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軒輒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情緒,不過已經邁着步子朝洛熙煙去了。
洛熙煙快要放棄的時候擡眼看了看一直雙手合十安靜着微閉雙眸的方丈一眼,猛地衝向了佛祖腳下的香案。
“洛熙煙!”蕭皇妃看着她的動作嚇得渾身一抖,“你要幹什麼?”
錦黃帷幔被洛熙煙猛地一掀,香案下的景象讓所有人吃了一驚,大殿上突然響起的抽氣聲清晰突兀。
沒人會想到,在皇家寺廟大佛腳下,會有一個死人,一個胸口插了一把匕首的死人。屍體上的血跡幾乎不見了,應該是被兇手處理掉了。
既然有時間處理那麼多血跡,爲什麼要把屍體放在大殿的香案下邊?要不是洛熙煙鼻子靈,誰會想到有人會把一個死人放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
“啊——”
女眷中馬上有人嚇得大哭起來,人羣瞬間慌亂成一團。
方丈痛苦地皺眉,保持着方纔的姿勢,唸了一句佛號。
“阿彌陀佛……”
“不要慌亂!”柳如絮突然大喊一聲,的確讓那些想要跑出門去的夫人們站住了腳,“管家,管家!把皇妃和女眷們帶去廂房,小心不要傷到娘娘鳳體;安心,帶個小廝去官府報案,此地不知是不是案發現場,不過最好都不要亂動了,請大家儘量有秩序地退出去!”
洛熙煙挑了挑眉,她覺得柳如絮能當成王府真正的女主人還是有點實力的。
慕容軒輒剛要離開,看了一眼還要湊上前的洛熙煙,一擡胳膊拉住了一起往殿外走。
“哎呀你放開我!”洛熙煙掙扎着往回走,“我去看看屍體。”
“你瘋了,死人有什麼好看的?”
“這屍體是我發現的,官差來之前我可不能離開。既然不能走,看看又能怎麼樣?”
洛熙煙真個湊上前去,皺着眉看了半晌。
“男子,年紀二十到四十之間,刀插入腹,脾臟破裂致死,應該是昨天到今兒凌晨之間的事情,沒法子測肝溫,不然還能更準確一點。看這衣衫打扮,應該是個貴族子弟吧,這綢緞,矮油,還是蘇繡的呢!”
慕容軒輒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任是哪個男人看着自己的老婆對着一個死人分析的頭頭是道,也不會欣慰外加表揚吧,更何況這個女人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怎麼會對死屍這麼專業?
“洛熙煙。”
“恩?”
“那你知道兇手是誰麼?”
“兇手是誰我不知道,不過,”洛熙煙痞痞一笑,拿着絹帕在刀柄上輕輕一擦,“兇手肯定是個女人。”
慕容軒輒看着絹帕上的水粉,鼻子微微一動,臉色突然鐵青着一伸手拉住了洛熙煙的胳膊。
“哎呀我都說了要留在這裡……你放開我……你這個野蠻人你抓痛我了……喂,喂……你再不鬆手我就咬你了……呀呀,你放我下來!”
佛門清淨地,只見一個昂然英姿的男子扛着一個胡蹬亂踹的女子招搖而過,直接往後頭廂房去了。
洛熙煙是被慕容軒輒生拉硬拽抗回房間的,可是這個女人說什麼也不肯在給她安排好的房間呆着,死皮賴臉的跟着慕容軒輒去了他的屋子。
倆人還沒糾結完,剛纔領着洛熙煙從王府趕來皇寺的小廝突然來了,看見洛熙煙在王爺的屋子裡顯然一愣,然後就不敢說話了。
洛熙煙大概猜到了,不過兩件事。洛王妃在王府裡動了慕容軒輒的馬,還路上被別個男人抱了。
她自己的小腦袋想了半天,一匹馬跑了,以鎮安王在這城裡的權勢和人脈,找回來應該是可能的,那這一件事就沒那麼嚴重了。而且按着慕容軒輒的說法,他是斷不會喜歡洛熙煙的,那麼後一件事也就不會多生氣,所以洛熙煙很是大方地一擺手。
“有什麼話就說,別到時候王爺問起來,是我攔着不讓報告的!”
說實話,這小廝是真不給洛熙煙留面子,噹噹噹將一早晨她的英雄事蹟添油加醋再加上路人甲乙丙丁的反應和百姓的反饋全都給和盤托出,小廝一走,洛熙煙就覺得這屋子裡的氣壓低得喘不過氣來。
慕容軒輒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卻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你怎麼知道大殿上有死人的?”
洛熙煙調皮一笑。
“我鼻子靈啊,它構造和別人的不一樣,不信你摸摸!”
嬌顏往前一湊,差點撞上了慕容軒輒的鼻子。慕容軒輒觸電一般猛地往後一躲,洛熙煙眼前不過是一閃,人影就沒了。
這男人還害羞那?
洛熙煙一旋身,在太師椅上窩了個舒服的姿勢,抱着雙腿看着慕容軒輒一臉鐵青,站在窗邊一聲不吭。
“你不問我丟馬和那個男人的事情?”
“馬會找到,男人,我不在乎。”
洛熙煙整張臉都皺吧一起了,雖然和自己料想的結果一下,可是總覺得心裡不舒服。
“抱我的那個男人,說他叫蒙紹,”洛熙煙像是自言自語,“他質問我爲什麼沒有出現,我應該出現在哪裡麼?”
慕容軒輒猛地一拍窗子,“嘭”地一聲,嚇得洛熙煙身子一抖。這廂房的裝飾還算華麗,東西齊備,看樣子一直是有貴族家眷來住宿的。可是看起來不錯的房子質量也太爛了,慕容軒輒不過是這麼一拍,整扇窗子就那麼突兀地飛了出去,“嘩啦”一聲掉在院子裡,碎了滿地。
洛熙煙張了張嘴巴,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慕容軒輒。
“夫君,這是要賠錢的!你倒是輕輕一拍,寺廟的功德箱又該開了。”
“從今後蒙紹的名字,再不許你提起,聽明白了麼?”
吼,原來他在氣這件事情!
洛熙煙像是抓到了寶貝似的從椅子上跳下來,幾步奔到慕容軒輒跟前來了個熊抱,仰着臉笑嘻嘻道。
“夫君,你這還是在吃醋的!”
慕容軒輒不想跟她說話。
走失的那匹閒雲汗血馬,是當年大宛國進貢給政軒國國君的禮物之一,整個政軒國不超過兩百匹,就算是軍營裡的最高統帥也沒有他的這匹血統純正。爲了這匹閒雲,慕容軒輒用自己三年的自由,留在京都和皇帝一起處理政事,現在好了,被這位公主一個發揮,跑丟了。天曉得撿到這匹馬的人會不會認得它的尊貴,他只求別有人一時貪心殺了就好。
至於那個蒙紹,但凡是個有佔有慾的男人都不會忍受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吧,不管自己想不想要這個女人。
更何況昨天,這個洛熙煙已經是自己的女人了。
外邊突然吵鬧起來,應該是安心帶着官差來了。洛熙煙輪着胳膊就要往出跑,慕容軒輒胳膊一擡,一把拎住了她的衣服領子,像是拎着小貓小狗似的抓着一轉身扔回了太師椅上。
“喂,我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而且我要把自己的發現跟驗屍官說一聲啊,你怎麼不讓我出去?”
“大殿上幾十人,你怎麼說你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
“可是我是第一個檢查屍體的啊!”
“這件事不許你再插手!”
“你這叫限制我自由意識和自由活動,寺廟出了兇殺案,憑什麼不讓我管?”
“這不叫限制,這叫命令。如果你覺得不公平,現在可以先回王府。”
“我是鎮安王府的王妃,爲什麼頭一天燒香還願的時候在,第二天祭祖大典的時候消失?我纔不要回去,要回去也要你和我一起走。”
“洛熙煙,如果你再管這件事,我就把你關在宣飛閣一輩子都不放出來!”
“慕容軒輒,你混蛋!”
“你……你罵我什麼?”
“你混蛋,你小氣,你不講理,你野蠻,你仗勢欺人冷漠無情飛揚跋扈囂張至極……呀!”
慕容軒輒發現吵架根本就吵不贏的時候突然出手,攔腰抱起叉腰罵的正起勁的女人一轉身撲在牀上,洛熙煙剛要起身,慕容軒輒便壓了過來,隨便抓了她兩隻胳膊往頭上一架,雙腿一別,洛熙煙就躺在那裡動彈不得了。
慕容軒輒渾濁的呼吸吐在頸子裡,惹得洛熙煙臉上紅霞亂飛,囁嚅着開口。
“夫……夫君,這裡可是佛門……佛門清修之地……這樣不好……吧?”
她防備地看着他,那副表情活像提防着豹子跳起來傷人。
“你說的?”
慕容軒輒作勢要起來,洛熙煙一把拉住他腰上的玉佩,狡黠一笑。
“別走!”
“我說能頭頂鳥窩拜佛祖的人,怎麼這會兒倒扭捏起來了。”
“對嘛,我說的,心誠則靈,不耽誤你我恩愛啦!”
這種調皮和誇張的表情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美豔動人,慕容軒輒微微一笑,一把攬住她的腰湊近她的臉,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細緻的臉頰上,他放肆的眼神夾帶着百萬電力,讓她的心狂跳着。他收緊雙手,將她困在了他的懷裡。
洛熙煙心裡有些淒涼,倆人如此曖昧如此親密的動作,慕容軒輒狹長的眸子里居然一點深情和沉迷都沒有,只是單純的本能,或者是……任務。
洛熙煙想要推開他,結果他的脣突然壓了下來,堵住了她的脣瓣。
洛熙煙很沒骨氣的的腦袋一片空白了。
本能地,她響應他的吻,雙手環住他的頸部,毫無保留的學他吻她的方式回吻他。
一番折騰下來,洛熙煙累得睡得極死。
色狼!
還是一匹體能超好的相當能折騰的無敵帥的色狼!
洛熙煙渾身痠痛地睜眼,窗外已經銀月高懸了。身邊依舊沒有慕容軒輒的影子,牀上冰涼一片,估計她剛睡着他就走了。
宛若抱着拂塵靠在桌子邊上打盹兒,這孩子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倒是真個對主子忠心不已,這麼遠也跟過來了。
洛熙煙撐起上身,宛若聽見牀鋪動靜,立時清醒過來。
“公主公主,您醒了?”
洛熙煙動了動脖子。
“幾點了?”
“啊?”
“哦,我是問什麼時辰了?”
“酉時三刻了。”
“官差們都回去了?”
“什麼官差?”
看來宛若來的太晚,這些東西都不知道。
洛熙煙打量了屋子一下,才發現擺放的早沒了慕容軒輒的東西。
“王爺呢?”
“王爺說了,既然公主喜歡這個房間,就把這屋子讓給你了。”
洛熙煙一錘牀鋪,鼓着腮幫子生氣,這時候有人敲門來了。
宛若問了一句。
“誰呀?”
“王爺房裡的安沁,給王妃送湯來了!”
宛若開了門,門外一個模樣周正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神色卻比宛若老成聰慧的多。宛若伸手要接過來,安沁微微一笑。
“王爺吩咐了,奴婢要親自給王妃送過來,親自看着王妃喝下去,然後還有一句話要說。”
“讓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