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院,鳳凰
在澳網的分組賽上,幸村一路順風,終於和平等院狹路相逢。
這是一場備受期待的比賽。幸村是具有準天王實力的種子選手,平等院亦是備受肯定的超級新星。早在平等院出征職網的那一年,就有不少媒體將他和手冢國光並稱爲日本網壇的雙子星。而他們輝煌的戰績,也爲這稱號增添了無數光輝。
而這一場日本選手間的廝殺,也被稱作開年最值得期待的十場比賽之一。
自然,受到的關注也不小。
而事實上,不論是幸村,亦或是平等院,他們都沒有讓期待已久的球迷失望。
幸村開場的漂亮發球一擊得分,場上掌聲雷動。站在幸村對面的平等院面色卻未有一絲波動,平靜得像是禪修一般。
唯有這樣平和的心境,可以抵擋幸村強大的精神力攻擊,平等院果然研究得很透徹。
平等院轉了轉手中的球拍,身體素質優越,網球天賦出衆的他同樣擁有敏銳的球感,他像是一隻匍匐在叢林中伺機撕咬對手一擊即中的美洲獅,帶上懶洋洋的僞裝。但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看穿那張面具下的真相。
幸村笑得很自然,彷彿絲毫沒有被對手的氣定神閒所打擊,而事實也的確如此。雖然他未曾和平等院有過正面交鋒,然而他亦不是第一次體驗對方這種伺機以待、動如雷霆的球風。
“鳳凰!”
終究是平等院打出了本場比賽的第一個絕技。
幸村不敢小覷,歷經兩年時間的洗禮,平等院已經充分地進化了自己的每個絕招,他不敢託大,敏銳的視力捕捉每個球影的動態軌跡,腦中強大的模擬計算已經啓動,落點、旋轉、風速,一切都不在話下。
然而在外人看來,就好像幸村先知先覺地預測了球的落點,並且輕巧地回擊。
平等院早在鳳凰發動的同時就快速上網,他自然知道憑藉這個絕技還不能完全封殺幸村,所以下一步的動作就至關重要。能不能封鎖幸村在網前的機動性,找到自己的優勢攻擊點,平等院握緊球拍,面色肅然。
幸村眼角微微上挑,嘴脣輕抿,手上的動作仍然凌厲萬分。
開場不過兩分鐘,一場網前拉鋸戰就已經緊鑼密鼓地開始了。看得在場的所有觀衆眼花繚亂,卻還是目不轉睛。
高手間的對決,哪怕僅僅錯失一秒,都會成爲一種遺憾。
而他們此時的網前博弈之精彩,更是值得錄下來反覆品味斟酌的。幸村和平等院都是實戰型選手,全方位進攻性,動作簡潔不拖泥帶水卻具有極強的張力和協調性。長相老成粗獷的平等院有着與相貌不符的謹慎細緻以及與相貌相符的老謀深算。
究竟是誰技高一籌?
所有人的心被倏地揪緊了,一切目光都聚集在那顆小小黃球上。左場,還是右場?緊張的氣氛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啪。”
球網被飛彈出去的小球集中,發出沉重的碰擊聲。
幸村拿出口袋裡的新球,看也不看計分板上的分數,一個漂亮的直線ace球已然落地。
速度快得連鏡頭都沒來得及捕捉到。
平等院轉過頭,目光暗了暗,臉上卻仍燃燒着尖銳的戰意。幸村精市強大麼?毫無疑問。然而平等院鳳凰,又豈是弱旅,要戰且戰,戰出一個平分秋色,戰出一個勢均力敵,唯有這樣強大的對手,纔是他真正追求的。
幸村的表情很冷靜,即使拿到第一局的局點,他也依舊保持着那種彷彿與世隔絕的冷靜。
酣戰的第一局讓所有的觀衆都熱血沸騰。每個人都在心中暗暗揣測着,幸村還有什麼底牌,平等院還有什麼絕招?他們會怎麼樣打出下一球。
然而不論在場觀衆的思緒會多麼波瀾起伏,場上的兩位選手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坐在觀衆席上的跡部性質高昂地看着身旁不二抓拍的鏡頭,不得不說,天才對於鏡頭美感的把握真的是與生俱來的,每一張照片都讓跡部不由得稱讚。
“回去發給本大爺一份。”跡部毫不客氣地要求。
不二笑笑:“有稿費麼?”
跡部挑眉:“大攝影師要貪圖微薄的稿費嗎?”
“首先,藝術家也是要吃飯的,”不二伸出一隻手指晃了晃,臉上笑眯眯的表情格外明媚,“其次,如果是跡部家出品,那一定不會是微薄的稿費。你說呢,跡部?”
跡部揉了揉眉頭:“隨你。”
場下暗潮洶涌,場上亦是不遑多讓。
幸村或許是個以精神力見長卻不太喜歡創造絕招的選手,平等院卻絕對善於此道。
從世界海盜,散落—美國海盜,日本海盜,到鳳凰,印度—耍蛇者,埃及,西班牙沙司。幸村已經開始懷疑平等院真的是出身傳統禪宗世家的接班人嗎?從絕招名稱上看,更像是喜歡周遊世界放浪不羈的浪客吧。
幸村內心微妙的os,不是和他心有靈犀的跡部自然是接收不到的。平等院只是一頭霧水地看着這位年輕後輩沉默地壓了壓嘴角,卻不明白他突然跌宕起伏的心情究竟是爲了哪般。
然而平等院不敢放鬆警惕,誰知道這不是擅長心理戰的幸村試圖使他麻痹大意,擾亂軍心呢?
雖然是無心之舉,不過似乎起了意料之外的反效果什麼的,就算是幸村也覺得傷腦筋呀。
於是下一球,一個乾脆的詠歎調,讓全場驚呼不已。
能夠穿越拍網飄忽消失的小球,至今仍然是一個難以破解的絕技。曾經羅德里格斯在遇上這棘手的一招時,選擇了迂迴手法,事先在回球上加上了精妙的反旋,破壞施球效果,於是幸村乾脆進一步完善了這個絕技。
平等院在小球穿過拍網的一瞬間緊緊皺起了眉頭,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助力和壓力,所以那個小球只是一個幻影嗎?是他被幸村高超的精神力欺騙了,還是這的確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小球?
然而不論平等院如何思考,最終他也無法成功回擊這一招。
幸村在受到跡部的啓發後,早已經在使用絕招之前加入了一些精神力干擾,就算平等院看穿了這個絕招真正的原理,他也不可能打回小球,只因爲,他從來看到的,都只是一個幻影,並非小球真正的位置,又或者準確地說,偏離了正常的小球位置。
在發出一次詠歎調之後,幸村並沒有乘勝追擊。
平等院令人應接不暇的絕技,此時纔是他真正渴求的挑戰。這些耗盡心血創造出來的超級絕技,是他的得意之作。
而幸村要做的就是,雙管齊下。不僅破解絕招,還在破解的同時,瓦解平等院的自信心。
一旦堅不可摧的心防有了一絲裂痕,迎接它的必將是翻江倒海的超級攻勢。
平等院額頭的冷汗不斷往外冒,喘氣聲在他的耳中如此清新,然而臉上卻忍不住泛起一個越來越大的笑容。
“真是刺激。”平等院挑起左側嘴角,冷硬的臉龐上露出一絲銳意。
幸村淺淺地勾起嘴角。
“不愧是平等院前輩,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也絲毫沒有繳械投降的念頭。既然這樣,我怎麼能夠不傾盡全力,打敗你呢?”
幸村的一句話讓平等院附和地點點頭:“來吧,我一直想要和你堂堂正正地打一場,能在這樣的舞臺上,更是我的榮幸。”
“好!”幸村簡簡單單一個好字讓場上的氣氛愈發緊張了起來。
漂亮的抽擊球,速度極快的穿越球,大力扣殺……
毫無疑義,這是一場視覺的盛宴。
汗水從幸村飛揚的劉海上滑落,以漂亮的拋物線落地。他堅毅的目光悠遠深邃。
每一個觀戰者都不由得爲他們牽動心神,那種緊張地彷彿要窒息的氣氛感染了所有觀衆。空前安靜的賽場上,似乎只能聽到運動員們的喘息聲。
網球落地、彈起。
一個一個來回,一個一個拼搶。沒有人會輕易放棄一分。
幸村幾個單腳碎步直撲底線,千鈞一髮救起即將出界的小球。左手撐地,彷彿一個靈敏的特技網球選手一般,接住了小球。
小黃球風馳電掣一般撲向對方的半場,平等院反應不及,生生讓小球在身後彈開。
此時大勢已去。
兩人都氣喘吁吁地看着對方。幸村俊美的外表此時看上去略顯狼狽,然而他卻並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麼力竭。真正山窮水盡的,反而是對面那個看起來更顯輕鬆的平等院,然而唯有手上暴起的青筋,無法掩蓋他真實的狀態。
疲憊的高頻率拉鋸戰消耗平等院的體力,也消磨他的意志。最後,他便會精疲力竭。
幸村隨意地用右手擦了擦流到下巴上的汗水,這個並不華麗優雅的動作讓場下的跡部心跳快了幾拍,真是該死的性|感。
然而平等院卻沒有就這麼束手就擒,他幾乎是窮盡最後的力量展開了最後的攻勢。
越到山窮水盡,對手就會愈發危險,這一點幸村心領神會。他絲毫沒有放水的打算,佯裝進入對方的陷阱在底線拉鋸了幾下,然後順勢主動上網,力圖扭轉戰局的主動。平等院毫不客氣地一個挑高球攻入幸村刻意留下的死角,本以爲殊死一搏勝券在握,然而幸村根本沒有回頭就側走兩步,一個猛烈地扣殺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倒平等院。
終於,平等院手上的球拍滑落了……
時間凝滯了兩秒鐘。所有人彷彿在一瞬間忘記了歡呼和喝彩,沮喪和失望。
直到力竭的平等院踉蹌地單膝跪下。
歡聲雷動。
幸村伸出手和這位昔年的前輩相握。
“這是再好不過的一場比賽。”平等院很滿意,“至少我知道了,我的對手是怎樣的一個可怕的選手。”
幸村笑:“可怕嗎?”
平等院站了起來:“不過不管怎麼說,贏下去吧,幸村!”
幸村點頭,環視四周,向所有的粉絲揮了揮手,更向坐在前排觀衆席上的那人揮手。
目光交匯,跡部心有靈犀地笑着看向幸村,他做了一個幸村能勉強看清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