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棋具店,我心情大好,反手拉住段天賜的大手,徑直向外走,卻被他一把反拉回來,撞進他的懷裡。
“幹嘛~?”後腦撞到他堅實的飛機場,生疼,不滿。
“難道還想像剛纔那樣被追不成?”他笑,淡雅的俊臉上掛着一抹戲謔,有那麼幾分玩世不恭。
“呃……那怎麼辦?”我蹙眉,總不能總這樣躲着吧,難道長得好看有罪不成?長得好看得罪誰了?出個門都跟做賊似的,明明心中坦蕩蕩。
“車伕已在街頭候着了,我們乘車過去吧。”他不知何時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說着,段天賜便輕輕摟住我的腰,向小巷另一頭走去,整條小巷因地處偏僻寂靜無聲,空無一人,他便更是肆無忌憚。
上了車,再一次舒服地躺入段天賜懷裡,自從懷有身孕便越發變得懶惰,稍一運動便會覺得累,在王府中便除了吃就是睡,一點都不想動,惹不是段天賜總會在晚飯後硬拉着陪我在花園中走一走,恐怕我連房門都懶得出了。
舒舒服服地閉上眼,吸吮着他身上淡淡的氣息,感受着他的溫存,這個小小的顛簸中的空間裡,只有我和他,所有的喧鬧,嘈雜都被隔在外面,安心地窩在心愛的男人懷中,那種安諡,那種依賴,讓我全身心地放鬆。
“雪兒……你什麼時候才醒來啊?爸爸媽媽都在等着你啊……求求你,好孩子,你睜開眼睛看看媽媽,你爸爲了你老了許多啊……嗚嗚嗚。”
誰?誰在哭?媽……?媽媽……?媽媽別哭……
“別哭了……大夫說她醒來也活不過一年了,我們現實點吧,真的沒有希望了……太晚了……太晚了……怎麼會這樣?我們到底怎麼得罪老天爺了?爲什麼要讓我們的女兒變成這樣?!”
爸爸……?
爸爸!
“老公……嗚嗚嗚……”
“爸……媽……你們別傷心了……”
他?
爲什麼?
“孩子……這些年也難爲你了,雪兒一直這個樣子,生不生死不死,你也跟着受了這麼長時間的罪,現在連醫生都說她活不過一年……你還年輕……有何適的……就……”
“爸……您別說了,雪兒這樣我也有責任……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照顧我?
哼!
“哎……雖然咱們沒有血緣關係,但你能做我的半個兒子咱也是一種緣份,現在雪兒變成這樣,也不是你的錯,誰又能感知意外?如果我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故,說什麼也不會同意買車的,只能說這是她的命,三年了,三年來我和你媽每天一睜眼第一件事便是來看她,期待着她能睜開眼,再看看我們,我們就知足了,可是三年來我們除了等待還是等待,最終卻等來了這樣的結果……女婿啊……我們也不想拖累你,你們還有着一紙婚約,但……爸媽都不反對你再找一個,有合適的就處處看吧……”
“爸……”
爸爸!
我看着他的表情,是痛苦?還是無奈?有着些許悔恨?
不!
我不相信!
他痛苦的是我還活着,他無奈的是要等我死了才得以自由,他悔恨什麼?!悔恨當初不如當斷則斷?不如干脆些,利落些?
自始至終他都是花心的,你們怎麼就那麼相信他也在等着我?!興許他早就找好了,就等着我一踹腿便可以明媒正娶了!
我怒,猛地跑到他們中間,衝着父親大吼,可是……他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的人,聽不到我的話,這房間,是我的,和我走之前一模一樣,被母親打掃得一塵不染,甚至比我在的時候正整齊,而唯一不同的,便是那躺在牀上的人兒,面色雖紅潤卻毫無生氣,因爲長期打吊瓶而有些消瘦,靜靜地,婉如睡着一般。母親坐在牀頭,仍舊淚眼婆娑,顫抖的肩膀顯得如此絕望。
“嗚嗚……媽——!”
“雪兒?雪兒?醒醒,醒醒!”段天賜溫柔的聲音中夾着着焦急與擔心。
“……天賜……?”我聽到他的呼喚,緩緩睜開眼睛,愣愣地許久未反應過來,分不清看到的是真實還是夢,夢嗎?如果是夢又爲什麼會那麼真實清晰,身臨其境。
“做夢了?”段天賜體貼地拿起一塊方巾擦掉我額頭的汗。
“夢到了媽媽……”我拉下他的手,躲入他溫暖的胸膛,不想離開,不想讓他看到我掉下的淚珠,抱着他才那麼真實,才那麼安心,才讓我覺得沒有那麼傷心。
“……他們會好起來的……”
我明顯感覺到了他的身體一僵,只瞬間,復又恢復如常。
“嗯……”明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明知道他們不過過得很好,卻仍不想讓他擔心,便口是心非地應承着。
透過他的頸窩,無意中的擡眼,才發現,這已經不是在馬車上了,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我的臥房,窗外血色的晚霞暗示着我太陽已經西下。
再一次愣住。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怎麼會在房裡?”我順手拿段天賜的肩頭的衣服當毛巾,左右蹭蹭,擦掉臉上的淚當然還有鼻涕,也不管他會不會生氣。
“你睡着了,我便讓車伕回來了,該吃晚飯了,我讓平兒把飯熱熱,起來吃飯吧。”他說得極溫柔。
“哎呀!那東西怎麼辦?我還沒買完啊~”真是讓人懊惱,我撒氣般使勁兒拍向牀板,該死的瞌睡蟲。
“呵呵,無妨,我已命管家去辦了,琵琶這東西本你也不怎麼懂,不如讓人直接買個上好的便是了,至於你想買些什麼送給楚夫人,明日派人將店裡老闆請來,讓他帶上貨品到府上,你隨意慢慢挑便是。”段天賜說得輕描淡寫,我卻有些不願意。
“那怎麼成?人家做買賣怎麼能帶着那麼多貨過來?再說萬一沒有我看中的,豈不是讓人家白跑一趟,不如明日我讓平兒陪着我再去一趟吧。”
“無妨,做生意嘛,怎麼做都是做的,大不了付他們一些跑腿費好了,怎麼也是虧不了他們的,再者說,你現在的身子總是容易累,也不易遠行,萬一路上又跟今天似的,怎麼辦?你自己去,我不放心。”段天賜邊說着邊彎下腰幫我把鞋穿好,扶我坐在桌邊,一杯溫熱的蜜水便送了上來。
“不要,就是想自己去,在府裡太悶了,整天沒事做,要不讓月兒與小翠還有振虎一起去吧,反正小翠去了振虎那裡,我也沒有過問過,順便可以去看看嘛~”我據理力爭,心中卻有些悲涼,想我好端端一個現代人,卻在現代找不到真正的愛情,找不到一個真心待我如段天賜的人,卻偏偏來到這男人是天,男人是地,男人是女人的一切的古代,遇到一個能夠視我稀世珍寶的九五之尊。
“雪兒……振虎去了也不一定護得了你,更不要說你們這些女眷又都不會武功,他怎麼護得過來?”他依舊不肯。
說話間,平兒已拎着食盒輕輕走了進來,看到我有些不高興的仙女臉,又看到段天賜異常堅定的表情,猜出我們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爭執,膽小的她又緊張起來,垂着眼瞼,放碗筷的手情不自禁地有些抖,卻不敢有所怠慢,一切擺放停當,又小心地退了出去。
“那你也跟着!”我明知他說得有道理,卻依舊不肯退步。
“雪兒……”他無奈。
“你要是不跟着,不是還有那些暗衛嗎?難道那些暗衛都是擺設一點都沒用?”激將法。
“暗衛對敵人有用,但不能出面傷了平民百姓啊。”段天賜皺着眉頭,更加無奈,但仍舊沒有停下手爲我不停地往碗裡夾菜。
“今天出門你也沒傷了百姓,抱起來就跑不就行了?!”想到今天,被他抱着在房上飛來跳去,便躲過了那些蜂擁的百姓,不是很好?再說那一多半都是衝着他來的,如果沒有他,恐怕都不會有那麼滂沱的架勢,我心中不忿,使勁兒用筷子杵着碗裡的菜,好好的一隻蝦子被我虐成了泥。
“雪兒……!哎……明日我跟着你再去便是……”他終於抵不過我,舉手投降。
聽到他的妥協,我終於心滿意足,回他一個甜甜的大大的吻,再給他一個甜到溺死鬼的蜜棗:“還是我的天賜最好,我愛死你了~”
然後,乖乖吃飯,散步,溫順得如小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