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拖半扶着白石,百步渢決定先把這人送到房間再說。
百步渢的身體素質很好,這得益於她從小開始的各方面鍛鍊,但饒是如此,讓她獨自一人把醉酒的白石從一樓的飯廳移動到二樓的臥房,還是有些勉強了。
從一層通往二層的樓梯看在此時的百步渢眼裡,那就是艱難無比。一手摟着白石的腰,一手把他的左臂架到自己的肩膀上,百步渢拉着白石踉踉蹌蹌地挪上樓梯。她小心翼翼,一方面注意着不讓白石撞到牆壁,一方面留心白石和自己的步伐,努力保持平衡。這樣顫顫巍巍挪到了樓梯的拐彎處,總算還有兩級臺階就要到達二層了,百步渢卻在擡腳的瞬間感覺自己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突然失去平衡,剋制不住地朝前倒了下去。
要是換作平時,她的反射神經纔沒有這麼遜!——雙手被白石牽制,不能施展拳腳的百步渢憤憤地想。
儘管情況看起來兇險萬分,最後百步渢還是放開了牽着白石左臂的那隻手,在就要倒地的那一刻小臂先一步着地然後就勢摟着白石在地上一滾。
——根據她的經驗,如果跌倒在地上的時候不借着翻滾卸去力道反而用手臂支撐,那麼以她現在摟着白石身體負擔了一部分對方重量的情況來看,這胳膊怎麼想都是要骨折的。
雖然身體是條件反射地做出了最合理最有效的動作,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意外。
而拜這個突然發生的意外所賜,現在的情況令百步渢哭笑不得。
她現在——被白石壓在地板上了。
她被壓了她被壓了她被壓了……
百步渢覺得有點暈。
以她的RP怎麼想怎麼都應該是她壓別人啊……
做了個深呼吸,百步渢把還因爲酒醉而昏迷不醒的白石推到一邊,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才繼續扶着白石走向臥房。
騰出一隻手打開燈,百步渢想着不能讓醉酒的白石繼續睡地板了,於是直接把人弄到了牀上。
百步渢雖然從來沒照顧過醉酒的人,但還是知道一點常識的。比如說,醉酒的人需要毛巾和熱水,比如說,她現在應該給他蓋好被子免得他着涼。
百步渢設想得很好,照顧醉酒的人沒什麼大不了的,按部就班地做就好了。
可是她又忘了,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意外。
百步渢拉起被子給白石蓋好,剛想去浴室拿條溼毛巾來給白石擦臉,卻不料牀上的白石突然歪倒,眉一皺嘴一張,愣是吐了一地。
不僅讓他自己的衣服染上了污穢,還連累了看到他歪倒後跑來接住他身子的百步渢。
百步渢覺得,現在的情況她還真是笑不出來了。
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百步渢告誡自己——不罵不罵,我不罵,罵了這人也聽不見還浪費我自己的口水多不值啊哈哈哈……
跑到浴室裡拿了條溼毛巾,百步渢一邊幫白石把嘴邊殘留的污跡擦乾淨,一邊幫他褪下身上染了酒氣和污物的T-shirt,心裡想着白石穿的本就是家居服而且褲子也沒弄髒況且自己去脫人家的褲子實在有些詭異,百步渢便直接把被子拉過來,蓋住了白石赤裸的上身。
拿起拖把把地上的東西收拾乾淨,看着白石安安分分地躺在牀上,百步渢纔有工夫跑到浴室洗個澡,換下那身染了污物的衣服。可等到她再回到房間裡的時候,卻發現白石正抱着腦袋身體蜷縮成了一團,兩條秀挺的眉毛糾結在一起彷彿被人打了個死結。
走上前去,才聽到原來我們的部長大人嘴裡嘟嘟囔囔的是【水】。
倒了一杯溫水,百步渢攙起白石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把水湊到他嘴邊讓他就着杯子喝了下去。
百步渢隨手把空杯子往牀頭櫃上一放,心裡比較了一下睡沙發和睡地板的舒適程度,最後毅然決然地決定——還是去睡沙發吧~
但是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有一種東西叫做意外的呀。
於是她悲哀地發現,自己剛纔爲了在白石喝水時固定好白石的身體而拉着白石手腕的那隻手,現在——抽不出來了。
因爲它正被牀上那個醉得一塌糊塗的人攥得緊緊的。
百步渢忍住額角爆青筋的衝動,一次又一次地嘗試着要把手抽出來。
可是很遺憾,醉酒的人的力量不可小覷;醉酒的四天寶寺網球部部長大人的力量就更加不可以小覷了。
折騰了一整天,就算百步渢再能幹也是會累的。況且今天意外一個接一個,她就算體力還能撐得住也被搞得精神疲勞了。於是懶得再白費力氣的她便直接倒在白石的牀上,打算就這樣湊合一宿了。
——【只是躺在牀的邊緣部分睡一小會兒,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吧。】這是已然昏昏欲睡心裡還在自我安慰的百步渢。
然而,我們不得不說,百步渢這個女人在某些時候實在是很沒腦子外加脫線至極,她又忘了,這個世界上的意外,無所不在。
於是第二天早上,宿醉初醒的白石右手按着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剛想坐起身子便發現自己的左臂被睡在自己身邊的某人枕在了脖子底下。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暖暖地灑向房間,身材嬌小的少女眉目柔順,櫻脣微翹,爲乍看之下有些蒼白的小臉平添了一絲魅色,那一頭有如海藻一般的青藍色長髮鋪陳開來,更是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妖冶。
百步渢的小腦袋依偎在白石的寬厚的肩頭,頸下枕着白石的左臂,一雙小手更是不安分地搭在了白石赤裸的腰間,整個人看起來彷彿掛在白石身上一般。
想到自己與她是以這樣的姿勢睡了一夜,白石的臉頓時像是要燒起來一般紅透了。
忍着頭痛回憶昨晚發生的事,白石終於記起自家部員都被懷裡的少女灌醉了,而自己也醉得不輕。那麼想必是她把自己弄到房間裡來的,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她脫掉的。
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有持續升溫的趨勢,白石藏之介逼迫自己停止去想那些綺麗的畫面。注意到百步渢又往自己的懷裡埋了埋,白石寵溺地笑笑,左手就勢摟緊了懷中人嬌小玲瓏的身軀,變了變姿勢,好讓她睡得舒服些。
白石很清楚,昨晚酒醉的自己和百步渢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但心裡卻還是免不了因爲和心上人同牀共枕而泛起一絲甜蜜。
並不是和女生髮生這種尷尬之事應該產生的無奈和懊惱,而是發自內心的欣喜與甜蜜。
他直到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他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掉進了這個名爲百步渢的愛情陷阱裡,再也出不來。
是爲什麼呢?
是因爲她在大街上腳步輕移朝自己走來,嘴裡要求自己收留她的那一句戲謔之語麼?是因爲她每天爲自己忙上忙下打點一切的細心麼?是因爲她每天下午於自己共同走在回家路上看夕陽西下的溫情麼?還是因爲現在這一刻,她對自己滿滿的依賴呢?
白石不知道。
但是有一件事,是他再清楚不過的。
緊了緊摟着百步渢的手臂,白石藏之介看着懷中睡得香甜的少女,眸中洋溢着毫無保留的寵溺與愛意。
良久,仿若嘆息一般的話語才輕輕流瀉而出,轉瞬便迅速消散在空氣裡。
——“我愛你啊,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