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的靈堂上,掛着一個大大的“奠”字。而下方是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
靈堂的兩側掛滿了白綢,而白綢下方分別坐着六個和尚。此刻正敲着小木魚,嘴中不住的誦着經文。
賦月染就跪在棺木前,一身白衣。只見她一頭青絲只用一隻竹簪子隨意的挽起,上頭彆着一朵小白花。
而劉子訣就跪在她的身側,與她一起往火盆裡添着紙錢。
“四小姐,您節哀順變。本想着如今四皇子好不容易尋到了你們,卻沒想到,哎……八夫人福薄啊!”李全德滿目悲慼的說道,語畢,還拿袖子拭了下眼角,卻不見半滴眼淚!
賦月染沒有擡頭,只是癡癡的跪在那裡。
這樣的她,已經有兩日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好像一個石人一般。
“四小姐,您自己可要保重身體啊,不然,左丞相會更受不了打擊的!”李全德語畢。
跪在地上的賦月染嘴角驀地一挑,那老狐狸會受打擊?呵……笑話!他只會在意她這個女兒對他還有沒有利用價值!他在意的是,他的地位能不能長久不衰!他在意的是,他到底能不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至於她和孃親的死活,他纔不會在意!
“是啊,小姐,你自己要保重身體啊!不然老奴,老奴,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夫人啊!”林媽說着已經泣不成聲。整個人都撲到那棺木上,“夫人哪!您怎麼就這麼命苦啊,您怎麼就這麼命苦啊!”
身後的憐兒也捂着嘴,不住的抽噎。
賦月染最終沒有忍住,也撲了上去,“孃親,爲什麼你就這麼走了,爲什麼你病了都不告訴小染,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啊?!”
那一日,孃親明明好好的,明明就那樣笑着看她,明明還時不時的跟上她唱歌的節奏。夕陽下,孃親的臉是那樣的柔美,美得好像不是凡塵之人。
可是,她不過只是轉了個身,她只不過就走了那麼兩步,孃親就吐血身亡了。明明剛剛還好好的,爲什麼突然間就那樣了。
林媽說,孃親其實身子一直都不好。只是不想她擔心所以一直瞞着,近幾日孃親的身子骨是越來越不行了,藥石無醫!
賦月染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怕極了死亡。就好像她還是錢美美的時候,那一年她才十歲,就那樣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父母渾身是血的死在自己的面前。而她,只是傻傻的瞪大眼睛,任憑淚水滑落。
甚至,那時她連爸爸媽媽都忘記呼喚,只是形若木雕的被警察抱去醫院。
那時候,她一直固執的認定那只是一場噩夢,醒來了就沒事了。可是,等她悠悠轉醒的時候,她隱隱的聽到護士姐姐在那說。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爸爸媽媽就這樣沒了。”
那一次她猛的坐了起來,伸手拔掉自己手背上的點滴。瘋了似的往外衝去,她不信,她纔不信爸爸媽媽就這樣離開她了,她不信!
只是,當兩個冰冷的骨灰箱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徹底懵了!
從那一刻起,她很害怕見證死亡。所以,她從來都不養小貓小狗,就連花草樹木她都不養。因爲害怕,因爲害怕任何一樣有生命的東西,在某一個點就那樣生命隕落!
劉子訣沒上前阻止,因爲他知道,賦月染需要宣泄一下。若是不讓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她非大病一場不可。
那坐在最外面的和尚慢慢的站起身,走到子訣身邊說道,“四皇子,夫人的法事已經做好了,是時候入土了!”
劉子訣點了點頭,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個此刻趴在棺木上大哭的賦月染。
眉頭不自禁的皺了一下,隨即走上前將她納入懷中。“染染,咱們讓你孃親入土爲安吧,嗯?”
賦月染擡頭,眼淚還一個勁的在眼眶裡打轉。“子訣,我捨不得孃親,我捨不得!”
“我知道,可是生死不會因爲我們的一句不捨得就會有所改變的,不是嗎?”他輕輕的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極其溫柔的說道。
賦月染沒有說話,只是窩進他懷裡。看着那個輕顫着的身影,劉子訣知道,她還在哭。
伸手,招呼那些下人來擡棺木。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等下去了,皇祖母讓他火速回宮,看來父皇是真的要不行了。他雖然不想爭皇位,只是,他不能讓皇朝爲了皇儲之爭而混亂!所以,他必須帶兵回去!
八夫人最終還是順順利利的下葬了,她的墓地就在柳州山的山腳下。林媽不肯 跟她們回去,執意要留下來替八夫人守墓。
最終,子訣命人在墓地邊替林媽搭了個茅草屋。而後又命人火速在此處造一個小院子給林媽生活。
一切安排妥當,三日之後,他們終於踏上了回宮的路。
“染染,還在爲你孃親的事情傷心?”看着始終悶悶不樂的賦月染,子訣伸手將她擁入懷中。輕輕的理着她的髮絲,清新的花香,淡淡的從她的髮絲間溢了出來。
“子訣,我這樣走了,是不是很不孝?”她擡頭,離開他的懷抱,一臉正經的問道。照常理來說,她應該守孝纔對,可是,她卻和子訣一起回宮!
劉子訣一笑,覆在她耳畔說道,“若是你不跟着我回宮,那纔是大大的不孝!”看着滿目困惑的賦月染,子訣笑着颳了刮她的鼻子,“傻瓜,你孃親沒死。說了用假死藥的嘛,你這個傻丫頭。”
聽完子訣的話,賦月染一愣一愣的眨着眼睛。孃親,沒死?孃親居然沒死,她沒死?!
看着一臉興奮的賦月染,劉子訣笑着將她擁緊,“別太興奮了哦,讓外人瞧出端倪就不好了。那你孃親所受的苦,可都白費了!”
賦月染用力的點點頭,只要孃親沒死就好,只要孃親平安無事,她就放心了。至於劉子訣,不管生死,她賦月染定然會陪在他的身側,雖不能白首相依,卻也會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