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鴻身體一僵,慢慢地回過頭,看着梓瑜不說話。
“我問,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梓瑜大聲吼道,還沒說完,淚水就流了下來,“王爺是不是在下面?”
“小瑜兒,你去馬車上等。”朱景鴻上前扶住梓瑜的肩,想讓她轉過身。
“你怎麼可以騙我?他明明出了事,你怎麼可以騙我!”梓瑜一把推開哥哥,哭喊着質問道。
朱景鴻見妹妹情緒有些失控,急忙上前抓住梓瑜的胳膊,大聲說道:“朱梓瑜!如今已經這樣了,告訴你了又能怎麼樣?你有更好的辦法救人嗎?!”
梓瑜掙扎着想上前,被朱景鴻攔住了:“你不替自己想,也該替肚子裡的孩子想!你若要看,就在這裡看着吧,別再上前了。碎石隨時可能滾落,若傷到了,妹夫會怪我的。”說罷,命人搬來一張椅子,讓梓瑜坐下。
“將冶爾也帶來此處吧,多個照應。”朱景鴻低聲對周參將說道。
那邊廂,越來越多的士兵加入到了清運碎石的隊伍中,挖人的進度在不斷加快。
入了夜,朱景鴻本想讓梓瑜去縣衙休息片刻,奈何梓瑜執意不肯離開,朱景鴻拗不過她,便命人就地紮了個營帳,讓梓瑜和冶爾休息,自己則跟着將士們繼續挖人。
次日清晨,衛一突然示意衆人保持安靜,隨即俯下身凝神聽着。朱景鴻見狀,輕手輕腳地上前道:“可是聽到了什麼聲音?”
衛一點頭道:“似乎有呼救聲,但實在太過微弱。再挖一挖可能會更清楚一些。”
朱景鴻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此時,周參將忽然來報:“啓稟朱副將,北境王帶兵出現在了北面三十里之處,預計有五萬人,正全速趕來。”
“什麼?!這個卑鄙小人,太陽都還沒升起,居然就攻過來了!”朱景鴻咬着牙罵了幾句,隨即問道,“北面現在有多少兵力?”
“回朱副將,只有一萬。”周參將有些憂心地說道。
朱景鴻看了一眼還在往下挖的碎石堆,略一思付,說道:“命人在碎石堆旁邊開出一條路,從南邊調兩萬士兵穿城而過,到北邊準備迎敵。那一萬將士先守到城門附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上官雲澤阻礙衛一他們挖人!”
“末將遵命。”周參將領命離開,不一會,旁邊就整出了一條通道,士兵們有序地從南往北轉移。
剛剛睡醒的梓瑜正巧聽到了上官雲澤攻來的消息,匆匆穿好衣服,走出了營帳。
“王爺怎麼樣了?”梓瑜看着高度明顯降低的碎石堆,擔憂地問道。
朱景鴻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如實相告:“衛一說聽到了聲音,但太過微弱,無法確定是不是王爺。”
梓瑜聞言,眼睛一亮,撩起裙子就想往上爬,幸虧朱景鴻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撈住了。
“小瑜兒,你冷靜點,那碎石堆本就不穩,你萬一有個閃失,王爺會怪我的。”朱景鴻苦苦勸道。
梓瑜還欲上前,忽聽衛一大喊道:“王爺!王爺!”
衆人的視線瞬間集中了過去,梓瑜瞅準朱景鴻鬆懈的瞬間,快步跳上了碎石堆,飛速到了衛一的身邊。
“可是王爺有了迴應?”梓瑜急切地問道。
衛一指了指下方道:“目前挖到了一匹馬,這匹馬很有可能是當時跟王爺一起壓在下面的,不過馬已經死了,王爺……應該就在附近。”
梓瑜一邊看着衛一衛二繼續挖,一邊尋了塊還算平整的地方坐下,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王爺啊,昨天的午飯可是沒吃上啊,晚飯也忘了吃的是什麼了。您可是答應過,只要我想吃,隨時都會做好吃給我的。如今小瑜兒想吃您做的菜了,可您在哪裡呢?”
“王妃……您可以大點聲說……這麼輕,王爺恐怕聽不見。”衛一好心提醒道。
梓瑜站起身,咬了咬牙,說道:“王若知,你個沒良心的,言而無信!你若再不出現,我就奏請皇上,把你當亡夫處理,我帶着懷瑜再改嫁,到時候你兒子就跟別人姓,喊別人爹了。你那睿王府,我也都搬空了,換成銀兩,留給懷瑜日後娶媳婦。”
“別……別……”一陣微弱的抗議聲忽然從碎石堆裡傳來。
梓瑜震驚地停了下來,衛一和衛二對視了一眼,隨即大喊道:“王爺!您還好嗎?”
王若知倒下的時候,不小心被馬壓住了腿,導致他一直動彈不得。不過也因禍得福,那馬幫王若知承受了碎石掉落時的傷害,使得他身上幾乎沒有皮外傷。而城門頂部的拱形石塊,正好掉落到王若知上半身,使他有了呼吸的空間,最終倖存了下來。只是,因着被石塊悶住了聲音,是以一直以來的呼救,衛一都沒有聽到。
衆人七手八腳地將石塊和馬匹搬開,看着渾身都是血的王若知,一時竟有些無從下手。
“孫大夫呢!快讓孫大夫來看看!”朱景鴻急急地喚着。
梓瑜已經按耐不住,到了王若知身邊,一邊摸着王若知的臉,一邊默默地掉眼淚。
王若知此時纔看清自己渾身是血,忽然覺得應該時日無多了,有些虛弱地說道:“改嫁的時候,能改嫁一個姓王的麼?這樣懷瑜就不用改姓了。”
梓瑜氣得擡起了手,想捶他一拳,但看到了渾身的鮮血,只能作罷。
“王妃煩請讓一讓,讓老夫先看看王爺的傷勢。”孫大夫火速來到了現場,拿着藥箱準備救人。
梓瑜依言退開了些,有些緊張地盯着孫大夫給王若知診治。
“哎喲喲!輕點!輕點!我都要死了,能不能讓我沒有痛苦地死去?”王若知疼得呲牙咧嘴,有些生氣地說道。
“王爺,這腿應該是斷了,老夫用木板暫時固定一下,待回去給您正下骨。”孫大夫自下而上,細細地檢查着。
“孫大夫,我能活着見到兒子的出世嗎?”王若知試探着問道。
“王爺,您只是斷了條腿,應該可以長命百歲吧。”孫大夫粗粗地檢查了一遍,有些無語地說道。
“什麼?只是斷腿?那這些血呢?”一旁的梓瑜不敢相信地問道。
“那是馬的血。”孫大夫忍着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