忍□□往了呢!”阿奇看着房頂說。

手輕輕一抖,水流顫了顫,流向杯外……柳蓮二不動聲色的放下茶壺,心裡莫名一重,連帶着手裡茶壺也有些沉沉的感覺,“奧~?”

阿奇還是仰着頭,修長的脖頸上小小的喉結上下的動着,聲音裡無悲無喜,只是陳述:“K死了!”他說,“我那幾年在外面最好的朋友,一直照顧我的朋友……我從來沒有這麼真實的感覺到時間的迫切……然後,我就答應了忍足,我想……其實,沒有人喜歡和我交往的……前些天,我交往了一個女孩,呃……今天分手了,忍足應該也會很快分手吧!大家待我很好,很好,那麼,滿足他的願望,大家總不要留下遺憾比較好吧!”

柳蓮二嘴角抽了抽,額角青筋跳了跳,交往女孩,爲什麼自己不知道,分手,哪個不長眼的女人?答應那隻狼?不要有遺憾??囧!這個理由,很好很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