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守則第一條:女睡沙發男睡牀。
同居守則第二條:自己的飯自己做。
同居守則第三條:自己衣服自己洗。
同居守則第四條:自己狗狗自己喂。
同居守則第五條……
“這是什麼?”瞪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一張紙, 小唯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下意識地擡眼看向對面笑得溫和的幸村精市,滿臉的不可思議。
至於好不容易纔安靜下來的小狼, 則不安分地從小唯的腿上站起身, 兩隻前腳搭着桌面, 小狼站在小唯的腿上, 用小小的鼻子不停地對着那張紙的方向嗅着什麼, 很是好奇的樣子。
“就像你看到的,同居守則!”幸村笑意不減,理所當然地道, “既然你不能馬上搬出去,而我也已經搬了進來, 那麼, 不管你我願不願意, 以後的幾天甚至十幾天,我們將會是‘室友’, 既然同處一個屋檐下,制定一些必要的‘守則’,應該也是必要的吧?”很無奈很無奈的樣子,彷彿他是被逼無奈纔會出此下策。
小唯額上的青筋,幾不可查地跳了跳。
“女睡沙發男睡牀?”吸氣、吐氣, 努力深呼吸, 小唯耐着性子, 指着其中的某一條, 發表自己的不滿, “你不覺得就這第一條而言,你就很失風度了麼?”就算現在這間公寓是他的, 但是,任何一個有修養、有風度的男人,也不該如此不懂什麼叫“紳士風度”吧?
“呵呵,原來你有性別歧視?”他莞爾,不以爲意。
“什麼意思?”她微微蹙了蹙眉。
“因爲你覺得女人生來比男人柔弱,所以,不管做什麼,男人總要讓着女人、保護女人?”
“這是公認的事實,不是麼?”
“那麼,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謙讓’你?”他似笑非笑,看她的眼神,帶着明顯的嘲弄。
“……別太敏感,我沒有這個意思。”她繃着臉,被他的語氣一激,就算她原本是有這個打算,現在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真的說出來——說好聽點,那是她的驕傲,難聽點,就是死要面子。
她不想被這個惡劣的男人看扁!
“那麼,對於女睡沙發男睡牀,你還有什麼問題麼?”他笑了,明明是很妖孽的笑,可在小唯看來,真是欠扁的可以。
要是可以的話,她真想狠狠地揮掉他的笑
“什麼叫‘不能讓別的男人進屋’?”隨便一掃,她又開始皺眉。
“我不想在自己的公寓裡,聞到別的男人的氣息……”他“體貼”地向她解釋,“如果你非要問爲什麼,那麼,‘同性相斥’這句話,你應該學過吧?”同性相斥這幾個字,他咬得很重。
“‘同性相斥’?”她挑高眉毛,“要是沒記錯,你工作的地方,好像全是你所謂的同.性吧?”
“所以,我們彼此間的競爭還算激烈。”對於她的意有所指,他從容應對,她要想在口頭上佔上風,呵呵,成功率爲零。
她一噎,對他的回答,不知該作何感想,只能耐着性子,把他的“守則”一行一行往下看。
“爲什麼晚上十點以後不能打電話?”這些根本就是霸王條款!
“你不覺得充足的睡眠,不管對男人還是對女人來說,都是很必要的麼?”他的語氣,雲淡風輕:“何況,如果你晚上想要熬夜看書複習的話,不打電話,可以幫你集中注意力,利多於弊。”他把話說得很誠懇,一字一句,好像都在爲她着想。
小唯頓覺無語,偏偏,還找不到話來反駁,心底別提有多憋屈了。
後面,小唯又雞蛋裡挑骨頭地隨意找了幾條出來發表自己的意見,可是,她的每個抗議,最後繞一個圈子後,總會被眼前的幸村毫不留情地駁回,甚至,很多話她明知他就是在強詞奪理,但,他卻總能做到滴水不漏,讓她找不到可以反對的空隙。
幾番交鋒下來,她輸的一敗塗地。
吸氣、吐氣,極力剋制自己的心情,小唯安慰自己:反正,等明天她聯繫到田中律師,繼承到外公留給她和小愛的遺產,那她就可以立刻從這裡搬出去,只要……忍一個晚上就好!
她在心底默默地對自己說,深深吐出一口氣後,她不再說話。
將她臉上的表情納入眼底,幸村的嘴角不由得微揚,頓了頓,他十分“善解人意”地問她,“還有什麼問題嗎?”很是商量的口吻,一副會“虛心”接受她任何問題的模樣。
“沒有了。”她的抗議一一被他駁回,她還能說什麼?“你不去當律師,真是可惜了!”她恨恨地磨着牙,不忘挖苦。
“呵呵,我很樂意把你的話當成恭維。”他一哂,心情似乎很好。“既然如此,那麼我想你應該會遵守的吧?”話雖是詢問,語氣卻是不容置喙。
小唯很想問他,如果她不遵守他又能拿她怎麼樣?這樣想着,她也這樣說了,十足的挑釁口吻。
“呵,你試試看不就知道了?”他還是笑了,很溫和、很好好先生的樣子,可是,看在小唯眼裡,卻覺得說不出的危險。
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她惹不起。
看着他淺紫色的眸子,她下意識地偏過頭去,一時,氣氛又陷入了沉默。
小狼似是覺得桌上的紙無趣了,此刻,早已安靜地趴在小唯的腿上,半眯着眼睛假寐,舒舒服服的樣子,似是完全沒有察覺到空氣裡的詭異。
慶幸,適時地,小唯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偏眸看一眼,是忍足打來的。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不知爲何,小唯忽然有些心虛,訥訥地,她擡眸去看對面的幸村,只見幸村淡去了臉上的笑意,看着她的手機,若有所思。
咬了咬牙,小唯將懷裡的小狼放到了地上,伸手拿過了手機,起身去了陽臺。
“怎麼這麼晚才接?”剛按下通話鍵,忍足低沉溫和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如一陣春風拂過,稍稍暖了她的心。
“剛剛在做題目,太專心了,所以沒有注意到振動。”她擡頭看向夜空,輕描淡寫地解釋,不知爲何,竟不敢讓他知道,她今天發生的事。
“呵呵,這麼認真?”他在手機那頭沒轍地搖頭失笑,“看來,你是真的沒有把成人節放在心上啊!”
“成人不成人,我自己心裡知道就可以了,沒必要大張旗鼓地去告訴別人!不要忘了,對女孩子而言,年齡可是大忌!”她說得一本正經,不過,她的嘴角,卻輕鬆地彎着,適才因幸村而起的陰霾,漸漸地,消失無蹤。
“說得也是!”他表示贊同。在日本,不管是哪個年齡層的女人,都不希望被別人猜到自己的真實年齡,就怕被人叫老,夜久唯自然也不例外。
“小狼今天乖不乖?有沒有想爸爸?”他換了個話題,其實,他比較想問的是:你有沒有想我?不過,想起她的“龜速”,他想,還是不要把她逼得太緊比較好。
“呵呵,好像沒有啊!能跑能跳,餓了就吃,吃完就睡,帶它去公園,和它的夥伴玩得很開心,我看不出來它有想你啊!”她說得是實話,並不是故意挑撥他們“父子”間的感情哦!
“……”忍足沒有說話,但是,小唯可以想象他在電話那頭滿頭黑線的樣子。
“還真是無情的傢伙……”忍足喃喃自語,消沉的語氣,很明顯,是受打擊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啊,誰讓你十多天都沒有來看過它……”她爲小狼說話,畢竟,小狼還小嘛!不能奢求太多!
“十多天?呵呵,原來我有十多天沒來看它了啊……”忍足若有所悟,語氣,帶着一絲恍然。
“正確的說是十四天多18個小時,過了今晚12點,就是十五天!半個月了哦!”她悶笑在心底,無意識地隨口道。
聞言,忍足沉默,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喂?”小唯不覺有些奇怪,試探性地出聲喚了他一聲。
“十四天多18個小時……原來,你也有在計算啊……”忍足笑了,很愉悅很愉悅,而她,則不由得一愣,下一秒,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臉不自覺地爆紅。
“不……其實我不……”他離開的那天正好是正月,今天又是成人節,隨便想想,她就能算出他沒有出現在她面前的天數,並不是他所以爲的那樣……
她剛想解釋,卻聽他在電話那頭,輕輕地嘆息着,對她說:“我現在……好像又有信心了吶!”十分孩子氣的快樂,單純的,只是因爲她無心的一句話,就可以心滿意足。
聽着他的話,她想要解釋的話語,生生地嚥了回去,有那麼一點點不忍心去打碎他的幻想——即使,她知道這樣的自己,也許太過自私。
“你的腳步慢一點,沒有關係,只要……不要找錯方向,我想,我應該會有耐心,等着你過來……”他的聲音,近似夢囈一般,在她的耳邊呢喃着,她默默地垂下眼睛,聽着他的話,感覺胸口有塊地方,從最初的無措到後來的平靜,逐漸升溫,變得很暖很暖,彷彿,快要融化一般——她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到底算不算是戀愛。
怔忡間,小狼汪汪的吼聲,突兀地從客廳那邊傳來,打斷了他和她之間曖昧的氛圍。
“是小狼麼?”手機那頭,忍足也聽到了小狼的叫聲。
“可能是肚子餓了吧?我去看看,待會兒再打給你。”匆匆和忍足結束了通話,小唯皺着眉,走進了客廳。
客廳裡,小狼搖着尾巴,正對着幸村汪汪地吼,而幸村,只是面無表情地坐在餐桌前,充耳未聞一般,自顧自地用着自己剛做好的晚餐。
小狼的前爪趴在幸村的腿上,張着嘴,一臉饞樣地盯着幸村碗裡的食物,時不時地吼兩聲,提醒幸村它的存在。
只需一眼,小唯便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小唯立刻跑過去把小狼抱離幸村的身邊,對小狼這種前一秒還對別人充滿敵意要和他“勢不兩立”,後一秒,卻盯着“敵人”的晚餐流口水的行爲,十分汗顏。
小狼!好歹我也是你的媽咪啊!你給媽咪留點面子行不?
她捏了捏小狼的耳朵,沒好氣地在心底這樣說,抽空瞄一眼幸村精市,他正在全神貫注地吃着面前的晚餐,看也沒看他們這邊一眼——好像,當她是空氣一樣。
小唯不以爲意,只是粗略看一眼他面前的晚餐,貌似是蛋炒飯,不過,顏色很漂亮,光是看着,就會讓人食指大動——那是幸村……自己做的麼?
真看不出來,他居然還會做飯?
這樣想着,抱着小狼的小唯,不免向幸村投去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專注的側臉,小唯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和他相遇時的種種——
上野公園那個替別人畫肖像畫的幸村,安靜隨和;和她擦肩而過時的幸村,冷漠疏離;執事咖啡廳、叫她公主殿下的幸村,溫柔多情;和她搶住公寓的幸村,狡詐惡劣……
忽然有那麼一個疑問,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怎樣的人?
每次,他和她相遇,他總會帶給她不同的感受——那麼多張面孔,到底哪一張纔是真實的他?
她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好奇了,可惜,她拒絕再深入——畢竟,現在的她,很平靜,也很快樂,太過刺激的事,呵,她敬謝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