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時間到了,比賽到了。
比起他們的波瀾不驚,我覺得我應該患了賽前憂鬱症。
總是想萬一跡部他們輸掉了怎麼辦啊怎麼辦?
這樣想了就掛在臉上,一天都晚都在想,天天愁眉苦臉,就像別人欠了我八百萬似的,臉色很難看。
沈南歌看着我,都要繞道走。
對比人這麼解釋的,“這丫頭產前憂鬱症!”
我氣得差點砸死他。
他居然還記着這一茬兒。可每每對上我憤怒的目光,沈南歌又跑得比兔子還要快,追都追不上。
不管我理不理穆安,穆安總會準時到公寓地下,等着我上車。可惜有了忍足,他就難以得償所願。
不過,穆安卻沒有任何不滿。
就像嶽寶兒對跡部的態度一樣,跡部不理會她,她也毫不生氣,好脾氣地伺候着,現在冰帝都在傳,嶽寶兒對跡部是如何如何的情深不渝。
聽到這些,我也只能當沒聽見。
可人也更加焦躁了。
十個手指,七八個手指的指甲都被我咬破了。慘不忍睹。可是又情不自禁,一煩躁起來就像發泄。
沈南歌發現這件事之後,嚴令禁止我的自殘行爲。忍足接受了這個光榮的任務。至於跡部,他要應付自家父母都已經筋疲力盡了。
果然家長什麼的,都是大殺器啊。
我算是明白了。
這一天,我沒有拒絕穆安的邀請,讓他送我去賽場。今天,立海大和冰帝有一場殊死決鬥,一定要在其中產生一個勝者。
我從來都不是善良的人。我受罪的時候,怎麼能讓穆安一個人安安穩穩地坐在那裡,看着賽場的角逐,高高在上將一切掌控在手裡?
自然是不行的。
我和穆安坐在觀衆席上,沒有站在任何一邊。這個位置,是穆安爲自己準備的,可以縱觀全局。賽場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立海大附中那裡,柳生他們整裝待發,枕戈待旦。面上都是自信的笑容。只有真田繃着個臉,一天到晚都是黑的。還有白井緊張地握着水杯,面上卻不能看出半分。
果然是懂事了嗎?
在立海大附中的看臺後邊,一道人影一閃,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後邊走過。投射在白井和幸村身上的目光,亮眼得驚人。
我摩擦着下巴。看了一眼自信滿滿的穆安,他不肯能沒看見那個人,卻一點表示也沒有,也許是覺得根本不能威脅到他身上,也許···呵呵,誰知到呢。
冰帝這邊,取代我的位置的自然是嶽寶兒,當然,她沒資格坐到冰帝的看臺上,只是在冰帝后邊的地方。不過,這也足以表明她的態度。
旁人看起來,只會當她是不被冰帝接受,即使這樣,她還是以這種方式支持他們,雖然纔不得已,卻足以讓人誤會什麼了。
不得不說,嶽寶兒果然是個聰明人。進退有度恰恰好。果然讓我覺得夠噁心。
如果可以,我真想綁了她丟到某個不爲人知的角落裡讓她自身自滅去。可是我沒有辦法那樣做。這就叫做迫不得已,父親的惡趣味可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比賽開始。
兩隊的人站在球網兩邊,相互打量着對方。
幸村溫柔地笑起來,道,“沒想到,今年在這裡遇到的,還是你們。”
跡部銀灰色的髮絲在手指間纏繞,“我也沒有想到。你們居然還能夠走上來。幸村,如果你就此隕落,那對中學網球界來說,可真是大損失呀。”
爲什麼我隔了這麼遠還聽得那麼清楚?
這要多謝穆安準備齊全了,他在球網上裝了傳聲器,同步傳聲,我們這裡,聽得一清二楚,不止如此,還有各個角度的攝像機,只要穆安願意,完全可以呆在室內看這場比賽的。
他一向不喜歡熱鬧。
可這一次,卻要在衆目睽睽之下陪着我坐在這裡。
當然不是爲了陪我,他還沒那麼體貼,即使我換了一副身體他也學不會這個,不過是爲了享受勝利的快感罷了。
接過他遞過來的酒杯,他坦然道,“爲我們的勝利,乾杯。”
我阻止了他,“不,是爲了我和跡部的勝利。”
他退了一步,“好吧,爲了各自的勝利,如何?”
“好啊。”
酒杯相觸的清脆響聲,歡騰還未開始的勝利。
那邊,幸村和跡部的目光同時看過來。我舉起杯,遙祝,張嘴,以口型道,“加油吧!少年們!”當然,幸村雖然美貌,我可消受不起。
這話,我是對跡部說的。他自然也會明白。
相隔許久,甚至見了面卻連話也說不上一句,可是此時可此,我想,他知道我在說什麼,也知道我在做什麼。
“許久不見,她倒是變了不少——其中,有你的功勞吧跡部?”
“本大爺看上的人,從來沒有差過的。”
“是嗎?”幸村道,“可惜的是柳生還在趕來的路上,倒是沒有機會看到了。”
跡部臉色一頓,道,“總會見到的。”
跡部那樣子,我就知道他肯定想起了荊明月——我們刻意做的,荊明月纔是我真正的兄長,這一點,跡部一定要認識事情。
可是,對面的幸村好像誤會了什麼。
幸村忍笑道,“最後,她會和你在一起,出乎人的意料——跡部,這是在不像你的作風。”
跡部回道,“是不是本大爺的作風,我們在球場上就知道了。冠軍的桂冠也好,她也好,本大爺勢在必得。”
“可惜,這個世界不會有兩全其美的事。”
“那就讓本大爺來開啓。”
真田冷哼了一聲,“立海大的三連霸,沒有死角。冰帝和青學,從本質上,沒有區別。”
忍足磁性的嗓音想起,“是嗎?不過,真田,你的對手,是我。”他並未回頭,扶了扶裝飾的眼鏡,“手塚他,沒有這個資格了。”
真田怒氣飆升。裁判已經宣佈,“現在舉行決勝戰,立海大附屬中學對冰帝學園的比賽。”
“第一場比賽,第三單打,立海大附屬——真田對冰帝學園——忍足。”
“居然讓忍足出來,”穆安笑言,“忍足現在不該是冰帝的王牌麼?”
“王牌?穆安,你倒是對網球有所研究啊。”
“未來岳父大人除了難題,我當然要認真踐行,既然是遊戲,當然要熟悉遊戲規則,這樣,纔會掌控遊戲啊。”
“那你就可以看着,會不會如願。”
穆安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打在我下巴上,扭着我的下巴轉過來看着他,“寶生,便是我什麼也不做,跡部,那孩子也不會贏。我認定的事,從來不會出意外。”
酒杯裡的就瞬間就潑到穆安的臉上,“做人要謙虛,大話說滿了,可不好。”
“大話?寶生,你便是纏着我不動手,也絕不會出意外。”他結果身後的人遞過來的毛巾,輕輕地攢幹水漬,慢悠悠道,“沈南歌讓你來監視我,對吧?”
我沒有再理會他。
專心看場上。
很顯然,前幾次忍足墊底的比賽模式,讓觀衆對忍足這一次以來就上,產生了大的懷疑。也許,在很多人看來,忍足,還遠遠比不上真田他們這樣的中學界頂級的選手。
忍足雖然也是冰帝的天才。
可惜,忍足他,全然被壓制在跡部的光環之下了。
但是這一次,忍足定然會驚豔全場,踩在真田的光環之上,成爲中學網球界又一讓人矚目的冉冉升起的新星——也許也只有在中學界了。
真田是一個勢力及強悍的選手,毋庸置疑,他的風林火山,他的封印的兩個終極奧義,都是讓人矚目的控球高手。
可惜的是,他的對手,是如今的忍足。被賦予了使命的忍足,真正地調動起隱藏在身體裡的力量,這一戰,讓原來並不將他放在心上的幸村也爲之動容。
但從始至終,幸村的對手,只會是跡部。
忍足學習的是如何利用形式以最小的代價發揮獲取最大利益——這是荊氏的傳統,每一代的掌事之中,總會有那麼一個精於算計但是不會一毛不拔到沒有風度的人。
這一回,是忍足。
在面對真田雷電一樣強烈的攻勢之時,忍足選擇的是避其鋒芒,攻其不備。這不是戰場,卻勝似戰場。
一場好的比賽,除了個人能力之外,還有考驗到一個人的綜合能力。
權益不可。
忍足在看見了真田使出雷和陰的結合之後,上揚的嘴角,就一直沒有過收斂——也許是學不會收斂。
面對雷霆攻勢,忍足只做了兩件事,一是選取最爲合適的角度,以最小的力量反擊,二便是速度。
真田富有氣勢的聲音傳來,“本是爲手塚所準備的動如雷霆,現在,忍足,爲你了而解開封印。”
忍足毫不在意,淡淡一笑,“是嗎?即使如此,你也未必能贏過我。冰帝,一定要得到全國大賽的冠軍,這一點,無可置疑。”
“好大的口氣!”真田揮動手裡的拍子,又一次動如雷霆氣勢如虹,指向忍足。
忍足扔了眼睛,露出他隱藏的鋒芒無兩的眸子,人已經站在球落處,“不正面破解不代表不會,只是,不值得。”
狂妄的言語比跡部更加囂張。
球已經落在了真田的場子裡,真田根本就來不及接住。即使他有着雷霆般的速度,卻遠遠不及。
真田愣着,半天都會不過神。
穆安換了一身衣服回來,問,“這樣厲害的棋子,爲何不放在最後一個?”
我沒回答。
穆安笑笑,“果然還是個孩子,你比起他們,更像是個孩子。”
雖然不知道他爲何突然這樣說,可是,我知道的是,跡部一定會堅持在最後那一場決定勝負,這樣,纔會符合他驕傲的性子。至於忍足······他被沈南歌帶得愈發怕麻煩了。
可是這樣的理由自然不會拿出來說,多掉面子啊。
真討厭的誒。
繃着臉,一語不發,裝深沉。
忍足一鼓作氣,不論真田打出如何厲害的球,都一一打回去,這一句,在全場轟動之下,完結。
真田的膝蓋紅紅的,跪在地上;而忍足卻像一個沒事人一樣。
勝負見曉,更加明顯。
忍足走到真田的球場,伸出手。真田藉着忍足的力道站起來。
“你是個勇士,真田。我,現在已經不在乎網球的過程了,我更看重的,是結果。”忍足如此道,言語滄桑,臉上卻瞧不出分毫,上揚的嘴角彷彿戴上了最嚴絲合縫的面具,“真田,爲了你堅持的,走下去吧。”
真田動容,堅定地點點頭。
只有我和沈南歌知道,忍足他,是真的在開心啊······
果然家長是殺器,父親大人的影響太霸道!!!
好好的一個苗子,就這麼背扭曲了,今後的成長,實在是堪憂——當然,如果不是忍足有這樣的底子,父親大人也不會這麼容易的。
第二場的雙打,立海大附屬的柳蓮二和切原小朋友VS冰帝學園向日和日吉若。
超越控球的切原同學,早就不是那個揮着拍子亂砸人的孩子了,他的網球危險而又具有魅力,驚險卻極度刺激,不論是視覺的還是痛覺。
好吧,其實一個衝球超準的切原加上一個善於算計的柳蓮二,向日和日吉若打得異常辛苦,真的,我都看見他們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完全就是體力不濟的樣子。
可是動起來卻十分具有爆發力——關於這個,要多謝沈南歌,他不止一次地向我炫耀,如今向日的體力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看起來滿身是汗不過是迷惑對手的假象——在一定限度之內。
日吉若的武士網球很穩,穩穩當當地查漏補缺,將向日留下來的漏洞填補,絲毫不減亂。
我一直以爲,沈南歌對待死人比對活人有耐性多了······能得到沈南歌的親自指導,一定吃了不少苦。可憐見的。
很快,賽末點來臨,柳蓮二算計到向日和日吉若兩個人都無法顧及的死角,狠狠一擊,立海大附屬中學以7-5的贏面,得到這場比賽的勝利。
向日和日吉若圖拉着腦袋曾到榊監督身邊,榊監督只說了一句話,“可有精進?”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用力點頭。
榊監督便道,“去吧。”滿是嚴肅的臉上,也透着一股欣慰。
榊監督和沈南歌兩個人點頭,目光又分開。
我再次端起一杯酒,灌了下去。那該死的煩躁又來了,這一回,怎麼也壓制不住。
等灌了好幾杯之後,穆安按住我的手,讓人取來果汁,“總喝酒,對你對孩子,都不好。”
孩子?
我慘笑,“孩子他爸都快沒了······”
穆安將我的手掌握在他兩隻手掌之內,誠懇道,“如果你願意,我會當成自己的孩子對他的。”
我抽回手,譏諷道,“然後培養一個你喜歡的荊氏繼承人是不是?”
穆安無所謂道,“被你發現了。”
我“······”
接下來這一場是芥川慈郎的比賽。那個清醒的時間遠遠少於昏睡的少年,怎麼會有那麼能睡的人?彷彿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加起來都不夠他睡的。
站在芥川對手位置上的那個人,是善於僞裝的仁王雅治。
我捂臉。
曾經喜歡過柳生瞳的還給我搞過白的人。見了他我比見了幸村都還要尷尬。
可他看也不曾看我一眼,只對對面的那個睡眼惺忪的慈郎一揮拍,“我們開始吧。”
氣場一變,我眼前一恍惚,站在慈郎對面的那個人,就成了丸井——慈郎喜歡的丸井啊~~~
慈郎立刻興奮了,就像是剛剛醒過來一樣,“文太文太,你爲甚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打雙打的嗎?”
疑惑地往看臺上一瞧,“咦?爲什麼有兩個丸井文太?”
正牌的丸井文太忍不住叫罵,“你是笨蛋啊!看前面看前面,你的對手在前面!”
慈郎遲疑地接住仁王打過來的球,仁王再現了丸井文太的絕技——走鋼絲,芥川小綿羊的星星眼不分場合地出現,“哇哇哇,跡部,他好厲害啊!居然會文太一樣的技術誒!”
慈郎已經陷入了癲狂。
好丟臉。
我突然這麼覺得。
真心好丟臉的說。
芥川突然像是被什麼附體立刻振作了起來,“吶吶,文太,我一定要打敗你!一定會的!”
這孩子曾經只花十五分鐘秒掉對手——對一般的對手,遇上不二週助這樣的,就要在十五分鐘之內被對方秒掉,還會興奮地讚揚對方好厲害啊好厲害!
我真心覺得這冰帝學園網球部不是真正的網球部——這是動物園吧,什麼樣兒的動物都會有。
可是遇上丸井文太,芥川慈郎的性子又會不一樣。他把打敗丸井當做一個相當重要的任務——雖然還是會撐不住訓練睡着了。
但是,他會竭盡全力去做。
當一個人竭盡全力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一切阻礙都不再是阻礙,而是踏腳石。所以,仁王應該發現他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很快,執着的芥川以其堅韌不拔堅定不移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意志力,將仁王逼得節節後退,不得已,仁王換了一個人COS。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跡部同志。
穆安玩味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