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二的疑慮馬上就被打消了。因爲他看到盧拉在準備發球,而那種開始的姿勢,雖然和以後有一些區別,但毫無疑問地是炎魔之手——對方微微彎曲了兩個膝蓋,握着拍的右手繞過身前,放在左側身後,位置比腰稍高;而左手則拿着球,正一拋一拋地找感覺。
這毫無疑問是準備發一個強力反手球,而炎魔之手正是這樣一種球。
不二瞬間打起了精神。對方很敏銳,並且很快做出了正確的判斷。除非對方能掌握到閃電入空的方法並能自己打出,否則他的球就會逐漸麻痹對方的手腕,到最後絕對沒有什麼力氣。對方顯然意識到了這點,也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在這場比賽的時間裡掌握到對方發球的訣竅,只能先認真起來。而且,炎魔之手極其適合泥地,簡直沒有比它更適合的了——極其強烈的上旋,這點沒人能出其右——而現在又到了怎樣的水平了呢?
而看着場中的形勢,有些人也明白過來了。
“這麼快就來真的了嗎?”
“盧拉從來不會沉不住氣,但是他現在……”
“不二比他認真得還早吧?”
“爲了領先優勢……這果然不好搶啊!”
光聽這樣的議論,就知道盧拉接下來不會發任何軟綿綿的球,而一定是大招。幾個人都微微往前傾了身子,想再看清細微之處。
“他肯定要往上打,”真田說,“上旋,沒別的可能。”一般的發球姿勢可沒法判斷這個,而這樣的姿勢則比較容易判斷。而這還暗示了另外一個方面——敢用反手發上旋球的選手,不是菜鳥,就是高手。
顯然白石不認爲盧拉是個菜鳥。“我想他應該知道現在的情況。如果他想要翻盤的話,顯然肯定會認真——他看起來很有把握的樣子。”
其他人都沒說話,因爲他們都看得出這點。任何人在面對一開始就極強的攻勢時,最可能選擇的反應就是強烈反彈。這是一種對戰策略,像是一句老話說的那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果在對方發動攻勢的時候不及時打壓下去,那後頭就會對己方氣勢不利。當然這並不是說開始的氣勢就決定勝敗,但是毫無疑問,要忍到最後再反擊明顯要求更高的體力和精神。
然後,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中,場上終於有了動靜。盧拉似乎在拋球和接球的過程中找對了感覺,突然左手極快地往上一送,然後馬上就縮了下來,和右手一起握住了球拍。他的動作非常快,因爲這時候網球還沒有落到他頭頂的位置。而等到他兩隻手一起反掃出去的時候,網球的位置則到了他肩膀附近。這是一個很好的擊球位置,正好能讓手斜握着球拍打出去。拍面和球相碰,發出了一聲像是易拉罐被拉開的聲音,但是比它大了許多倍——
“這聲音比以前還響亮了!”
“光聽就知道是好強力的球!”
“它把周圍的氣流都帶了起來……”
觀衆席上的議論聲立刻大了起來。對於盧拉,他們都還比較瞭解,也都知道盧拉的拿手好戲是什麼。但是這球實在太漂亮,漂亮到他們每一次看到的時候都不由得驚歎。
現在的網球也正如他們所說,沒有人會覺得這球不夠厲害。一般的旋轉球都會在旋轉角度方向上帶起氣旋,但是它一般不會讓人注意到,因爲不夠猛烈。盧拉的球就不一樣了,一開始的聲音就足以說明力度,球上的強烈上旋帶起的氣流也極其可觀——透過它們看後面的東西的話,就會感覺到那些空氣已經被飄飛扭曲,看起來就像熊熊燃燒着的火焰,模糊了中心的網球。簡單說來,這效果就像個通體都是火的球體,大小接近足球;而網球到底在中間的哪裡,沒有人看得到。
這還只是一方面而已。炎魔之手,炎的方面提到了,另一方面就是手了。顧名思義,這還是個分叉球。網球從盧拉的球拍上飛出去的時候看起來就已經不是一條線,而是好幾條弧度。結合發球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盧拉手臂的延長,還延長到了對方場地上一樣。
不過不二還知道最後一點。炎魔之手有多少隻手取決於盧拉的技術水平,他對上旋越精通,分叉就會越多。因爲這明顯是個高技巧性的球,需要長年累月的訓練才能提高。在不二那些屬於五年後的記憶裡,盧拉正常情況下能打出八條;而在今天的比賽裡,他面對的是三條。
雖然從數目上來說,三條好像不多,但是考慮到旋轉,就知道這已經是一個很難回擊的球了。如果是單純的速度,可以通過提高自身反應速度來達到接球的目的;如果是單純的力道,可以把拍框或者拍柄派上用場;而如果是複雜的旋轉,那就沒法這麼解決了——從未聽說過有人能依靠反應速度打回這樣的球;也從未聽說有人能用那些位置拉球,因爲強旋球打到那種地方只會飛出去。所以衆人的觀點纔會是,網球是一種旋轉定成敗的運動。
“看起來好棒!”
“三個火球呢……一般人能接到一個就很不錯了吧?”
“是啊,而且接到的那個不是飛出去就是把網線鑽破!”
場邊上觀衆議論紛紛,都覺得盧拉肯定能用這個球獲得發球局的勝利。事實上以前的確如此,這麼強力的發球通常他都是留在更關鍵的時候使用的,比如說賽點。這時候用出來已經是破格,觀衆們當然不認爲這球會失手。再看不二的反應,他很明顯就朝着左邊去了——
“他好像要接到了……哎呀!”
“就算他碰到了一個也沒用,接一個可是不行的!”
“沒錯,肯定要同時解決三個這麼強的球才行!”
事實發展好像正好印證了他們的想法。因爲不二碰到了盧拉發出的偏左邊的球,但是網球依舊從他球拍上飛了出去,直奔場外。只是比較奇異的是,這軌跡在半途中漸漸消失了,就像是一個常見的幻影那樣。而其他兩條線則越過了半空,在落地的瞬間匯合成了一個點,而且正好在底線之上。
“果然很厲害。”白石半張大了嘴。他該說世界組果然不一般嗎?首輪就已經有這麼厲害的對手了?
“我倒是更想知道,他的球到底是怎麼操控的。”德川一隻手託着下巴。“目前看起來,感覺好像是如果沒被接到的話,三條線都會同時在落地之時打到一個點上?”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真田皺起了眉毛。“是不是無論不二接到其中的哪一個,它都會在飛出去之後變成幻影,然後其他兩條匯聚成一條?同樣的推論,如果不二能接到兩條,它們是不是也會變成幻影,然後最後剩下的那個依然會落地?”
“我恐怕是這樣。”幸村肯定道。“會有不止一個或一條空中軌跡的球通常都有一個共同點,必須同時接到所有幻影,不管是爆裂球還是分叉球還是不規則球。當然故意混淆視線不包括在內,而盧拉的球明顯是前者。”
這些話說得很對,幾乎所有人都沉默了。誰都看得出,這實在不好對付。然後他們馬上想到了,說不定可以在落點之後把球接起來,但是在看到地上鑽出來的一個坑時,大家就更加靜默了。果然不可能,這種強旋在硬地上還有可能彈起來,但是在泥地上無疑不能,阻力太大了。而且盧拉既然能打出這樣的球,就肯定已經預料到了落地之後的後招,不會輕易留破綻讓對手擊回的。
“這還真是個刺兒頭。”惜字如金的平等院總算開口說了一句。這也正是他在比賽前看場地的時候認出對方的原因——他就是認得盧拉而已,因爲對方在泥地上的絕佳表現。軟着來不行,硬着來也不行,唯有找到關鍵才能突破——
也許不二正是這麼想的。因爲在接下來的兩球裡,他改換了策略,分別去接中間的和右邊的球。但是結果都是一樣的,完全證實了之前真田說的話。
場上歡呼聲震天,而幾個人表情都變得愈加嚴肅起來。表現最輕鬆的人無疑是越前南次郎。雖然他身體也稍微往前傾斜了,但他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地吊兒郎當。“不二做得不錯。”他說,似乎沒有聽到前頭的那些議論,也沒有認真看比賽。
然後就是跡部。他已經習慣性地把手指放在了淚痣邊上——果然,雖然盧拉還沒練成二刀流,但他現在依舊很難對付。把對手往厲害裡考慮肯定比輕視好,至少他們做了足夠準備。別人可能沒發現,但是他已經注意到了不二三個看似一樣的回球之間的差別。
而白石狐疑地看了南次郎一眼。什麼叫不錯?難道試探就是不錯的意思嗎?其他人也只看到了和他一樣的東西,都沒發現被南次郎稱讚的閃光點在哪裡。不二難道已經在試圖反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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