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個起不了什麼作用的老人,微臣送他安度晚年了。”顧傾城平靜的道。他沒有像傳言那般說於西成是逃走的,在軒王面前,有的事瞞不住。
“起不了作用?還想着在宮裡趁亂撈油水。”西門靖軒道。
“不是什麼也沒撈到麼?”顧傾城笑笑。
“冷宮失火的責任少不了他。”西門靖軒翻起了舊賬。
“興許他當時什麼也沒發現,他不過是去給姜妃娘娘處理傷情的。”顧傾城道。
“你這是在替他做辯解麼?”西門靖軒的聲音裡沒有任何波動,但嚴厲指責的意味甚濃。
那日,西門寅去過冷宮的事沒人知道,但是姜子音受傷找那個老太監的消息卻並非密不透風的,西門靖軒的人得知姜子音夜裡發生意外,便跟隨老太監趕到冷宮,結果發現冷宮地上有層不被人發現的特殊粉末。
那個老太監替姜子音處理好傷後,走出屋子,在走向宮苑門口的路上也曾頓步。目光掃視處,分明也是發現了異樣,這也是西門靖軒的人之後向他稟報的事。
但是,老太監假裝什麼也沒見到,離開了冷宮。
之後,冷宮就失火了。
因爲那層粉末是經過特殊處理的磷粉,雖然提高了燃點,但是在天亮,太陽照過之後還是很容易燃燒起來,由於其中混雜着月華國的烈日油,只要失火就難以收拾。
如果當時於西成多說一句話,情況就不一樣了,雖然冷宮會失火,但是冷宮裡的人不必被燒死。
結果,於西成心懷鬼胎,什麼也沒說,妄圖任由姜妃葬生火海。明面上,他給姜子音療傷,暗中,卻想將姜子音置於死地。
也就是那時起,西門靖軒就盯上了於西成,有了西門靖軒的提醒,顧傾城也就很容易尋到目標。
“如果當時他多嘴了,冷宮失火就沒了意義,三皇子的計劃就又會推後,王爺還得尋找另一個契機,事情就不會在現在結束。這種關係到朝廷安危的事,還是越早處理越好。”顧傾城道。
就因爲沒有人“發現”冷宮的異樣,所以接下來的事自然發生。
就算西門靖軒早有防備,他也只能提前秘密救走冷宮裡的人,姜妃命喪火海這件事是必須要發生的,從此宮中再無姜子音這個人。
“本王不想跟你爭辯。”西門靖軒道,他知道,顧傾城會給他做的每件事都留下一個說法,他沒有那份閒心圍繞一件舊事去辯論不休,“把於西成的所有口供都交給本王。”
“這麼說,林姑娘已經把事實都告訴王爺了,微臣也沒有再說的必要。”顧傾城道。
“你對她可真有心。”西門靖軒的眸光微微凝縮。
他沒有了對林馨兒的那種感情,但是他能看明白其他男人對林馨兒的態度。顧傾城是因爲林馨兒纔去查毒女的事,又因爲林馨兒去查夏家,還因爲林馨兒,將於西成的口供一截兩段。
現在,他又爲了什麼將於西成放走?
西門靖軒似乎對顧傾城的態度不以爲然,也不打算得到他的迴應,走到牆邊,注視着牆上懸掛的一幅畫。
“這是顧老太爺親筆所作。”西門靖軒的目光落在那枚暗紅色的印鑑上。
“正是。”顧傾城道。
“顧老太爺當年跟簫王的交情不淺,簫王出事後才淡離京城,不再關心朝事,否則憑顧老太爺的能耐,必是朝廷棟樑。”西門靖軒平淡的敘述一件往事。
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卻似乎是親身經歷過一番,格外清晰。
軒王如此清晰的陳述舊事,令顧傾城心底暗動,站在他的身後,擡眼注視着那個負手而立英姿挺拔的背影。
“因爲沒有簫王,顧大人才沒有偏重投靠的人,是不是?”西門靖軒驀地轉回身,與顧傾城的目光相碰。
“爺爺說,這天下本不該先皇一脈坐擁,他們擔不起這個天下。”顧傾城無畏無懼的重複着顧老太爺的話,“但是以微臣之見,事情已然如此,該效力,該施展抱負的還得去效力施展。”
這也就是顧老太爺離京,他顧傾城又憑一己之力在朝堂上博得一席之地的原因。
“你步入朝堂爲官,也是爲了遵循顧老太爺的遺願查探簫王一事的真相,顧家的人從未相信簫王因爲失去所愛一夜成瘋墜崖而死的事實。”西門靖軒道。
且不說顧家,當他看到當年的卷宗的時候,也不相信,只是事不關己,他不想去浪費精力,在皇宮中少不了的就是混淆真相,有的人事敗真相表露出來,有的人成功了,真相便被一代代的掩埋下去。
而簫王的事,雖然事隔這麼多年,但是有顧家的在意,不會沉埋的久了。
“是,爺爺從不相信,微臣也不信,王爺必然也不會信。”顧傾城道。
“本王讓人查過於西成,在他到宰相府做事前,資歷太過平庸,這與他後來的表現極其不符,他在刻意掩蓋自己的來歷。”西門靖軒說着,眼睛一閃不閃的注意着顧傾城,“他跟你們顧家一樣,是不相信當年事實的人,是簫王的屬下之一,只是他跟你們顧家處世態度不同,你們是想探查真相,而他只有一個目的,報復。”
“王爺果然聰睿。”顧傾城毫不掩飾的讚歎。軒王的注意力也太細微了,能夠從相府林家如妃的恩怨糾葛中發現出異端。他以爲當於西成交代清楚如太妃跟相府林家的事後,這件事就能夠結束了。
他還是低看了軒王。
爺爺當年是死不瞑目的,他以爲西門家從此要在先皇手中衰落,青轅王朝不會長久,可惜了一干元老誓死打拼下的江山。如果爺爺看到先皇還有一個堪比簫王的五皇子,會不會欣慰,從而多活幾年?
“是你刻意讓於西成跟本王遮掩一半的口供提點了本王。你必然要有能拿得住他的條件,這讓本王不得不對他多加留心。”西門靖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