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的時候天光明亮, 雍容的窗簾被拉得大敞,初升的日光透明如雪,勻勻灑了滿牀。瞳孔被亮光刺的微微一縮, 跡部下意識的向牀的一側探過手臂, 只摸到空虛。
KINGSIZE的大牀空曠而凌亂。
側耳細聽, 盥洗裡水聲淙淙, 一瞬間竟有不能確定的恍惚感。
意識到自己的出神, 跡部微微勾了勾薄薄的脣線,扯起地上的襯衫披上,從牀沿坐起。
一牆之隔的浴室, 水萌把脖頸以下的部位都浸在浴缸裡,她泡了有一會兒了。水面上浮着一層細膩潔白的泡沫, 隨着手裡擦拭的動作, 有溫熱的水漫過設計古樸的原木色邊緣, 嫋嫋婷婷的熱氣蒸上來,沐浴乳淺淺的香氣, 思維有些倦怠。
文理精緻的磨砂移門上映出了頎長的影子,然後華麗音色傳進入耳膜,“需要本大爺幫忙嗎?”跡部在外面等得不耐煩,況且她的病還沒大好,長時間呆在空氣不暢的地方, 再憋出病來就麻煩了。
閉目假寐的睫毛微微動了動, 水萌懶懶的擡起眼瞼, 她似乎真的洗了很久了, 身體還是沒什麼力氣。浴缸很大, 溫暖的水流一波一波涌上前胸,爲了防止跡部進來後發生什麼意外事件, 水萌只得分開池水踏上溼滑的地板。
拿過衣架上的便捷式浴衣,繞着身體打個轉,然後手臂穿進去。她拿了塊乾燥的毛巾邊擦着頭髮邊走出浴室,面上暈着淡淡的緋色,猶如一粒飽滿圓潤的珍珠,自然而然的泛起華美的色澤。髮梢上晶瑩剔透的水珠一串串滾落,轉瞬即逝的微光,頃刻沒入浴袍深處,消失在純棉柔軟的紋理裡。
跡部景吾靠在臥室一側的牆面上,見她出來,微微怔了一下,而後揚起一抹淺淡的笑痕,“身體還好吧,要不要叫醫生來看一下?”
“哪有那麼嬌弱?”擦着他的肩頭走到牀沿,牆上的掛鐘顯示不過早上七點,於是胡亂擦了擦頭髮就要倒下去。
“把頭髮擦乾再睡。”跡部蹙眉。
水萌唔了一聲,擡眸卻見到他拿了吹風過來,一把把她拉起,置在膝頭,細細的替她吹乾溼發。
手臂略略擡高,淡金色的晨光裡青絲如水從指尖淌過去,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大少爺親自服務,她略略的訝異過後,便放鬆了姿勢任他擺弄。
跡部把基本吹乾的頭髮分開,露出一段蔥白的脖頸,浴袍的領口下隱約可見淡粉色的吻痕,回想起她那時的青澀,倒意外的勾起他的笑意來,“這幾天就呆在家裡好好休息,等過一段有了空,我們出國玩玩。”
“你不用忙嗎?”水萌半個頭埋在被子裡,聲音有些悶悶的。
“本大爺自然會安排好。”聯想到之前差點失去她,跡部海藍色的眸子暗了暗。
過了一陣子水萌漸漸沒了聲音,跡部看過去,發現她歪着頭又睡着了。
接下來的一整天水萌都懨懨的,家庭醫生檢查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跡部不放心,只好打電話給忍足,忍足侑士這頭關西狼雖然吊兒郎當,跡部卻從不懷疑他的天才之名。
結果忍足一看到水萌就直搖頭,“面頰緋紅,雙目無神,分明就是滋潤過頭了嘛。”
“什麼?”跡部沒聽明白。
“簡單來說就是縱慾過度,”忍足攤手,笑容促狹,“在教堂裡沒吃沒喝,心理煎熬,導致身體消耗過大。營養液治標不治本,她需要的是調養。”
“不是退燒了?”縱慾過度,這怎麼可能,他們結婚到現在肌膚之親屈指可數,他沒給憋死已是萬幸,“那要怎麼辦?”
“好吃好喝,充足睡眠,珍愛生命,遠離男人。”忍足把跡部叫到外面,撂下十六字真言,“沒幾天,保證活蹦亂跳了。”他上下打量跡部,面帶同情,“跡部,你這幾天就睡客房吧。”
跡部景吾黑線萬丈,“小看我,本大爺有那麼慾求不滿嗎?”
“你看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嬌柔不勝,嘖嘖,”忍足閱女無數,絕對不會看錯,他示意在臥室裡淺眠的水萌,“你確定你忍得牢?”
跡部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還真沒什麼把握。當下吩咐收拾出客房來,水萌抱着被子在KINGSIZE上打滾的願望總算達成。
英國威廉王子和準王妃凱特·米德爾頓的婚禮定於2011年4月29日舉行,這是英國30年來最隆重的喜事。英國《太陽報》23日率先披露獲邀出席婚禮的賓客名單,多達近1900人,包括全球多國王室成員。
在跡部大宅的客廳裡,大廳一側的牆壁上掛有家族成員的畫像。跡部老爺子的母親是個英國人,據說跡部景吾的藍眼睛就是遺傳自這位擁有英國皇室血統的曾祖母。跡部曾對着雍容華貴婦人像告訴水萌,“她活了快一個世紀,爺爺說我們倆很像,同樣的唯我獨尊,自我主義,”他的眼神和畫像裡曾祖母嘴角邊的笑痕一樣不屑,“撇開血脈,我們相同的地方,大概就是想要的,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說這句話的時候跡部的神色有些奇特,眸子裡一閃而逝的某種東西,水萌無法捕觸,也無法定義。
這一個半月來跡部有條不紊的安排着公司紛繁複雜的事物,手底下一幫精英被壓榨的苦不堪言,就爲了能夠抽出足夠的時間去一趟倫敦。用他的話來說就當補過蜜月,不過水萌很有自知之明,跡部景吾這種守財奴,怎麼可能爲了博紅顏一笑拋下他的商業帝國。
跡部小學就是在英國唸的,以至於畢業於斯坦福的他英語仍然帶有倫敦口音。跡部財閥的歐洲總部設在金融中心倫敦,有母親跡部繪里子負責打理。此番遠行除了應邀出席威廉王子的婚禮,多半還要母子團聚加上鞏固疆土收買人心。
“我就是你捎帶腳兒的吧,”水萌的語氣酸溜溜的,“你不過是捨不得一個活抱枕而已。”
正對着電腦的華麗男人回頭,不覺間攬過她的腰際,一雙深炯的瞳笑意盈盈的瞧着她,摻進幾分真假莫辨的情意:“在你眼裡本大爺就這麼不堪,啊恩?”
“你少來。”水萌失笑,一把推開他,去牀頭一件件收拾要帶去倫敦的的行李。
無非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跡部嫌麻煩,到了那裡重新買就是了,水萌連罵敗家子,她倒不是心疼錢,反正是跡部的錢,她這人念舊,有的東西用習慣了就改不了,只是多費些事而已。
早過了相信童話的年紀,然而每個女人都有那麼一段年幼無知的歲月,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雖然老套,但不可否認是長盛不衰的經典。
水萌特意認真挑選了幾套華服,身爲一個曾經暗戀威廉王子的女人,要去見夢中情人,即便只是遠遠地看着他,儀表非常重要,絕對不能有瑕疵。
跡部看着她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兜兜轉轉在等身試衣鏡前換着裝束,很養眼是沒錯,可她從來不曾爲了他這樣精心打扮。她素顏的樣子乾淨精緻,然而女爲悅己者容,跡部還是有些鬱悶。
“王子就真的那麼好?”一向自信魅力與日月同輝的跡部頭一次有了挫敗感。
“你知道什麼,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王子。”水萌不客氣的白他一眼,“你是什麼,網球王子,玫瑰花王子?”
跡部在微微一愣後露出狂放的眼神,笑容高雅,淚痣灼灼,“我纔不稀罕當王子,”彷彿中世紀油畫中走出的倨傲貴族,分明有着睥睨天下的氣度,“本大爺是KING。”
次日下午跡部總裁攜嬌妻登上了飛往倫敦的私人飛機,攝影記者盡職盡責,角度取得極好,機場一對璧人同色系的阿曼尼套裝高貴大方,十指相扣的摸樣羨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