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獨孤玦能順利完成祭奠大禮,女王暫且也不會計較別的,在羣臣面前,她更是不會失了風範。
女王微笑道:“攝政王驅車前來,所爲何事?”
獨孤玦在輦車之上,也不行禮,目光深邃道:“皇上突然生病,太后要回轉照顧,女王爲何不準?”
女王自知無理,就算有理,也不方便在這裡說,便顧左右而言它道:“攝政王不必操心,此事容本王與諸位大臣商議後再做定奪。”
獨孤玦冷冷道:“女王不必那麼麻煩,你不就是怕太后與皇上都留在宮中,會生變故?你賜本王枷鎖一副,囚車一輛,押往皇陵,她們孤兒寡母,老弱病殘也飛不了天。”
獨孤玦這話已經挑明瞭,要用他做階下囚來換太后回宮照顧皇上。
周圍的大臣們早在太后急匆匆奔到女王車前求情時,就已經十分注意這邊的動靜,此時,所以的目光都在女王身上聚焦,女王頗有些尷尬。
獨孤玦一把攬住身邊的琳琅:“女王如果還擔心本王有所企圖,可以連本王妃一併鎖了,本王就算有通天本事,與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累贅鎖在一起,一身功力也發揮不了幾成,你還害怕什麼?”
琳琅見獨孤玦過來與女王理論,就知道他們倆沒有什麼好言語,她已經儘量做到把自己當成個擺設,不說不動,可是麻煩怎麼還是找上來了?
獨孤玦還真當她是個人物?把兩人綁在一起向女王換取太后回宮,還真瞧得起她。
在獨孤玦知道琳琅不是蘭蘭,而是王妃後,就懷疑她不但是女王送來的王妃,還肩負着女王的某種使命,比如近身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因爲她的身份太正常了——雖然說起來是準備進獻給先帝的和親公主,但是誰都知道,琳琅進宮當天,還沒見到先帝,先帝就駕崩了。
作爲名義上的未亡人,琳琅還是冰清玉潔的公主,攝政王府那些煙花女,小寡婦什麼的,哪能比得上她?
再看當初琳琅那麼忠心捨命爲女王作證,女王對她必定不一般,明知道因爲與獨孤玦作對,送進王府有可能被獨孤玦幹掉,卻一道免死金牌護身都要把她送進去?
那是爲什麼?
因爲琳琅夠狡猾,手腕夠高,她不是已經將獨孤玦哄騙的團團轉,居然跟她私奔了嗎?
這是獨孤玦的感悟.
所以,他一定要帶上琳琅,女王將他掌控在手中,他就將琳琅綁在一起。
琳琅多無辜啊,她這個籌碼其實是兩邊都不在乎的棋子咧。
獨孤玦如此說,女王要再不放太后,那就只能是兩下翻臉,別說皇陵去不了,恐怕在這裡獨孤玦就能打起來。
“攝政王何出此言?本王只是擔心皇上身體,一時做不了決斷,是本王回去,還是太后回去比較好。”女王密使轉變了口氣。
太后急忙道:“還是哀家回去,皇上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哀家熟悉皇上的舉動,能揣摩出皇上的意思,皇陵那邊缺不了女王的主持。攝政王對這些禮節都不是太熟,還請女王殿下多多引導,哀家身體一直不大好,一路奔波,恐怕去了也承受不住。”
女王點頭:“太后母子情深,那麼就這樣辦吧。攝政王,如此安排,可還滿意?”
當初,女王用讓獨孤玦母子相見引誘他回宮,可現在母子相見,轉眼分離,獨孤玦想與太后傾述離別之情都無法實現,她這麼問,便是在告訴獨孤玦,造成今天這局面的可不是她從中作祟,這是天意。
皇上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生病?獨孤玦心中自然懷疑是有人做了什麼手腳,目地就是不想他們母子有機會在一起團聚。
可是,他沒有證據,而時間如此緊促,獨孤玦沉聲道:“本王無話可說。”
“那好,恭送太后回宮。”女王擺擺手,命人上前攙扶太后離去。
“等等。”獨孤玦一把推開琳琅,疾步下了車輦,行至太后面前,跪了下去:“兒臣不孝,讓太后吃苦受累了。”
太后看到獨孤玦一瘸一拐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腿上,已經溼了雙眼,此時更是淚珠滾滾而下,拉起獨孤玦:“玦兒,你這是怎麼了?”
獨孤玦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腿,也紅了眼,卻是不在乎的搖頭:“沒有什麼,反正兒臣也不用走什麼路……太后,還好嗎?”
“哀家很好,皇上也會好的,只是玦兒……我們對不起你。”太后抱着獨孤玦抽噎不已。
“你們都好,兒臣也就很好了,你們都不虧欠誰什麼。好好照顧皇上,太后也要保重,恕兒臣不能在跟前盡孝。”
他們母子旁若無人的傾述離別之苦,淚眼相看,旁邊的大臣們想到這位攝政王以往的風光,而今母子兩人如此見面,都不甚唏噓。
女王也不能太強硬,否則獨孤玦真會拼命了。
車輦上的琳琅見那太后眉目溫存,婉約大方,年輕時美麗的風姿依然可見一斑,看向獨孤玦時那楚楚可憐,柔弱而心疼的模樣看了叫人也跟着心酸。
而獨孤玦眼中無奈,深深的依戀,含淚安慰太后,這樣孝順,乖巧,爲人子女的他是琳琅不曾見過的。
她遠遠地看着那一對母子,心中也不禁酸楚,爲他們難過,那一刻,她沒有去想獨孤玦對她重重惡劣的行徑,只是看到母子情深卻不能相伴的無奈。
“那是玦兒的王妃嗎?”太后無意間看到車輦上的琳琅,眉毛彎彎,嘴角翹翹,可愛喜氣的女子正有幾分好奇,更多的卻是同情感動的看着他們。
獨孤玦回頭,看到琳琅,居然也沒有惡狠狠,而是恭敬地回答:“是,太后,她是泉國公主薛琳琅,兒臣的正妃。”
“不錯啊,模樣乖巧喜氣漂亮,應該是個好孩子。可惜,哀家沒有能看到你們完婚。”說着,太后親厚的向琳琅招招手。
琳琅有些受寵若驚了,他們母子多麼艱難才見了一面,太后居然要分出那麼寶貴的時間來見她。
“我?”琳琅指指自己的鼻子。
獨孤玦見她磨磨蹭蹭,皺了皺眉,琳琅見了,手忙腳亂的下車輦,一腳踩在自己長長的裙裾上,這是早上爲了表示隆重,獨孤玦派柔妃給她送來,命令一定要穿上的,這下可好了,莫非,今天她要當衆表演嘴啃泥?
丟人也不是這麼丟的吧?
如果這一下摔下去,雖然老公和婆婆都算是半真半假的,但是琳琅絕對相信,獨孤玦會把她當垃圾丟的更遠。
琳琅一聲驚叫,手腳在空中徒勞的胡抓一通,居然還真抓到了樣東西,而且落地的時候,感覺也很舒服很溫暖。
因爲,她根本沒有摔在地上,而是被某人抱住了。
高挺的鼻子,堅毅的面龐,深邃看不到底的目光,結實的手臂,寬寬的胸膛,琳琅看着將自己抱在懷裡的獨孤玦,驚慌過後,綻開一個甜美的笑。
獨孤玦正要厭惡的一把將她丟下,卻見懷抱裡的小女,那麼心無芥蒂的笑容燦爛,兩個大大的梨渦,彷彿將他吸了進去,不覺一愣。
高高在上的女王,看到琳琅一頭栽下來時,脣邊譏諷的笑意還沒完全展開,看見獨孤玦那美妙的身姿一躍而起,穩穩當當將他的王妃抱在了懷裡,於是那一抹笑冰凍在了她的脣邊。
他是怕琳琅出醜丟了他的面子,還是怕摔了她?
獨孤玦與琳琅之間真的是仇敵,厭惡嗎?還是他們在瞞天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