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是八點準時出現在病房裡的,又是一番檢查,令剛剛清醒過來的鄭雅有些吃不消,昏昏沉沉的,只聽到醫生跟蘋果哥哥說‘能醒過來就沒什麼問題了,要好好休養’,‘出院的話還要再等兩天,看看情況’,‘畢竟她睡的時間有些長了,不過多虧了你這些天照顧的好啊’之類的,聽不太懂,卻也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手冢剛剛出去買早餐的時候,她本來有機會問美奈子具體的情況的,可真到了要開口問的時候,她卻膽怯了,真的有些害怕問出的結果會讓自己心疼的掉眼淚,可是她心裡又比誰都清楚,這些天來,因爲她,她的蘋果哥哥是多麼的辛苦和難過。
下意識的握緊那個一直牽着自己的手,真的好慶幸,還可以這樣直接的感覺他的所在。這一刻才真切的痛悔自己當初到底那根筋不對了,竟然會想着要離開他的身邊那麼久,怎麼就那麼狠心利用他的縱容,明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反對,還跟他提出了要出國的要求。
蘋果哥哥,爲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雅雅不值啊,真的不值。對不起,給你帶了這麼多的不安和痛苦。
“怎麼了,如果你現在就想出院的話我可以跟主治醫生講的?”手冢見她眉心打結,以爲她是不喜歡呆在醫院,擔心的問。
“可以嗎?”她此刻想到的卻是如果出院蘋果哥哥就可以睡的舒服些了,醫院的病號牀實在說不上舒服,更何況,還是臨時給他加的家屬牀,又硬又窄,甚至還沒有他的身高長,睡覺的時候只能蜷着腿,真的很辛苦。
“可以。”雅雅的身體應該沒什麼大礙了,餘下的事他完全可以接受醫生的工作,而且他已經跟醫院延長了假期,加上不久後的年假,這樣他就有兩個月的時間來照顧雅雅了。
“回家之前我可以去看看由雅嗎?她的情況怎麼樣?”到現在才問由雅的情況似乎有些失禮,不過,她心裡明白,都已經半個月了,由雅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手冢愣了一下,彎腰把她抱在懷裡,檢查已經結束,他稍稍向旁邊臉色已經有些發紅的助理女醫師示意了下,便要帶着雅雅回病房。女醫師根本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他已經轉身帶着雅雅離開了。出了診療室的房間,他並沒有帶着雅雅直接回她的病房,而是左拐下樓去了三樓由雅所在的病房。
帥哥美女呆在一起本來回頭率就高,更何況現在還是帥哥在光天化日之下抱着個大美女,更是引來一路羣衆圍觀,當然這個圍觀都現在在手冢三米外的位置。男人們在感嘆着冰山男的豔福,女人們在感嘆着這樣的俊美的男孩兒爲什麼沒讓我遇見,知情者不停的放星星眼,暗歎着手冢的癡情和鄭雅的幸福。
“那個。。。。。。”鄭雅一時有些不好意思,臉往手冢懷裡埋的更深了,小聲跟手冢說,“我可以自己走的,大家都在看呢,怎麼辦?”
手冢目不斜視的繼續抱着她往前走,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周圍的人,聲音低低沉沉的,煞是好聽:“那就讓他們看。”不過,心裡卻在感嘆,雅雅似乎越大越知道害羞了,實在不容易啊。
鄭雅心有又是甜蜜又是無奈,糾結的眉毛都皺起來了,正要反駁他兩句,所幸由雅的病房到了。
現在是十點多,守在由雅身邊的只有鍾譽一個人,伯母回去做午飯了,周助和裕太去上課了,姐姐和伯父還要去上班,鍾譽爲了照顧由雅大概也跟跡部請了很長時間的假吧。
鄭雅進去的時候由雅和鍾譽並沒有表現得太過驚訝,想來,周助早上來的時候已經告訴他們鄭雅已經醒了。
由雅似乎有些彆扭,直愣愣的看着笑容雖然慘白卻很燦爛的鄭雅,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訥訥的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來了。”
鄭雅點了點頭,示意手冢放她下來,不過手冢沒聽她的就是了,鄭雅沒辦法,只能以這樣被抱着的尷尬姿勢跟由雅打招呼:“是啊,身體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這些話應該由我來問吧?!”由雅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猛然坐了起來,把其他的三個人都給嚇了一跳,鍾譽忙跑過去輕抱住她,安撫。
鄭雅有些尷尬,不知所措的看向手冢,手冢也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心疼雅雅。
“對。。。。。。對不起!對不起。。。。。。”由雅把臉埋在鍾譽的懷裡,悶悶的哭了起來,那份深切的悲傷讓鄭雅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鍾譽緊緊的抱着她,反而安心了不少。這些天由雅不哭不鬧也不怎麼說話,只是有時候會呆呆的站在鄭雅的病房門前,讓她進去她又死活不進去,真的是把他嚇壞了,總覺得如果鄭雅不醒過來他的由雅也就回不來了。
鄭雅愣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讓手冢把她放在了由雅病牀的一角坐好,輕拍着她被子下的右腿,淡淡的道:“說什麼對不起啊,要真要說‘對不起’的話也該是我說纔對啊。是爲了送我纔出的車禍,怎麼能怪你呢?由雅,你千萬別自責。”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車是我開的,也是我主動要送你去機場的,肝臟也是你換給我的,你要我怎麼想?”由雅像是悶了很久的天氣,終於電神雷鳴的爆發了。這些天,愧疚和不安真的快把她逼瘋了,如果鄭雅在最後一刻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話,她真的會把肝臟再換給她的,哪怕那樣做一點用都沒有,甚至連她自己的命都要搭進去,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該怎麼面對即將要面對的一切,家人的痛苦,手冢的絕望,還有鍾譽的愧疚和不安,這些會把她活活折磨死的。
每每站在鄭雅的病房門前,看着裡面手冢默默的注視鄭雅,什麼都做,只是那樣握着她的手默默的注視,平靜安詳卻又帶着某種決絕和堅定的意念與神情,那樣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個時候,她就會想起鄭雅在進手術室前跟她說的那段話,這樣執着的手冢讓她如何能開口說出讓她忘記鄭雅的話。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所以她只能陪着手冢守護着她,默默的乞求着鄭雅可以醒過來。
所幸,她醒了,她真的醒了。
“我沒事了啊,你還要怎麼想?難道真的要我就那樣沉睡下去,你也跟着我一起去閻王爺那裡報到一下你才覺得不欠我什麼嗎?你要糾結就自己糾結好了,我可不想那樣一直睡下去,我可捨不得讓蘋果哥哥一個人呆在這個世上,他會孤單的。”說這話的時候,鄭雅是看着手冢的,笑容很安靜,很甜美,彷彿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般。
手冢輕柔的順了下她發旋上的亂髮,溫柔的目光一刻也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
由雅本來悲憤激動的心情在他們這樣和諧的氣氛中慢慢平靜下來,本就是驕傲的人,剛剛的激動和失控也只是一瞬間,由雅習慣了把所有真實的情緒都埋藏在心裡,痛苦或者幸福,都一樣,不善於表達這一點倒是跟手冢很像,低着頭,悶悶的接了鄭雅一句:“那就好,你能醒過來就太好了。”
鄭雅知道她一時肯定彆扭不過來,也不急,微笑着轉移話題:“對了,我一會兒就出院了,你什麼時候出院啊?”
“啊?你剛醒就出院啊?這樣行嗎?”鍾譽吃驚的看向手冢,真是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手冢衝他點了下頭,鄭雅笑的很甜蜜,伸手拉住手冢放在她肩頭的手,仰頭看他道:“蘋果哥哥會好好照顧我的,不要忘了,手冢君可是學醫的哦~”
鍾譽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也不再多問,只是說:“小雅還要再過兩天才能出院,醫生說她要等她情況穩定了才行。”
“你的情況還沒穩定嗎?”鄭雅吃驚的望向由雅。
“沒事兒,別聽他亂說,我想出院現在就能出去。”由雅坐正了身體,逞強的道。她只是不想讓鄭雅知道,她這些天恢復的並不好。
“哎!”鍾譽嘆了口氣,不便再多說什麼,畢竟由雅一直恢復不好也是因爲太過擔心鄭雅的情況,實在不好在鄭雅面前提這些,怕她內疚。
鄭雅又哪裡用他們點透,七竅玲瓏心的小人兒一轉心思就猜到了到底是爲什麼,不免內疚又心疼由雅,無奈的嘆氣:“傻丫頭,我該說你什麼好呢,好好休息,我這就跟手冢君走了。外面天氣挺冷的,我可能近期出不了門,你出了院也別亂跑,等身體好些了能出門了就來我們家看我,我會想你們的。走了啊~”鄭雅向來是個爽快的人,說完就窩進了手冢半展開的懷抱裡,懶的再擡頭說話了。
話說到這裡,由雅和鍾譽都不便再多說什麼,只能順着她的話說着“好啊,改天一定去看你”之類的客套話,目送手冢再次公主抱的帶着鄭雅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