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先前差不多就是撕破臉皮了,怎麼這會兒倒變成了一個知禮聰明的小姐了?
袁滿在心裡沉思着,眼角微轉,看見綠意的手似乎在抖,再裝作不經意地去瞧朱成君,見她眼睛裡閃過幽冷邪惡的光芒,於是笑道:“這就是了,朱姑娘小孩子心性,我若是再不大方點,更顯得我不好了。銀鈴,你去告訴王爺,我在這兒興許待得久了些,讓他來接我。”
朱成君心中冷笑,袁滿,到時候看你有什麼臉面繼續留在他身邊,哼!
袁滿微微一笑:“銀翹,你陪我隨着朱姑娘去換衣服去。”
綠意也鬆了一口氣,扶着朱成君慢慢地在前面走。才拐過兩個彎,正走在一座小橋上,遠遠地便有個小丫頭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嘴裡喊着:“大小姐,前面有事兒,夫人正讓您過去一趟。”
朱成君假裝遲疑爲難,“沒眼色的東西,沒看我正陪着姑娘呢麼?前面到底什麼事?”
小丫頭子一臉窘迫:“是少爺收了紅香,紅香那丫頭要一頭碰死,別人全都勸不住,還請姑娘去一趟。”
朱成君面上更顯爲難:“這……姐姐你看,若是鬧出人命,傳出去終究是不好聽。綠意,你帶着姑娘去小閣裡換衣服,我去東屋夫人那兒換件衣服就是了。”
袁滿微微點頭:“姑娘到底是個善心人,你去吧。”
綠意帶着袁滿去了小閣,那小閣小得很,不過是一間正屋並一間小耳房。正房裡佈置簡潔又不失雅清,袁滿左右看了看,只見桌上一個銅綠的香爐裡嫋嫋地散出香菸來,邊上放着青瓷茶杯。
袁滿冷眼看着綠意殷勤地拿出衣服,綠意趁拿出衣服的空檔兒時不時的偷偷看她幾眼,笑道:“姑娘,這件斜領交襟的海棠紅阮煙羅裙是難得的珍品,我們姑娘一直捨不得穿呢,您就穿這件吧。”
袁滿微微一笑:“有心了。”衣服都準備得這麼齊全,可不是有心麼?!
袁滿給銀翹使了個眼色,銀翹就悄悄地繞到綠意身後,拿起桌上的香爐狠狠地敲了她一下。
“做得好,把這件衣服給她換上。”
銀翹有些不懂:“姑娘,我們這是要做什麼呢?”
袁滿在她耳邊耳語幾句,“等會兒你就等在外頭,一定要把事情鬧得最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丟了臉面。”
銀翹氣憤地叫道:“是。誰叫她們起了這樣的心思,一定不得好報的。”
等兩人攀着窗戶跳出屋外的時候,袁滿就穿着那身被茶水潑了的衣裳在旁邊的竹林裡靜靜坐着。不換衣服是有道理的,若是被有心人瞧見了拿住話柄,說她出門一趟換了身衣裳,還不知道要潑多少髒水在身上呢。
接下來就等着看好戲了。
綠意被打暈了,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了身衣裳,又被挪在羅漢牀上,紗帳輕垂下來,哪裡還看得見裡面的風景。過不多時,就聽門吱呀一聲,一個身材高大長得孔武有力的男人走了進去,左右看看,最後停在牀上,自笑道:“還省了功夫,打暈了最好,省得叫喊起來我拿不住傷了這小娘子。”說着嘿嘿一笑,就往牀上爬去。
一看是個五官清秀,模樣還有些可人的,他心裡就更樂了:“大戶人家大魚大肉吃膩了,就愛這樣小家碧玉的,原來這就是那未來的九王妃,青澀地塞牙縫啊。”
說着解了兩人的衣裳,他整個身子附上去,就開始沒做好事起來。虧得綠意只是暈了過去,就這樣還沒醒呢。一時間那羅漢牀搖的跟水裡的小船似的,一蕩一蕩的,男人的聲音倒是跟艄歌有得一比,還有那麼點抑揚頓挫的味道。
時辰又過了大半個,銀翹在外面等得不耐煩,就見朱成君帶着烏壓壓的一羣人往這邊趕來。
朱成君往小閣裡看了一眼,露出不懷好意的眼神,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問:“我問你,你家姑娘呢?”
銀翹規矩道:“姑娘許是累了,天色漸晚,王爺還未派車來接,所以在旁邊休息呢。”
這話說的在理,誰也不好說有個不是。
朱夫人道:“天色漸晚,老身的意思留姑娘在這兒用個晚飯,你去把姑娘叫醒,我們都在外面等着。”
銀翹面色古怪:“這不好,我們姑娘休息,說了自己會醒,不用人叫。”
朱成君嚷嚷道:“吃飯有個時辰,怎麼能因爲休息錯過了時辰?你怕你家姑娘怪罪,我少不得沒臉親自去叫了。”說着就要去推門。
銀翹面色更加古怪,面上也通紅,慌張道:“使不得啊使不得,這門不能開,還請朱姑娘一定不要開。”
看來是事兒成了,雖然沒見綠意來向自己報告,可看這個丫頭的作爲,這事跑不了!
朱成君嚷起來:“大膽!”一巴掌扇過去,怒道:“一個賤丫頭也敢阻攔我!滾開!”說着把門打開,朝裡一看就大叫了一聲,慌不擇路地跑了出來。
其他的包括朱夫人還有其他幾家小姐都進去一看,朱夫人年紀大了的都有點不忍耳聞,那牀上的二人還在顛倒鸞鳳呢,見了有人闖進來,那男人嚇得跌下牀,喊道:“饒命!都是九王妃不知道廉恥勾我在先,她長得俏麗,我又是個單身漢子,經她一逗哪裡還忍得住,所以才做下了這樣的事。”
朱夫人嫌惡地皺眉:“真是不知廉恥。”
有個小姐道:“九王妃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太不把九王爺放在眼裡了,小人家出身也就算了,還這樣不知道檢點。”
有人就呵呵笑道:“小人家出身哪裡知道廉恥?否則這會兒也不會只顧得上快活了。”
朱成君看上去很氣憤:“聽說九王爺很疼她,想不到她是個賤女人。在我們府裡就做出這樣的事,其他地方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有人大驚道:“怪不得這個丫頭神色慌張不讓你進來,原來早就知道她主子在裡頭呢,難爲她護主,只是這一腔忠心用錯了地兒。”
那小姐道:“我說呢,她憑什麼做得九王妃,想來就是服侍男人的功夫上佳,跟窯子裡的下賤女人一樣,慣會勾爺們上手,不要臉!我要和她站在一起,肯定抽她幾個嘴巴出氣,免得污了我的眼睛,丟盡我們京城貴女的臉面!”
朱成君冷笑幾聲,卻嘴裡軟軟道:“今天的事爲了九王妃的臉面大家還是不要傳出去了,將來九王爺也好做人哪。”
幾個小姐們就開始盤算起來,若是現在的九王妃不成,那王妃的位子不就空下來了麼?自己未必沒有機會……這樣一想,都帶了幸災樂禍和邪惡上前。
一個笑道:“還有什麼臉面,早丟的到處都是了!不用我們在場的說,俗話說紙包不住火,我們不說就罷了,難道還要苦心替她隱瞞不成?成君,你的心思也太好了。”
朱成君面色作難,似乎有些不忍,嘴角卻緩緩地勾了起來。
朱夫人正色道:“還是將她帶出去吧,九王爺就要來了,交給九王爺處置就是。”
大家更躍躍欲試起來,在座的還沒有見過九王爺的風采,皇孫貴胄自然是比別個不同的。
“要將誰帶給本王處置?”門外突然傳來了個聲音,卻是陳清裡淡淡道。
小姐們面上一喜,全都讓開一條道,以團扇半遮着臉,只餘清俊的妙目滴溜溜地在陳清裡身上轉。
朱成君面上喜歡,嘴裡嬌軟道:“姐姐在此休息,不想……做下了這樣的事,我們正不知道該怎麼辦呢,可巧王爺就來了。”
面前帳簾低垂,裡面顯然是睡着一個人的,如今大家話裡話外的意思又說這人是袁滿。陳清裡的臉色果然有幾分難看起來:“膽敢做出這樣沒有臉面的事,實在半點沒將本王放在眼裡。依你們說,這樣不守閨訓閨責的女人,應當如何懲處?”
朱成君最是心思活絡,看了在場的人一眼,半溫柔半狠毒道:“謹守女則女訓乃是女子本分,女則女訓又是聖人之言,若是有人不遵守,依成君的意思,定要嚴懲。”
陳清裡擡眉,笑笑道:“怎麼嚴懲?”
朱成君慢慢道:“浸豬籠都是小意思。依成君看,應當用鐵毛刷燙紅一遍遍地刷,直到最後流盡血而死。”
陳清裡擡眉,眼中閃過幽暗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朱姑娘果然心思別緻,這是個好法子。來人,取燒得通紅的炭來。”
朱成君得意無匹,又與其他小姐們相視一眼,見她們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只有銀翹緊張得流汗,撲的跪下:“王爺請三思啊,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姑娘。姑娘是什麼樣的人王爺一定是最清楚的。”
一位小姐厲喝:“好沒規矩!王爺跟前哪有你一個丫頭說話的份兒?!還不閉嘴!”
又一個道:“就是呢。說不定她們主僕都是一個路數的人,主子在裡面做下了醜事,丫頭就在外面望風。”
陳清裡皺眉,淡淡道:“住嘴。既是朱姑娘想出了好法子,那便依她的。將牀裡的人帶出來!”
銀翹似乎大驚:“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