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預料,裁判所的判決結果下來,在原本就不平靜的水面上燃起了新一輪的火種。一時間各大新聞媒體對此事件看法各異,就連論壇微薄上也硝煙四起,爭辯異常激烈。
雖然有法律界的權威人士在接受採訪時,表示法官的判決妥當,然而卻也有人不買賬,尤其是以保護女性權益爲宗旨的各類民間團體。
她們紛紛爲加賀壽葉打抱不平,要求上訴,要法院嚴懲暴徒,整肅藝能界乃至整個社會的不良風氣,以儆效尤。
作爲大島即將執導的電視劇《魔王》的女主角和東京著名女性幫扶機構FEMEN的形象大使,水萌怎麼都無法置身事外。(這人頭銜真多……)
其實水萌心裡明白,手冢作爲辯護律師出庭,肯定是跡部的授意,所以這幾天她看跡部就是不爽,連話也沒跟他說幾句。
這是週一,FEMEN組織了相當規模的抗議活動。清一色娘子軍在淺草寺集合,每個人都穿着塗繪有集會標語的白色體恤,拉起橫幅,舉着被醜化的印有大島照片的KT板,沿着街道浩浩蕩蕩一路前進,途徑案發地皇家酒店、研音事務所大樓、東京地方法院,最後來到研音最大股東跡部集團的總部。
被鋼化玻璃包裹的摩天大廈拔地而起,在冬日單薄的陽光下依然熠熠生輝。
鳳長太郎急匆匆推開會議室的大門時,跡部正在出席本週的高層主管會議,經銷商代表的發言就這樣被生生打斷,鳳性格溫良,做事認真,卻也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跡部沒說什麼卻依然皺了皺眉。
“跡部總裁,來、來了!”鳳喘氣不穩,說話沒頭沒腦的。
手冢正好坐在會議室靠窗的位置,視線不經意往外一瞥,大理碎石鋪就的露天廣場上黑壓壓的擠了一堆,他旋開把鎖,將淡墨綠色的玻璃向外推出,便可以聽到器宇軒昂的吶喊: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姐妹們!”有人振臂一呼。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姐妹們!”後面紛紛響應,聲勢浩大。
“天要下雨,老孃後悔嫁人!”“天要下雨,老孃後悔嫁人!”
這個聲音跡部再熟悉不過,自從結束單身貴族後經常造訪的頭痛感再一次襲上腦門,在座高管紛紛面面相覷,跡部總裁後院起火,這喜感的革命口號大概也是出自於那位極富創意的總裁夫人之手。自從上次腰傷之後公司裡就流傳了跡部是個妻管嚴的謠言,如今是明目張膽的逆襲到公司來。他們看跡部一臉的風雨欲來,想笑又不敢笑,憋的相當辛苦。
“所有好色之徒都是紙老虎!”“所有好色之徒都是紙老虎!”
有人發出細碎悶笑,被跡部一個眼刀,趕忙收斂,不過不斷抖動的肩膀還是出賣了他。其他人也都是相當痛苦的忍笑神色,當然手冢除外,他一向就是這個表情。
“所有以上牀爲目的的交往都是耍流氓!”“所有以上牀爲目的的交往都是耍流氓!”
嘴角不華麗的抽搐,跡部景吾面色陰沉,敲着桌子站起來,“公關部的人呢?都死哪兒去了?”
“總裁,那個,公關部的員工不夠用,而且首當其衝的是夫人,他們也不敢逾越……”聞訊急急趕來的公關經理瞟瞟跡部發黑的臉色,哆哆嗦嗦的說。美男計他們不敢用啊,況且眼前這位就是極品美男,看來也未必罩得住啊。
這樣的陣仗很快會引發媒體注意,未免跡部集團成爲明天茶餘飯後的笑柄談資,會議只好被迫中斷。
大氣恢弘的走廊耀目的白色看不到盡頭,面向廣場的落地長窗潔淨明亮的近乎毫無存在感,只有線條俊美的側臉在上面映了淺淺的影子,跡部脣線抿的很緊,步伐很快,亦步亦趨跟在後頭的公關經理幾乎要追不上,十二月的天氣竟然累得額頭見汗。
在轉角處恰好遇見了忍足,在下班路上,這隻被東京難得的美女集會引來的關西狼,臉上明顯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看戲神色,“跡部,我在精神上絕對支持你,加油!”
手冢沒他這麼好興致,神情淡淡,打算從側門的電梯回自己的辦公室去,可惜事與願違:
“打倒禽獸!”
站在原地的跡部眼角一抽。
“打倒畜生!”
剛要邁步的手冢眼皮一跳。
“打倒色狼!”
懶懶抱胸的忍足眼鏡一歪。
“這個女人,她一天不跟本大爺唱對臺戲她就渾身不舒服!”
“總、總裁,我們請求支援!”
“走吧。”跡部掛着捨生取義的表情走在前頭,視線掠過仍舊站在原地的兩大眼鏡美男,扯出一個含意不明的笑容,輕輕鬆鬆撂下話來,“本大爺不勉強,你們看着辦。”
外面喊殺聲震天,手冢和忍足對視一眼,硬着頭皮只得跟上。
聽到後頭尾隨的腳步聲,跡部沒有回頭,僅僅是勾起一抹邪肆的弧線,眼下淚痣灼灼泛藍,“對付烏合之衆,擒賊先擒王,啊恩?”
雜魚們,跡部水萌,一決勝負吧。
手冢銳利的眼神四下一掃,人羣中某個看見他後拼命往後躲,希望稀釋自己存在感的嬌俏身影讓他頗爲無奈的揚了揚眉。美由紀是被堂姐的奪命勾魂CALL強拉來的,第二分隊小隊長的袖標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她低着頭找來找去,東西沒找到,反而看見了一雙錚亮的皮鞋停在跟前。
視線沿着筆挺修長的西褲,掠過平整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最後對上了一雙幽寒如冰湖的眼睛。
“手冢前輩,你也在這裡啊?”她揚起手揮了揮,然後恨不得甩自己一個耳刮子,手冢不在這裡工作應該在哪裡?
“資料理好了?”手冢沒有表情。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現在就去。”美由紀鞠了一躬就要開溜,手冢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把她拎了回來,正當美由紀苦着臉以爲要捱罵的時候手冢發話了:“吃飯了嗎?”
“啊?”
“咳,我正要去餐廳。”手冢丟下這句話就邁開了步伐向員工餐廳走去,美由紀在原地呆了三秒,在明白他的意思後咧嘴笑開來,然後屁顛屁顛的跟上。
“嚴懲人渣,沙文豬去死!”另一面某個高亢尖利的聲音吸引了忍足的注意,定睛一看,果然是醫院的ER主任醫生前原理惠,就是負責給加賀壽葉做檢查的那個。
“前原桑。”低沉的關西音如大提琴般擁有醇厚質感,往劍拔弩張的氛圍里加了一顆迷魂藥,彷彿連空氣都酥軟起來。
“忍足君,你怎麼在這裡?”前原理惠拿着小旗子的手放了下來,有點疑惑。
“呵,其實我在邊上看了你很久了,”忍足低低的笑起來,曾叫無數女生魂牽夢縈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你這樣有正義感有主見的女孩子,我最欣賞。”
“是、是嗎?”前原微微臉紅。
“今天剛好沒事,不介意的話,我能請你看電影嗎?”他趁熱打鐵,繼續釋放電力,“新上映的愛情文藝電影。”
又一個小隊長宣告陣亡。
再加上公關部的其他帥哥,抗議隊伍很快潰不成軍,到最後連人都沒幾個了。
嗚嗚,這幫立場不堅定的色女,上輩子連同這輩子都沒見過男人。
水萌黯然神傷中。
“水萌,還有我支持你!”一個風姿颯爽的中性氣質女生走過來握起她的手,眼神真誠閃動:“萌萌醬,你和跡部離婚吧,我會對你好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水萌頭一次被嚇到,她是腐女沒錯,可是她、她不想玩百合啊。
在水萌看不到的地方,跡部朝那個中性女孩遞個眼色,這沒你的事了。
水萌嚇得抱頭鼠竄,冷不防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水萌,不是每個壞人都擁有強悍的外衣,有的時候,溫情脈脈的表象下,是你無法想象的險惡居心,你要記住。”熟悉的華麗聲線在耳邊揚起。相處了這些日子,水萌的性子跡部多少能摸到一點,她是吃軟不吃硬。
“你就是壞人。”她扁扁嘴,有點委屈。
“呵,本大爺從不自詡正義,必要時也不介意使用卑鄙的手段。”跡部輕笑,水萌低着頭,錯過了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傷感。
要在爾虞我詐的商場立足,婦人之仁是大忌,他一早以惡人定義自己。
他很清楚的看見未來,註定要走上的這條路。從現在到未來,跡部財閥屹立不倒的每一天,還會有更多的企業深陷由他擺佈的棋局,鋒利刀口閃爍殺戮血光,站在衣香鬢影的浮華背後,他再也回不去那個熱愛網球的單純少年。
這個厚臉皮,壞都壞的那麼坦蕩,水萌咬了咬脣,竟然不知如何反駁。
“傻女人。”被她這種毛茸茸小動物般的表情煞到,跡部玩味的挑了挑眉。
“你才傻,你們全家都傻!”
“我的全家難道不包括你?”他挺拔的身形擁住她,低了頭,低低的音色,含笑着反問。
水萌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