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冷慕然驀然醒來,剛好聽到林馨兒的這句話,緩緩的睜開眼,微睜的眸子裡掠過一抹光亮,“我其實……很想……幫三皇子……治好他的……病,我……也可以……救人的……”
“救人,先救了你自己再說吧。”“看來你就沒有救人的命,若不是要救人,也沒有人會去殺你。”
林馨兒側目向西門痕掃去,他剛剛還說不知道,但是這句話又準確的指明刺客的目標就是冷慕然,跟她先前說的那句皇子的心完全吻合。
其實西門痕的心裡什麼都清楚。
林馨兒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走到冷慕然跟前。
“慕然,對不起,是我將你從一個渾水拖進了另一個渾水。”林馨兒坐在牀邊,拉起冷慕然的手,手心的這種溫暖是她喜歡的溫度。
“現在你遇刺受傷,暫時是安全了,但以後卻是未卜的,要想脫離這些,只能丟開這一切,我認爲你還是回到言秋身邊是最安全的,什麼都不要再管,不要再去摻合,只活着你自己就好。”林馨兒道,“至於給三皇子看病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不,我就是刀口深……沒有傷及要害……很快就可以出診。”冷慕然支撐的想要坐起。
林馨兒見她沒有聽明白自己前面的一番話,一把撫住她,將她按下,“聽我的,不管傷的重不重,你暫時是傷勢難愈,做不得其他。”
冷慕然感覺到林馨兒指間的力度,跟她的話一樣,加重幾分。
“二皇子說的沒錯,救人先要救自己。你現在受了傷是對你自己最好的保護。”林馨兒接着道。
跟着林馨兒的話,冷慕然想到了西門徹對她的殺意,還有那個突然出現的刺客,躺在牀 上,安靜下來。
林馨兒再次握住冷慕然的手,“宮裡的危險你也體會到了,留下還是離開,你自己選。”
冷慕然偏轉頭,看向站立在一側的西門痕,輕聲問,“公子要出宮嗎?”
她習慣稱西門痕爲公子,總覺得公子要比二皇子隨意許多。
“這可說不準。”西門痕道。
“是不是隻要我不去給三皇子看病,就不會再有人來殺我?”冷慕然又轉向林馨兒。
話雖這麼問,但是其中的關係她還不太懂,爲什麼救人還要被人殺?
“怎麼?你不會是想說還要跟着我吧?”
林馨兒沒來得及回答,西門痕倒先反問了。
“無痕公子不是也什麼都不管麼?我爲什麼不能留在他身邊養傷?”冷慕然忽閃着瑩瑩的眸子,看向西門痕,“我喜歡無痕公子,喜歡跟着他,如果要出宮,我也想跟着公子一起出宮,去醉花樓,不要去言秋哥的竹林小屋。”
何況,她身爲冷家的人,在當今的天下暗中做事,本身就是時刻都處於危險之中的,她豈能逃得開?就算在冷言秋那裡,也不能夠安全,既然處處涉險,她只想跟隨着自己喜歡的人。
林馨兒微愣,她沒想到有些靦腆的冷慕然會說出這麼直白的話,雖然她生性柔弱,但是還有一份極強的堅持,現在這種堅持又表現在了關於西門痕的身上。
剛走到門口的趙蓉聽到了冷慕然的話,不禁眼角溼潤了,這是她第一次聽人說喜歡二皇子。
“我沒有那麼高尚的醫者之心,我可以聽你們的找藉口不去給三皇子看病了,何況我也未必能看的好,我只要能夠跟着無痕公子,我從未後悔,也沒有怪過誰,反而很慶幸有這個機緣,一開始認錯了人,我願意一直錯下去……”
說着說着,冷慕然閉住了嘴,說不下去了。
忽然間她想到了一個問題,從林馨兒剛說的話中的意思,西門痕應該也知道她的身份了,他是當今王朝皇族的人,她又是人們認爲的前朝餘孽,她跟着冷冽在做復國的事,雖然她已經將危險置之度外,但是他們怎麼可以在一起,又有誰會信她的這份心?
明明知道錯了,還願錯下去。
這不是也像極了她的處境?林馨兒心底微震,她跟西門靖軒是個錯誤的開始,那個錯又跟冷慕然僅僅一個認錯人不同,造成的後果是兩者無法相比的,慕然說她願錯下去,那麼她呢?
她可有錯下去的資格?
不,她沒有!
在心底,林馨兒猛烈的搖着頭,她不該去想,也不能再去想,可是——
西門靖軒的血彷彿就流在她的指尖,隱隱作痛。
皇甫燕衝說,他在屋外守了她三夜,第一夜便用自己的十指在堅硬的石牆上劃下了血痕,磨禿了十指,那也是十指連心的痛。
“既然慕然姑娘願意留下,就留下好了,奴婢在這裡也閒着無事,可以照顧姑娘。”
屋內三人沒有開口,站在門口的趙蓉打破了屋內的沉默。
“蓉姨?”西門痕望過去,微微動了動眉頭。
“慕然姑娘的傷勢也不輕,不便走動,就暫且在這裡養傷吧,奴婢會照顧好姑娘的。”趙蓉走進屋子道,前面的那些關於危險的話她沒聽到,她只知道這個姑娘對二皇子有心,而且她看着慕然姑娘也是個不錯的孩子,就跟二皇子的孃親一樣,溫順柔和,由心的喜歡。
“蓉姨,那就勞煩你了。”林馨兒鬆開冷慕然,站起身。
這應該是守着西門痕長大的唯一的一個宮人,替他守着這所空蕩蕩的庭院。
能跟一個老宮女建立起深厚的交情,一個風流不羈的皇子尊稱一個奴婢爲“姨”,這個皇子便不應該是衆人看到的那種模樣,他並非濫情無數,而是有顆專心。
這種與下人平易相處,似乎融進了血水的感覺,在西門徹身上是沒有的,當然這也不是養尊處優的太子能夠去做的。
這種感覺,相比於西門寅的那種溫潤平和更加自然。
林馨兒越來越覺得有個衆人都不認識的二皇子悄然存在着,或許,應該合了冷慕然的心願,將她留下。
而且,她也相信,西門痕有能力保護冷慕然的安危,首先他會跟刺客交手,保護冷慕然的命。
林馨兒獨自向屋外走去,瘦削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孤獨,缺少的是一個能夠呵護她的溫暖的懷抱。
“得,你就在這裡養傷吧,原本你該伺候我,現在還要蓉姨去照顧你。”西門痕道,“有什麼事就找蓉姨吧,免得她在這裡久了寂寞無事可做。”
說完,西門痕跟着林馨兒走出了屋子。
站在梧桐樹下,林馨兒的臉色很沉靜,平靜中蘊着風暴,在隱色中暗暗席捲。
“你跟那個刺客交手,到底有什麼發現?”林馨兒問。
雖然背朝屋子,但她知道,西門痕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又問我?”西門痕指指自己的鼻子,笑着搖搖頭,“我剛纔不是已經都說過了麼?”
“那是你對小桂子說的話,現在是我在問你,還有必要裝糊塗麼?既然你知道那刺客是針對慕然而來,你又恰恰在路上碰到了太子與慕然,刺客又輕巧的從宮廷護衛跟前逃脫,這一切該不會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吧?”林馨兒回身道。
“這話可不能亂說,你也別激我,我可也是被刺傷的人,肩膀上還有刀傷在。”西門痕趕緊道,撫了撫自己的肩頭,又想了想,“若說發現,是有那麼一點兒,太子也應該看到了,那人躲閃的身影很快,眨眼就不見了,好像會隱術。”
“隱術?”林馨兒想到皇甫燕衝一直跟蹤的那個人。
果然他們已經回到宮裡,只是比她預想的還要快。
他們第一個目標卻是冷慕然……
西門痕從林馨兒的神情上斷定,她是知道這個人的,但是沒有多問。
“你說,這個刺客背後的主子會是誰?”林馨兒嬌然一笑,看着西門痕問,心想着那個斗篷人的模樣。
“反正不是我。”西門痕搖搖頭。
“不是你,難道是太子,跟他的母妃如同一轍?”林馨兒繼續瞧着西門痕問,“不過我想,太子的性子那麼急,何況當時他一直跟着我們跟着慕然,也沒時間去想着佈置刺客,要是想殺慕然的話,頂多會在半路親手解決。那麼這刺客也八成不是他的人了,你說還有誰會覬覦三皇子的病情?”
“很傷腦筋,我對這些彎彎道道不關心。”西門痕道。
林馨兒的笑容盡失,目光犀利的直視向西門痕,“你不關心?最起碼你應該知道你們西門家失去了天下,你也無法繼續逍遙自在的過日子。你能真的不關心?別忘了,上次你還跑到錦陽宮問皇上打算立誰爲後,你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在關心着周圍的一切罷了。”
“我那不是爲了替你解圍,招父皇的罵麼?”西門痕走向梧桐樹,背靠着樹幹,斜歪着頭,翻着一對含着魅人笑意的眼睛瞅着林馨兒,“你還記得那件事,是不是不會忘了我對你種種的好?”
說着,西門痕擡手向林馨兒拂去。
林馨兒微微側身,西門痕的手從林馨兒的耳際邊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