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有耐性的人,我身邊的人,也從未有此認知。
可是,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前這個穿着時髦的服飾,畫着精緻的妝容,滿口流利的日語,即使時不時抽噎也不能妨礙她把想說的話說得一清二楚,這位女士,您這哭的還有盡頭麼?
我看着另外站着的兩個男士,一位中年儒雅大叔,一個翩翩少年,你們怎麼就這麼看着不給我幫幫忙?
可惜他們四處閃避的目光,以及他們略帶同情的模樣,我真的要抓狂!
不得已,只能自食其力,好不容易哄着那哭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女士,讓她回家好好休息,又給兩個壁上觀的男士兩記狠狠的目光,今天的事兒,纔算了了。
待他們走出去,把門帶上,我這才放下心來靠在枕頭上。
別人家的女兒不好做,到了這裡的短短的幾天,我已經深深體會到這裡面的辛酸苦楚。
從前母親都是放養的,我愛幹嘛幹嘛,上房揭瓦下河捉魚,只要我想,她絕不會拘着我,以至於我深深的覺得,這樣我都能成爲一名愛家愛國愛社會的好青年,簡直就是本世紀最大的奇蹟。
至於這位,我的天,那才叫真正水做的人兒,一句話不小心,便觸了她的淚腺,眼淚跟泉水似的嘩啦啦往外流,還哭得特美特讓人憐惜,明明我什麼都沒做,卻不得不檢討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可惡的是那兩個家庭成員完全無視我,睜着眼睛裝瞎,不是援手還順帶看戲。
除此以外,我對這個家庭還是挺滿意的。有個疼愛到心坎兒裡的母親,有個慈愛的父親,還有個風度翩翩的哥哥,不得不說這樣的家庭真的很幸福。
正想着,門又開了,我以爲是那位淚腺極度發達的女士去而復返,卻見是沈南歌,一張俊臉倒是生得十分俊俏,雖然是個男人,可他那上挑的鳳眼,柔和的輪廓,溫柔地表情,還有不經意的一瞥就會見到那隱藏得並不深的魅惑,不知道的人都以爲這廝對自己有意思,其實那是個大衆化的表情,對着誰都那樣。就像這白癡知己太多分不清誰是誰,一律用“Darling”稱呼一樣。
沈南歌神色柔和,目光溫存,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正對着情人深情款款地放電。
其實是剛被滿足了吧!
“你又去哪裡野了,這麼晚纔來過來?你說說看,自從我醒過來,你十次有九次都不在我身邊,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麼好事。”
他搖頭,“非也非也,你家掌事我,現在正要陷入熱戀的漩渦中,沉靜在蜜罐似的愛戀裡。”
我按住抽跳的太陽穴,“得了吧!還熱戀,還愛戀!我可是給你說,沈瀾尋最見不得你,拈花惹草,若你做了,就幹勁回頭是岸,不然,等着沈瀾尋來扒你的皮好了,別到時候別說我沒有提醒你。”
沈南歌微微一笑,“你怎又知道我拈花惹草?雖然日本這塊彈丸之哪裡都不好,可那粉嫩粉嫩的少年們……嘖嘖,銷魂啊!”
我雞皮疙瘩掉一地,“千旭走了纔多久,人家古人守孝都得三年,你倒好,纔剛過兩年就另結新歡?”
沈南歌臉皮比城牆拐彎的地方還厚,這電話他全然不放心上,故作深沉道,“活着的人要替死去的人幸福,你還小,不懂,不懂。”
懶得和他爭,“好吧!反正我管不了那麼多,你要是不給我處理好,出了事又找我,我就親手毀了你的臉,看你拿什麼招搖人間。”
他狀似驚恐地雙手捂臉,“你能這麼對我!”
我一個噁心,差點沒把隔夜飯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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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比不上他那身皮囊。如果有一天他叛變了,爲的,一定就是他那身皮囊。
這賤人!
他把手裡那份貌似病例的東西給我,滄桑道,“你就是個沒良心的,我一天到晚拼死拼活給你忙活,你不稍稍理解也就算了,我乾點什麼事都能跟沈瀾尋說。有你這麼吃裡扒外的?”
我接過來隨便翻翻,對於他這種裝13點的樣子見怪不怪,習慣了。
推開賤人湊過來的臉,道,“柳生瞳和柳生比呂士有問題吧?每次他看我的樣子,總是掙扎糾結,雖然他盡力做個好哥哥,可是本能地反應騙不了人。你說,柳生瞳出事會不會和她哥有關係?”
“誰知道呢!”
“居然因爲這個丟了小命兒,真沒出息!”我冷冷一笑,又是個爲情所困的可憐人。我現在算看明白了,感情這玩意兒,就是一玩意兒,最好的莫過於錦上添花,最差的,也不過是落井下石。
我和穆安,柳生瞳和她喜歡的那個人,都逃不開這個局。
沈南歌拎了張椅子過來,伸出修長的手指點着我的額頭,“你又能出息到哪裡去?柳生瞳這個人,說聰明不聰明,說笨也不笨,大抵是因情所困做了出格的事,才落得這麼個下場。倒是你,看起來伶伶俐俐一個人,偏偏腦子一熱就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我心虛,“我這不是有你們在麼?”
無需我多操心。
隨便翻了翻,便把手裡的東西扔給他,“這玩意兒你看着辦吧,要知道人的大腦可是個奇怪的物件兒,誰知到什麼時候刺激到了一下子就忘了,能不能恢復那可是真要聽天由命了,明白不?”
“嗯哼!”他嘴裡哼哼唧唧,手裡的動作卻毫不含糊,手裡的那一疊厚厚的紙就憑空燃了起來,純藍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躍動,卻始終脫不了他的控制,眨眼間那疊紙就這麼消失,連一點灰塵都不剩。
沈南歌不知道又從什麼地方抓來幾張紙,上面赫然是我,不,是柳生瞳的病例,裝模作樣在上邊寫寫畫畫,看起來還真有那麼一回事。
英俊瀟灑,溫柔多金,滿腹才華,沈南歌這個人,完全就是個雌性生物夢寐以求的伴侶。可惜的是,這孩子,是個gay。還是個喜歡拐帶直男的gay。
我想起那天和他走在一起的少年,道,“不要以爲我在醫院就沒看見你勾引人家小朋友,沈瀾尋就要過來了,你好歹收斂點,正正經經談戀愛也行,沈瀾尋可不比我仁慈。”等沈瀾尋道日本,怕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的折騰,沈南歌沈瀾尋這對雙生子生得太相似,看着沈南歌我就想起沈瀾尋,頭疼得厲害,乾脆打發他出去,“現在麻煩您從外面幫我把門關上。”
說完也不管他什麼表情,掀起被子蓋在身上,安安心心睡去。
次日,柳生家的哥哥來看我,帶着以後那個孩子喜歡的小熊抱枕,黃嘟嘟的身體,整個熊填充了舒服的內棉,看起來臃腫可愛,還有柔柔軟軟的四肢,抱起來就很舒服很享受,令我愛不釋手。
我不得不說,那孩子比我會享受多了,以前的日子裡我錯過了很多。不過從今以後不要再錯過了,那些美好的日子,那些讓人入迷的風景,我將不會錯過。
柳生家哥哥眼裡滿是憐惜,又有愧疚,抱熊放在被子裡,他把被子捂好,安慰道,“現在你的傷還沒好,不能到外面去,最近你就忍忍,沈醫生已經同意了,待你的傷再好一點,我就帶你出去走走。你已經不記得了,這個時間正是我們網球比賽的時候,人雖然多一點,勝在熱鬧,你一定會喜歡的。”
我乖巧地點點頭,抱着可愛的小熊,甚是滿意。有了這話我就放心了,就算沈南歌公報私仇把我拘在醫院裡,我也有了出去的砝碼。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柳生瞳的朋友們沒一個人來,我卻是很慶幸的,有的時候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身邊的朋友們更容易把這個人看清楚,至於家人,對這個人有某些期許,可能不容易明白。認定了是這個人,那麼這個人多麼不合常理的事情都有會給他找到解釋的。
就像柳生比呂士,這個人,或許會因爲偶爾不同尋常的舉動而疑惑,但是,因爲他眼中的愧疚,深思,我敢斷定,他一定會幫我找到藉口,以此來安慰自己。
這些天腿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多虧了沈南歌,雖然這人人品不靠譜,醫術卻是好得沒話說,加上他從荊家帶來的秘藥,傷愈指日可待。不過爲了掩人耳目,我還是得躺在牀上,一本正經裝着病人。
天天呆在醫院裡,是個人都得瘋,爲了不讓那天那麼快到來,腆着臉皮請漂亮的護士給我弄來了一輛輪椅。謝了想幫忙的護士姐姐,熟練地操控着輪椅向前走,這還是以前打架鬥毆之後,不得不學習的一種專業技能。
問了沈南歌辦公室,招搖地過去。其實我還是想去除玩的,不過礙於沈南歌這個主治醫師,還是要他同意才行,最好他帶我出去,這樣纔不給人詬病,不然我這個腿傷嚴重的病人怎麼就能夠出院玩兒呢?
不知道沈南歌怎麼做的,問那個漂亮的護士姐姐的時候,人家說,“你說沈醫生嗎?哦,就是您的主治醫生啊,”一臉你是多麼幸運的表情,“沈醫生實在太厲害了,不止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年紀輕輕就成了教授,能難得的是,還那麼和藹可親平易近人,一點也不自持身份,banana……”跟不用說一路問來,那些個不諳世事的護士護工們崇拜……
雖然我很理解在日本是個比較尊重給老人家的社會,年輕人很難混出頭,稍微有個出衆的都會很顯眼,不過沈南歌那個典型有醫術沒醫德的人,怎麼就能這麼受歡迎?
坐在電梯裡一路往上,在某個樓層停了下來。
鑑於沈南歌的醫術,他還是混到了一個單人的辦公室的,有一間私人的辦公室的好處就是,可以肆無忌憚的作奸犯科還沒人能管……
沈南歌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門在轉角的位子,從走廊上看基本上看不見,心道果然是個作奸犯科的好地方,搖着輪椅貼上去。門上了鎖,這一層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走廊上空蕩蕩,一個人影子也沒有,即使如此這廝也鎖着門,可見不是做什麼好事。
再仔細一聽真沒什麼人,從兜裡透出一根鐵絲來,插進鎖孔裡,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聆聽,過了幾秒便鬆開。我得意一笑,順手扔了鐵絲,毀屍滅跡,一點渣都不留,這種作案工具可不能留着。
沈南歌的辦公室很大,門正對着一張大大的辦公桌,黑色的,上面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材料病例,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辦公桌後面是大大的窗戶,人坐在上面要揹着光,有裝上了窗簾,兩層,白色和黑色的都有,此時窗簾半拉半掩。辦公桌往前一點,是一套黑色的真皮沙發,還有一張金屬材質的茶几,有幾盒煙,菸灰缸,報紙,沙發上也沒有抱枕,也不知道挪到什麼地方去了。再往前靠近門的地方,是一個大大的魚缸,幾條金魚遊着,好不自在。
辦公室裡一個人影子也沒有,好在地板上沒什麼東西,不然我這狀況簡直寸步難行。
饒了一圈,這才發現這間辦公室還有一個套間,估計沈南歌就跑裡面偷懶去了。我嘿嘿一笑,就算沈南歌打死不告訴我他到底招惹了誰,我還是有法子弄清楚的。
貼在門上細細聽了一回,發現裡面卻是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難不成我想錯了?還是沈南歌壓根兒就沒再醫院?不成啊,剛纔那漂亮的護士姐姐才說看見過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