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我和荊明月這樣打岔,穆安臉皮再厚也不會強行向我們討要秘術,而且他也不是存心要幫寶兒,不過是個投石問路的手段,成了,他賺了,不成,他也沒有損失。
於是,穆安對荊明月道,“向來是我們叨擾太久,寶兒身子也是不適,我們就先休息,今後還要多麻煩寶生了。”直接不將荊明月放在眼裡他這是。今天從一進門他就這個樣子,簡直讓人膩味透了。
我低頭,研究茶杯的款式,的確不錯,雖是現代的工藝品,但也是精心的手工作品,藝術氣息極其濃厚,花紋考究,一條活靈活現的鯉魚躍然杯底,看起來就像是在淡黃色的茶水裡暢遊一般。
荊明月揮手讓人帶他們下去,完全不跟穆安計較。
“你到底要幹嘛呢?那個不三不四的人,你也敢放進來?看她那病秧子的模樣,稍稍處理不好,就是我們容不得人。誰知到她會在那天就掛了。”
“行了!女孩子做什麼那麼刻薄?我留下他們自有我的用意。那個寶兒和她母親一個秉性,都不是安分的人。讓她進來自然要好好收拾她,她那個母親,也該好好敲打敲打。免得弄出什麼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你也知道,她,到底還是姓荊的。”
“嘖!算了吧,那寶兒可不是一般的病,早晚都得沒了。不管怎麼走的,我敢說,她母親一定得把這筆賬記在我們頭上,時候定然會怪罪我們見死不救,左右都是不是,你何必費那麼心思?”
“一時半會兒還沒不了。那寶兒看起來嬌弱,命硬着呢。怎麼也要拖個三年五載,上回專門做輪椅過來給我們看,你還當真了。”
輪到我惱羞成怒了,“荊明月!”
荊明月笑嘻嘻地,“我永遠都只你一個妹妹,這點,可是我從出生就刻在心裡的永恆不變的真理。”
“滾!誰你妹妹啊!”
“又翻臉不認了吧!方纔誰說的,最討厭做姐姐來着?”
“那是權宜之計權宜之計你不知道啊!!!!!”
穆安之後我便在沒有見人,甩甩袖子讓那個荊明月自己幹,反正我已經不是掌事,這種事情還拉上我做什麼?
剩下的人也沒什麼重要的,重要的人我也見了。只有端木家的人值得注意。可惜幽木薰已經沒了,剩下個長子撐門面。人心,從來都只偏着長的,這一點我從來都知道。不管幽木薰如何優秀,只要端木家的掌事更偏愛長子,那麼幽木薰就有千千萬萬個理由從繼承人的位置下來。
或許,幽木薰也從未在意過這些。
不然也不會走得那麼幹脆了。
嘛,一切都和我沒有關係。等荊明月這陣風頭過去,我就去日本,讓柳生叫我教我游泳,去海邊度假曬太陽,沒事調戲調戲切原越前,又是找跡部。我一直都是最識時務的孩子。
荊明月的宴會,荊明月纔是主角。四個掌事站在他身後,呈環形拱衛他的模樣,很有氣勢。他在衆目之下侃侃而談,彷彿最優秀的政客,將自己的見解揮灑自如,讓人不自覺就要支持。
跡部站在我身邊,我揚着淡淡的微笑,“荊明月很出色對不對?”
“很優秀。”
並不意外,跡部雖然和荊明月不怎麼和睦,可荊明月不發瘋的時候真是世間少有的人才,荊家在他的手下,也許不會走向另一個輝煌,卻也能奠定穩固的根基。
“從一開始,荊明月就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母親他們一開始是這樣決定的,我當時很不明白,欺負我的荊明月憑什麼樣樣都比我強,堅決不同意。於是荊明月告訴母親,他不願意被束縛,和母親一起離開了。”
跡部不語,看着光彩奪目的荊明月,緊緊握住我的手。
“然後我成了荊家的主事,和我的掌事們戰戰兢兢地打理一切事物。荊明月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我訊息,有時候是他自己的,有時候是母親的父親的。很有意思,地球之外的世界。我還來不及安排好溜出去的事,就遇到了穆安。”
我指給跡部看,“那邊的那個,那個一紅一白兩個女子身邊的人,他讓我覺得愛情就是一切。可惜,也讓我學會,愛情不過生命的點綴。他給我下了藥,我失掉了所有靈力,被困在他的別院,妄想逼着我給出荊家的秘術。”
我笑了,極其無辜,“可惜這些東西我連皮毛都沒有學會,怎麼會告訴他?荊明月纔是真正的繼承人,我不過是代管荊家而已。那些秘術只有荊明月才學了全。我是一點法子也沒有。所以才討厭荊明月,老是讓我覺得自己沒用。”
“不過呢,穆安逼急了,我也厭倦了天天看着一個地方的生活。一把火燒掉了所以,包括我自己。最後你都知道了,我在日本復活,藉着柳生瞳的殼子活了這麼久。你該偷笑,幸好你遇上後來的我,不然,有你折騰的。”
跡部抿着脣,“不想笑就別笑了。本大爺的人怎麼能做出這麼不華麗的事?”
我搖頭,“沒有。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讓我笑不出來的了。荊明月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他是個好哥哥,儘管我這輩子都沒有打算認這個哥哥,可他的確是那麼做的。這一點,我無法否認。而且,荊明月很快會有自己心水的人了。而我,亦然。”含笑看着跡部,直把臉皮不怎麼薄的跡部看得不自在。
他重重地咳嗽一聲,別過來取。
真可愛。我心想。難怪竹內馨子死都不肯放手,可惜用錯了方法,跡部本身也是傲然,不然,哪裡輪得到我。這樣好的人,沒有個竹內在一旁虎視眈眈,或許早就被人搶走了。想到這裡,可要多謝謝穆安,要不是他,我怎麼會撿到這麼個便宜?
於是舉杯,對着穆安的方向示意。
他一直都看着我。和跡部。
“所以,跡部你入贅荊家如何?”
“啊?”
“……”臉色由晴轉雲,瞬間烏雲密佈。誰幹讓跡部入贅?
反應過來時,荊明月已經站在身邊。“荊明月,胡說什麼?”
荊明月拽着我往發言臺上邊走,兩邊人自動讓出一條道兒來,“你的婚事早就該定下。母親大人離得早,沒管你,如今只我在你身邊,長兄如父,你就聽我的便是。”
跡部跟在我們身後,臉色一如鍋底,卻緊跟腳步,一點也不落下。
我自然是心疼的,跡部也是天之驕子一般長大的人,哪裡能受得了這個委屈?當初我們那位血緣上的父親,也多是因爲入贅這個相當敏感的詞,才鋌而走險揹着母親劈腿,母親仁慈,不將他如何。
可跡部如何能一樣?
“荊明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亂說話,我明天就回日本。”
荊明月無奈,笑,“真哪裡沒辦法。”站上臺前,朗聲道,“今天多謝各位爲我的繼位奔波,在此,在下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宣佈,我的妹妹,寶生,不日將與跡部家族的景吾訂婚。屆時還請各位多多關照。”
我鬆了一口氣,荊明月還好沒那麼獨裁霸道。
跡部臉色好了一點。當然,對着荊明月不可能有什麼好臉色。
不管給不給面子,大家的反應都是贊同加祝福。紛紛表示倒是一定會送上大禮。
禮不禮的倒是其次,關鍵是他們認同了換了一副身體和麪孔的我,雖然認同的是柳生瞳的那一張臉。這就是說,在場的古族世界的人,幾乎都認爲,我復生在另一個人身上,而不是重新擁有一副和原裝一模一樣的身體——這一副由母親培育出來的備胎。
有了這個認可,如果有人能找上門來,求荊明月幫忙,他也好隨便找藉口,什麼找不到合適的身體啊,什麼八字有問題啊,到時候藉口隨他胡鄒。
這也是爲什麼荊明月一定要我和他輪流接待那些個古族的代表的原因。
有了荊家的庇護,今後行事怎麼都會順利得多。不用擔心小人給我使絆子。
我帶着端莊的微笑,向跡部一起站在荊明月身後接受衆人的祝福。雖然不知道其中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但,被人祝福,總是好的。
跡部的臉色總的來說相當的得體。握着我的手也是緊緊的,掃過穆安的方向卻總是多停留了那麼一點時間。很快又被他掩飾過去。
穆安身邊一直站着文宸月和寶兒,這小子還真自信,真以爲這兩個人不敢當場打起來麼?
永遠不要小看女孩子的嫉妒心理。
忍足被推到臺前,三個掌事大家都認識,只有忍足是才進來的。這一次的宴會對他很重要。作爲掌事,不僅僅要在家族立足,還必須獲得大多數家族的認可,這樣,雙方交涉起來,纔會有足夠的籌碼和氣場。
斐墨領着忍足一個個挨着介紹那些家族的主事和繼承人,儘管很多已經在接人的時候乧見過,也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