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寶生對端木薰這個人不滿意,但是對他的番茄炒蛋一點意見都沒有,整整一盤,大半都進了荊寶生的肚子——這個終極吃貨終於露餡兒了。
Rikie被荊寶生搶了福利,也不計較,安安靜靜吃着就是。
端木薰和克萊斯曼兩個人裝X,很淡定,一個人端着一杯雪喝得津津有味,一個人捧着酒杯很陶醉。
荊寶生對他們極是不屑,打算說完話就走。
“荊明月打算對穆氏動手,克萊斯曼,你看看,你要不要對和穆氏合作的那個血族叫什麼來着?”抓耳撓腮地樣子。
這孩子,自大陸回到這裡之後,健忘症越發明顯了。端木薰想。
“德爾家族。”端木薰很自然地回答。
這兩個人的默契讓另外兩個人十分不滿。
克萊斯曼覺得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跟他搶端木薰,於是冷冷哼了一句,“聽說你們目前還是未婚夫妻?”
Rikie本來對兩個人的默契不滿也就放在心裡,聽了這話,連手裡的筷子都掉了。
三個人齊齊看着他。
他手足無措,什麼都沒說就急急走了出去。
荊寶生莫名其妙,“他怎麼回事?”
對此,端木薰也很無奈,他感覺自己養的不是寵物,好像撿了個大麻煩,“Rikie有一點心理障礙,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只會在有端木薰和他兩個人相處的時候,纔會顯得比較正常一點。
很顯然,這一點就很不正常。
克萊斯曼補充,“從端木救了他開始,那個人就這樣了。見了誰都像受了欺負一樣。”很有幾分咬牙切齒的狠勁,藏得很隱蔽,端木薰不知,但熟知內情的荊寶生卻一清二楚。
荊寶生不負衆望地嘲笑,“幽木你什麼時候成了小雞的媽媽了?只認你一個啊~~~”說着就自己捧着肚子笑起來。
一向淡然的端木薰對這個也很無奈。
更何況自詡教養良好的克萊斯曼,最近暴躁了很多啊。
言歸正傳,荊寶生擦了嘴,“荊明月不打算把穆氏怎麼樣,不過,只要不讓穆氏消失,荊明月會不予餘力地折騰。至於德爾家族,那個親王最近好像和穆安接觸了很多誒!”
“有個穆氏的人成了德爾家族的後裔。”這是克萊斯曼最新得到的消息。
“文宸月嗎?”荊寶生不甚在意,“早就知道穆安不是個好人,連死人都不肯放過。”
端木薰道,“也許,他會讓這個成爲打擊荊氏的藉口,竟是不肯幫忙,爲了重要的掌事的性命,只能和德爾家族同流合污了。”——這個和荊氏於夏洛伊家族的結盟要無奈要讓人寬恕。
“穆安的爲人,應該會幹出這樣的事。”荊寶生對穆安如今是避如蛇蠍,怕得很,要不是荊明月已經打定主意對付他了,荊寶生纔不會這麼坐視不理得了健忘症。
這個時候荊寶生才真正意識到,有個哥哥在前邊擋着,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小時候被荊明月抓着頂包,怕慘了,私以爲當了大的那個就可以爲所欲爲)。
“荊明月讓我告訴你,克萊斯曼,夏洛伊家族的行動,荊氏是絕對支持的。”又添了一句,“絕不只是精神上的。”
廢話!
連最得力的端木薰都被丟了過來!
荊明月從來不做沒有利益的買賣!
端木薰瞬間就陷入黑色陰暗的背景之中,“明月主事果然好算計。”
荊寶生鄙視地看着他,“你當初不就是領教了麼?還不知道厲害,非要被推進坑裡邊,你活該!”
高興的只有克萊斯曼,“那麼,端木可否與我們商討商討如何應對?”
荊寶生幫端木開口,“這是自然,我們荊氏說出來的話從來沒有食言的。啊!對了,沈南歌那裡的勢力已經整頓好了,”拍拍端木薰的肩膀,“記得去接手,沈南歌說他要去南極度個蜜月。”
“和且一起嗎?”端木薰道,“荊氏的掌事們,個個愛好別緻。”
“嫉妒就直說,遮遮掩呀真不像樣。如果你也找了對象,——”荊寶生的眼光有意無意飄向克萊斯曼,“只是打個比方,別太在意!——假如你和克萊斯曼在一起,荊明月肯定沒辦法削減你的假期的,這意味着兩重麻煩:外交關係和內部矛盾。”
端木薰對這對兄妹,已經討厭到骨子裡了。
這場談話以Rikie端了茶上來作爲結束。
荊寶生又回去和她的小情人纏纏綿綿了。端木薰這裡連續了好幾天的低壓。Rikie都只敢在他方圓一米之外的地域活動。
倒是克萊斯曼似真似假地道,“如果對方是端木你,在下很願意效勞!”還做勢行了個紳士禮,十分道貌岸然。
卻不知克萊斯曼在心裡竊喜,——這直接導致了Rikie對克萊斯曼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更加討厭他了——都說了這孩子對情緒變化太敏感。
德爾家族的人很快找到了這個寧靜的小島。
白晝時分,血族很難活動,一切都沉靜在海浪的滔滔聲當中,幸福安詳和諧。
晚上,寂寞的貴族們蜂擁而出,從棺材裡詐屍,紛紛亮起利爪和牙齒,雙方人馬拼搏廝殺,無數道衣着華麗身姿優雅的身影,在皎潔的月光下化爲塵埃,像泡沫一樣被戳破。
連靈魂也一切被抹殺。
饒是端木,見了此景此情也是感觸頗深,若不是荊明月那貪心的人爲了以防萬一,和他定了魂契,他端木今時今日,最好,也不過是這個下場。
生平最恥辱的事情,卻成了救命的稻草——這讓他情何以堪?——這纔是他那麼討厭荊明月非要離開荊氏的原因。
因爲知道得太清楚,傷害也就最真切。
海邊小屋的周圍,無人敢踏進小屋陰影裡,但親眼目睹了那些強大的暗夜之族,如何輕而易舉消失,Rikie縮在牆角捂着耳朵瑟瑟發抖。
端木薰冷笑,“怕了嗎?”
自然是得不到回答的。
端木薰也不在意,自斟自酌,“荊寶生在這樣的時候,還敢硬着嘴皮子吵,可見人和人,終是差別甚大。提升果然是替身,永遠也代替不了本尊。”
端木也不想想,那荊寶生是長着身後有人,纔敢這麼做,不然早就伏低做小,只求保全性命了——荊寶生也是最識時務不過了。
這樣的話也不知有沒有落到Rikie耳中,亦或是Rikie只顧着發抖了害怕了,把一切都拋之腦後。聽不見看不見摸不到也嗅不到。
只有對人的情緒的感知。
最強烈的厭惡感。最噁心的貪婪。最暴戾的殺意。······
圍繞着Rikie,一圈又一圈,圍繞着他,包裹着他,死死將他纏繞,不肯留一絲一毫的空隙。
端木薰擡手,之間劃過一抹臉色,輕輕一揮,那本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Rikie一頓,慢慢地,垂下了卑微的頭顱。
身體抽搐幾許,再也不動。
端木薰收手,自言自語,“語氣將你留給他們作食物,不如早去了,免得受苦。須知,這個世界沒人不受苦,可若是能少收點,也是好的。”
端木薰的眼睛裡,閃着莫名的光芒。
等克萊斯曼急匆匆趕到海邊的小屋時,端木薰已經不在這裡,同樣的,Rikie也不在這裡,只有一灘尚未凝固的血。
克萊斯曼蒼白的臉色越發難看。
管家在他身後,戴着白色的手套的吹下去的手,拿着一隻三叉戟,上邊還沾染着不知從那個倒黴鬼身上的**,月色迷茫下,甚是流光溢彩。
“公爵閣下,也許,端木先生已經先離開了呢?”
跟了克萊斯曼上千年的忠心耿耿的管家先生,哪裡會不知道主人的變化?
當然,克萊斯曼公爵閣下是不需要這樣的安慰的。公爵閣下很務實,他很快將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道,“我們去周圍找找。”
“是。公爵閣下。”
濤聲激盪,海邊的浪花隨着海水的漲退永不停息。
小島上的人類居民陷入甜美的夢鄉,潮漲潮落讓他們早就習慣在驚響中入睡。而非人類居民們,他們的戰鬥,也已經接近尾聲,甚至連戰場也不用打掃。
小屋背後的地方,是一片寂靜的小林,並不幽深,但此時此刻,已經習慣了黑夜的克萊斯曼突然生出一種永無盡頭的無力。
紳士閣下,似乎,在害怕着什麼。
管家從公爵閣下摩擦柺杖的頻率當中,看出來了。
但管家從沒有打算說出來。不管有沒有人在場,戳破主人心事的尷尬,是管家守則裡邊永遠也不能有的行爲——哦,那是多麼的不敬業啊。
好在我們的公爵閣下是個合格的紳士,他從不允許自己被情緒控制,握緊了手上的柺杖,一步一步往小林走。
接近林子邊緣的時候,刪除一個人影來。
這個人影讓克萊斯曼公爵閣下立刻防備起來,可下一秒,又鬆懈了下來。
端木從林子裡走出來,“晚安,不,早安,公爵閣下!”
公爵閣下嫌棄地打量此時的端木薰,白色襯衫的下襬露在外邊,袖子解開釦子挽在手肘處,上邊還沾了點棕色的東西。
克萊斯曼那點擔心這下子全都變成了鄙視。
作爲一個合格的紳士,怎麼可以做出這樣有失身份的事情來?
克萊斯曼道,“你去哪裡了?這種時候,到處亂跑,這就是荊氏做事的風格麼?”
端木薰對於這個人的無端指責並無什麼反應,只道,“我和荊氏只是合作關係,公爵閣下。嗯,荊氏做事是什麼風格我不知道,不過您如果想要知道,我可以換沈南歌來。”
克萊斯曼被噎了一下。身後的管家偷笑,卻還要一本正經板着臉。
“好吧。那你是幹什麼去了?”
“讓一個人安息而已。公爵閣下,如果您有那個興趣,可以和我去參加他的葬禮!”
“Rikie?”
“是的。您走進那屋子的時候,我以爲是別的血族,所以不得不中斷完成了一般的葬禮,趕了過來。”說着,就往林子深處走。
克萊斯曼看看管家,“你先回去。”然後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勉爲其難去了。”
管家應了。
端木薰道,“哇哦,那真是榮幸。”
克萊斯曼看着他的背影,心裡很不自在,“端木,我想我該申明一下,嗯,和你的合作雖不是那麼滿意,但是沒有必要換沈南歌來了。”
端木聽了回頭,看了他一眼,道,“是的,公爵閣下。”
克萊斯曼又道,“我是說,沈南歌會比你,更加麻煩。”
端木薰不置可否,只是“嗯哼”一聲,表示他在聽。
“比起一個只養着寵物的你,沈南歌會把忍足帶來,還有荊寶生,那對這裡的居民而言,無異於災難。”
“的確如此,你——”端木站在一個深深的坑前邊,裡面還有一朵潔白無瑕的百合,可是,除此外,只有土,再也沒有其他。
“人呢?”
端木蹲下來,“不知道。”
“剛死去的人。大概,會被血族復活。新生兒啊——看來我該讓人去保護這裡的居民了。”轉身就來離開,卻被突然暴起的端木薰撲倒。
一道人影閃過來,端木薰抱着克萊斯曼伸腿一踢,那道人影被踹翻在地打了個滾。
此時,克萊斯曼還壓着端木薰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這就是人類的體溫。
很舒服。
克萊斯曼想。怪不得Casanova喜歡上了斐墨之後就捨不得放手了,單是這樣的體溫,他也願意。
在這裡,我們就不重溫克萊斯曼還是個幼崽的時候,和人類廝混的那一段時間了。
克萊斯曼公爵閣下一直高高在上,極度重視血統。對的,血統。從他度過了幼崽的那一段日子開始,克萊斯曼就嚴格地將血族和人類分得清清楚楚。
再也沒有碰過人類。
紳士的美好品質再一次彰顯在他的身上。完美的模範紳士。
然而,現在不是走神的時候。
克萊斯曼同學被撲倒的那一瞬間之後,端木薰就從地上彈跳起來。當然,我們注重儀表的公爵閣下被留在地上了······
“Rikie?”端木出聲,隨時問句,可實際上,端木薰已經百分之百地肯定,這個人。
神定氣閒,十分輕鬆,可實際上,他擋在還在發怔的克萊斯曼面前,身上的肌肉繃得很緊。
如果克萊斯曼不去找荊明月換人,他就自己去。有這麼一個搭檔,實在是太不靠譜了——端木薰一邊警惕對面的那個人,一邊這樣想。
“很榮幸你還記得。”
“當然,就在上一刻,你還是我要親手埋葬的屍體,不會忘了。”
Rikie舔了舔嘴脣,金色的眼睛在黑夜裡閃着熒光。
“端木,你是長了眼睛的吧?比起那個老古董,你不覺得,我這樣年輕的生命更適合你?”飢餓的光芒在眼裡,“生了鏽的老古董,嘖嘖,居然在地上趴了這麼久!”
端木薰回頭看了一眼克萊斯曼,這位公爵閣下,連起身的姿勢,都是那樣的優雅道無可挑剔。
“······”真心的,連端木對他也無話可說。
克萊斯曼摩擦着柺杖頂端的綠寶石,整理衣衫,“後生,注意你的措辭。對前輩如此無禮,德爾家族越發墮落了。”
後生Rikie一點也不在乎克萊斯曼的警告,只對端木薰道,“你可以考慮考慮。荊氏的主事,不是想來都喜歡權衡利弊,他會知道,和我們德爾家族合作,纔是最好的選擇。而我們,那就是再好不過的搭檔了。”
“聽起來不錯。”端木薰道,“不過我只是個跑腿的小嘍囉,有什麼合作,你和荊明月提。我這裡,只負責執行。”
克萊斯曼當下就不爽了,什麼叫找荊明月提,如果荊明月答應了,那你端木是不是就會義無反顧投向那傢伙的懷抱?簡直在做夢!
“夏洛伊家族和荊氏的合作,你們德爾家族還要插一腳?後生,你要知道,他們古族界可不比你們啊。”意味深長,卻不着痕跡瞪了一眼端木,可惜端木根本不知道那目光的意思。
抓瞎了吧!
但似乎,Rikie根本就沒有將克萊斯曼這個前輩放在眼裡,由始至終,他的目光都在端木薰身上游走。
“說說看吧,爲什麼看見我,都沒有驚奇的?怎麼說,一個血族也不會有體溫不會有心跳。”
端木薰淡淡一笑,“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不過是想送你到一個沒有任何煩惱的地方——整天都沉默的孩子,當然要生活得無憂無慮。既然我給不了,那我就只能儘量爲你鋪路。”
Rikie爆出一陣狂笑。
惹得克萊斯曼皺眉不已。
這個目無尊長的後裔,到底是什麼來頭?克萊斯曼本能地感覺到他身上的強大危險的力量,可沒聽說過德爾家族那幾個老不死的人裡邊,還藏着這麼一個!
克萊斯曼很不解。
莫非,真的是新生兒幼崽?
身上強大的力量又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