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美兒這幾日總是有意無意的輕撫流花令牌,她下山近四個月,雖然修爲沒有多少折損,但她很是依賴的推演之術,由原來的時靈時不靈,現在竟全然推演不出來了。
如今除了“恩未報,勿歸!”,她再也算不出任何東西,更讓她有些不安的是流花令這幾日的不尋常。
流花令在山下人看來是赤金色,其實那不過是障眼法,它的真正顏色是青綠色,可花美兒的如今青色正在漸漸變淡,她不知道顏色耗盡自己會怎麼樣?
這麼着急的趕路,實際上是爲了驅散內心的慌亂不安,這些,她不想也不能告知韓禹城,同時她也有些擔憂,會不會家裡人也因爲擔心她而四處找她!
韓禹城把水袋放入懷中捂溫了遞給花美兒,花美兒也不客氣,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拿起乾硬的饅頭啃了起來,哎……師姐給了她那麼多藥,爲什麼就沒有擋餓的呢?
二人並沒有多休息,連夜趕路,天亮時到了安郢城,過了這座城她們快馬加鞭兩日就能到達邊境的鎮平關,這是東嶽西北的門戶。
安郢城並不繁華,如今兩國征戰,不少邊境的百姓流落至此,原本就昏暗的城看起來很是落寞。
“很快會好起來的!”
察覺到韓禹城眼裡的陰鬱,花美兒第一次主動牽起了他的手。這裡本是他用心呵護的百姓,是他羽翼之下的雛鳥,如今他們的家園被毀,流離失所,他怎麼能不壓抑。
他們稍作停留,坐下來吃了頓熱飯菜,又備了些吃食,這一次他們會直達鎮平關。
二人來的時候並沒有告知這裡的人,鎮平關的守衛森嚴,兩人經過層層排查,才被帶一個大將軍邵通安的軍帳外。
花美兒看着如今已經三更過半,幾個軍帳都是燈火通明,可見邊關的將領都是盡忠盡職,恪盡職守的。韓禹城帶出來的兵,果然名不虛傳!
聽聞嶽都城來的人,邵通安親自迎了過來。
“王爺!您……您可來了,屬下無能,未能替您守住它們!”
看到來人,邵通安直接跪倒在地,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不過四十歲的年紀,頭髮已經全白了。
花美兒知道他所說的它們是戰鬥中丟失的荊安、鎮安、陽安三座城,那是韓禹城和將士們心血,邊境十年和平換來的三座欣欣向榮的城,它們比安郢城要繁華的多。
“關中還有多少將士?”
“不足六萬……”
“東赫軍中有多少人馬?”
“一十二萬……”
簡單的對話讓韓禹城看清了這裡的目前的狀況。
三城失守,折損近五萬人,看來東赫是來勢洶洶,他當年離開這,許這裡十年太平,沒想到十年的期限剛至,東赫竟迅速崛起,戰爭也來的這樣快。
軍帳內韓禹城來不及歇息,拿出多次的戰報一一仔細查看,高平進來的時候見王爺看的極認真,並沒有開口,只是對着站在他身後的花美兒拱了拱手。
花美兒雖然普通的男子裝扮,但只要稍稍看細細些,誰都看的她是個女人,王爺帶着女人進軍營,他們雖然不解,但也不會說什麼,況且這個女人也沒有絲毫的越矩的行爲,王爺的人,無論是男是女,只要忠誠就好!
而且高平都主動與她打招呼,看起來應該事城王府裡的老人了!
“你們暫且回去休息,東赫今夜不會枉動!”
韓禹城看了一會,就讓所有人退了出去,衆人走後花美兒也找了個椅子,剛坐下就睡着了。
韓禹城怕別人擾到她,吩咐侍衛都不許靠近營帳,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風蓋在她身上,又把帳內的碳火燒的更旺了些。
他回到案機前,把桌上的高平整理來的東西仔細的查看。
澹臺魯最先毫無徵兆的突襲最西北的荊安城,荊安城城守率守軍徹夜抵禦,終抵不過他們的精心策劃,荊安一夜失守,城守劉永志戰死,除了連夜互送城中百姓出城的數百名將士,荊安城的兩萬守衛全部陣亡。
荊安城破,澹臺魯並沒有一路向東,而是越過鎮安城,繞了一大圈直接攻入陽安城,陽安城的戰事比荊安城慘烈的多,當時荊安已失,鎮安城岌岌可危,鎮平關的救援被阻,陽安城拼戰三晝夜,城主項安戰死,少數將士遊過冰冷的溧水,輾轉回到了鎮平關。
隨後東赫大軍三年夾擊鎮安城,鎮安城雖做了準備,寡不敵衆,城主金浦深受重傷,至今未愈。
鎮安城失手後所有將士退守鎮平關,邵通安在救援鎮安城的戰役中重傷,副將雲峰在後來的鎮平關爭奪戰中戰死。
此時鎮平關雖說尚有六萬將士,但除卻幾次征戰退下來傷患,能真正上陣殺敵的怕是不足四萬!
東嶽百姓盛傳城王爺掌管東嶽六十萬大軍,他手裡確實曾有過六十萬軍權,不過邊境穩定之後一部分將士解甲歸田,一部分劃分到其他地域,在不同的將領手中。
現在他能集齊的將士加上長途跋涉而來的十萬大軍,不過二十六萬。雖然數目上多過了東赫,可是東赫人馬背上長大,戰馬精良士兵善戰,況眼下正是寒冬,於他們而言正是天時、地利、人和。
天微微亮的時候,韓禹城緊挨着花美兒小憩了一會,第二天一早,韓禹城着急軍中的將領一起分析形勢,同時派人前去接應匯雍關調過來的十萬將士,這十萬將士是原是守衛匯雍關的,匯雍關守將尚達善於用兵,調過來一月,那邊還應付的過來。
“尚將軍的兵馬,明日必到,我們必須在下下一場大雪到來之前穩住現在的形勢,伺機奪回荊安、鎮安、陽安!”
花美兒醒來後一直靜靜地陪在韓禹城身邊,她從未經歷過戰亂,如今看到韓禹城緊皺的眉頭,才知道傳言中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東嶽城王爺,在大敵當前,也不是傳言中的那般談笑風生,瀟灑肆意。
韓禹城做着部署,他身側的每個人都聽得認真,花美兒眼光卻一直停留在韓禹城緊皺的眉,一張一合的嘴。
鎮平關以北是秋水河,這個季節河上是厚厚的冰,車馬穿行自如,這也是鎮平關處境岌岌可危的關鍵。
“王爺,東赫大軍正兵分兩路向鎮平關襲來!”
“王爺,他們竟這樣快!”
邵通安看着來報的人,提着大刀就要出門迎敵。
王爺剛到那邊就得了消息,這才緊迫的攻城,看來王爺說的對,東嶽朝中出現了通敵賣國之人!
東赫能一個月之內連下三城,就是料定了王爺不會那麼快趕到。如今王爺雖然到了,但是十萬將士還在長途跋涉之中,就算匯雍關的十萬兵馬到了,舟車勞頓,也早已疲憊不堪,怎可能再上陣殺敵!
“他們不知道本王已經到了,這次他們從荊安城和陽安城同時發兵,可見他們的糧草所剩無幾,邵將軍,左都尉雷山,左先鋒左羽領兵兩萬正面迎擊西北方向的敵軍,副將李順河、右都尉潘捷、右先鋒儲照領兩萬兵馬應戰東北方陽安城的敵軍,切記,不可冒進,敵退我也退!”
幾人領命,應了聲“是”,齊齊退了出去。
“王爺?”
高平不解的看向韓禹城,東赫的兵分兩路,明明就是障眼法,他們實際的主要兵力在鎮安城!
王爺把他們兩路都派了出去,這是要親自上戰殺敵!可是王爺昨夜剛到這裡,又徹夜沒有休息,況且鎮平關的大部分能上戰場的將士都分配了出去。
“隨本王而來的先遣軍不出半個時辰就到了,本王以傳信李齊,他們會直接開赴鎮安城,我們要打他們一個錯手不急!”
“高平,本王命你接手匯雍關的十萬兵馬,你且帶領這些人繞過永明山,十五日內從荊安城西北方向拿下荊安城,死守一個月!”
“是王爺,王爺放心,高平定會奪回荊安!”
衆人退去,韓禹城換上戰袍,準備出征,花美兒心裡陣陣不安。
“澹臺魯就在鎮安城對不對?”
韓禹城說過,能與澹臺魯一戰的只有他,這說明兩人武功相當,只是韓禹城今日都沒有好好休息過,與他一戰怕是會吃虧。
“本王不能輸!”
韓禹城堅定的說,這一役他們唯一的勝算就是澹臺魯不知道他和他的先行軍已經到了,東赫士氣高漲,也也是挫挫他們銳氣的絕佳好時機!
“朝中有人……不是護國公?”
花美兒忽然明白皇上遲遲不讓韓禹城上陣的原因!
朝中並不太平,可謂內憂外患,可是蛀蟲太大,必須連腐木一同剷除,所以必須先讓其膨脹,讓其麻痹,然後才能一舉除之。
“沒有十萬大軍對不對?你帶來的只有這兩千人馬,是不是!”
花美兒怒了,帶十萬將士不過是個幌子,韓禹城這次又是皇上的靶子,牽引所有人的目光,至自己於如此艱險的地步!
“美兒,東赫大軍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團結,本王在那邊已經做了安排,只要我們撐過這一個月,嶽都城的事情皇兄就能解決,到那時……”
“到那時你已經變成累累白骨了!你知不知道澹臺魯手中有多少武功卓絕的人,你知不知道……”
花美兒錯愕的看着他,他怎麼會不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