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逸揚脣微笑:“睿王妃所言極是,倒是錦逸太過偏駁了,錦歌能有像睿王妃您這樣的朋友,是她莫大的福分。”
鹿彌愣了愣,沒想到他這樣好說話,仔細想想,剛纔的語氣也有些重了,便也溫雅頷首:“八王爺過譽了。”
眼神卻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左右遊移,瞥見棋局時卻是一眼便被吸引了過去。
這是一局死棋,白子被黑子包圍,退無可退,猶如蛟龍擱淺,掙扎無爲。可是黑子卻又難以落子,一個不好白子便又有許多變局。其中變幻莫測,世人難以預料。
雲錦逸見鹿彌聚精會神地盯着棋局,不由出聲:“這是我在外遊歷時一位老僧送我的一局浮生棋,其中變化無常,讓人難以預料,在下琢磨多日,依然無解,若是王妃感興趣,不妨一試。”
雲錦歌驚叫出聲:“這世上還有連八哥你都解不出的局,怎麼可能?”
雲錦逸清雅一笑:“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錦逸也不過其中的凡夫俗子罷了,這設下棋局的高人便讓錦逸見識了一番。”
鹿彌回過神來,對着雲錦逸笑了笑:“王爺何必妄自菲薄,你的機關八卦之精妙是世人皆知的。其實這局並非無解,只是王爺將它看得太過複雜了。”
“哦?莫非王妃已然知道破解之法?”雲錦逸神色莫名,他方纔不過是見她好奇隨口問了一句,沒想到她居然似乎已經明白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嗎?
真是可笑!他什麼時候也相信這樣的東西了!雲錦逸無奈地笑了笑。
只見鹿彌拈起一枚白子,輕輕落到一角,整個迷局霎時豁然開朗。
鹿彌輕笑道:“這便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陷之亡地而後存了!真是奇妙!”
“置之死地而後生,陷之亡地而後存?”雲錦逸低聲喃喃,輕斂眼瞼不知在想些什麼,而後揚脣一笑,“果然奇妙!”
“啊!就這樣解開啦?皇嫂原來你這麼厲害啊!”雲錦歌驚訝,以前沒聽說鹿家的嫡女如此精通棋藝啊?
“只是碰巧罷了。”鹿彌沒有過多地解釋。
雲錦逸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便再不多問。只朗聲笑道:“今日桃源居迎來兩位貴客,錦逸親自爲兩位小姐煮酒宴客如何?”
“好極了。”雲錦歌笑得開懷。
青石階,桃花枝,一襲秋水衣。
輕煙起,蘭燼落,長風暗落芙蓉雪。
鹿彌與雲錦歌坐在一側,微紅的酒液冒着醉人的香氣,四肢百骸彷彿都在貪婪地吸入這抹醇香,不由有感而發,想起了從此的一首詩,用在此處真是頗爲應景:
“花開爛漫滿村塢,風煙酷似桃源古。
千林映目鶯亂啼,萬樹圍春燕雙舞。”
“好詩!雖然並不巧妙,但勝在自然,並且簡直是將我們此時此刻寫得活了過來,王妃真是讓錦逸大開眼界!”雲錦逸讚歎。
“哈哈,真是開心,好久沒這麼痛快過了,今日不醉不歸!”雲錦歌開心地叫道。
一席酒宴盡,不覺已是黃昏。
兩人離去後,雲錦逸看着那局已破的棋局,眼神深沉地讓人看不懂,他自言自語:“鹿
彌,竟是她破了此局,果真是變化無常。不過,如果是她,倒也並不討厭。”
待鹿彌回到王府已是日落星疏,明月高懸。
許多地方已然熄燈寂靜下來,但萫彌苑外綿綿依舊站在門口,向門外張望着,一看到鹿彌,眼神欣喜,而後又變得哀怨。
“小姐,你怎麼玩得這麼晚纔回來?”綿綿一邊爲鹿彌披上溫暖的狐皮坎肩,一邊問。
“哎,綿綿,我怎麼會是玩兒呢?你家小姐我是那樣不務正業的人嗎?”鹿彌故意皺着臉問。
“不像!”綿綿白了她一眼,又接着說,“是本來就是!”
“綿綿,不帶你這麼損人的吧!也太傷我心了,嗚嗚,你就不擔心你家小姐我被那個刁蠻公主欺負了嗎?”鹿彌故作可憐地抹眼淚,嘴角偷笑。
綿綿嘆一口氣,爲鹿彌倒了一杯熱茶:“小姐,你不去欺負人家公主我就謝天謝地了!”
“呃。”鹿彌一頭冷汗,“綿綿,原來我在你心裡已經變成這樣一頭凶神惡煞的母老虎了嗎?”
“你現在才知道啊!”鹿彌身後傳來一個男聲。
鹿彌一個杯子砸了過去:“風雪寒!你沒有發言權!還有,你別沒事兒飄來飄去然後突然出聲好嗎?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切。你也太小看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吧!你又不是什麼西施褒姒那樣的嬌弱美人。”
風雪寒一手拿着一個黃瓜在啃着,一隻手指了指鹿彌手中的杯子說:“還有,你手裡喝的水是我泡的,你不覺得應該對我說聲謝謝嗎?”
“作爲一隻鴨,討好主人是你應該做的。還有,我又不是沒給你飯,你拿個黃瓜啃着幹什麼?”鹿彌挑眉,這傢伙真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客人了,居然還敢呆在她的地盤嘲笑她。
“有飯個毛,你問問你的那個丫頭她對我幹了什麼!真是太過分了,她不僅指揮我幹這幹那,而且還說你不回來我們就不能吃飯。我呆在這裡她讓我乾乾活兒也就罷了,最過分的是她居然不給我飯吃,這簡直是虐待,這是虐待,我要投訴!”風雪寒一提起這兒就氣憤萬分,直接忽略了鹿彌口中的“鴨”的問題。
鹿彌瞪大眼睛,綿綿還敢做這樣的事?
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着綿綿,直把綿綿看得不好意思了,才一甩腦袋讚歎說:“綿綿,幹得好!”
然後轉頭睨着風雪寒:“這,就是你啃黃瓜的原因?”
風雪寒不知道鹿彌爲什麼一直糾結於黃瓜的問題,只好呆呆地點了點頭。問題是重點根本就不在黃瓜這裡好嗎?
只見鹿彌輕蔑地擡頭:“果然是隻兢兢業業的好鴨!”
風雪寒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不由抓狂:“鴨是什麼鬼東西啊?你說的什麼意思啊?”
然而聽到這句話後,鹿彌的眼神頓時變成了憐憫,可憐的孩子,不僅是隻鴨,還是隻沒文化的鴨。
話說堂堂天羅地網的七大高手之一,竟然什麼不做偏偏做一隻鴨,莫非這就是愛好?唉!神經錯亂的鴨,真可怕!
鹿彌不再看這個被她憐憫目光看得幾欲崩潰的鴨,啊不,是風雪寒,將目光轉向綿綿:“綿
綿,我以前和雲錦淵認識嗎?”
“王爺?”綿綿腦子頓了頓,直接忽略了鹿彌直呼王爺名諱的問題,低聲回答,“小姐您與王爺以前從未相見。”
“沒有見過面?”那麼可以肯定當時風雪寒並不是爲了救她了。鹿彌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想與那種男人扯上什麼瓜葛。
可惜,現在的鹿彌不知道,這種事情,不是她想斷就能斷的,畢竟人家老天爺還沒答應,吼吼!
風雪寒一聽,卻是眼睛一亮笑容討好問:“鹿彌小主人,我聽說好像已經有許多人知道我被你拍賣回來了呢,你說要是王爺知道了會怎麼辦?”
“幹拌涼拌隨便拌!”鹿彌無所謂。
“可是要是他對你不利怎麼辦?要不咱倆私奔吧!”風雪寒笑得陰險奸詐,簡直像誘拐單純小女孩的猥瑣怪蜀黍。
鹿彌瞧他一眼,又瞧他一眼,再瞧他一眼,嘆氣,搖頭,喝茶,一氣呵成。直當做沒聽見。
“喂!你是不相信我嗎?”風雪寒瞪眼,她那眼神彷彿是看着自己被雲錦淵打成一坨屎後的哀悼神情了。居然那麼不相信他的男子氣概,這女人簡直是太可惡了!
“咳嗯!小寒寒,回家多吃點兒,姐姐相信你!”鹿彌無力敷衍。
風雪寒氣得幾欲吐血,太過分了,太欺負人了,太太太,殘忍了,怎麼可以醬紫!
他風雪寒怎麼不如那個雲錦淵了,那個傢伙不就是不他冷酷了些,不就是比他有男子氣概了些,不就是比他帥氣了些,不就是比他武功高了些,不就是,嗚嗚,可惡的雲錦淵,老子和你勢不兩立!
你怎麼能娶一個這樣的老婆!太欺負人了!
自醉月樓一事後,鹿彌便再沒出門了。
原因就是風雪寒那事兒做得着實有些騷包了些,在收穫了大批粉絲還有情敵的同時,也招惹了些像臭蟲一樣的古代狗仔。
狗仔這種東西嘛着實是世間難得的一大奇物,他們任勞任怨,勤勞刻苦,只爲找到你的一絲麻煩,然後便深藏功名而退,惹得你全身發臭、世人皆知。
對於此等神奇物種,鹿彌只能說:你等你的,我玩兒我的,咱們走着瞧!
最讓鹿彌驚訝的是,那個原本應該反應最大的貌似被戴了綠帽子的男人並沒有絲毫反應,惹得已經全副武裝準備戰鬥的鹿彌也是鬱悶了好久。最後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啊!原來這雲錦淵口味獨特,專喜歡綠帽子啊!佩服佩服!
鹿彌品着美酒,躺在軟榻上,看着不遠處自家美嬌男一臉憤懣地啃着黃瓜的表情,不禁覺得頗爲愜意。這小日子過得,就一個字,爽!
然後又一眼望去,一個肥嘟嘟的大胖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滿頭大汗。
鹿彌爬在軟榻上看着,頗爲腹黑地讓那些準備扶那個大胖子的丫鬟退了下去,繞有興趣地看着他哭喪着臉爬了上來,問:“莫總管,您累嗎?”
那個大胖子連忙堆起笑意:“呵呵,回王妃的話,老奴不累不累!”
“是嗎?”鹿彌心中偷笑,怎麼可能不累?自己上次看雲錦逸的桃花陣頗爲有趣,便也趁興做了一個,這大胖子雖然進來了,可是絕對會跑得想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