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將大掌中的人兒狠狠的拽回到自己的營帳中,秋月白還是覺得心中的怒意沒有絲毫的消減,剛想好好的發作一下,被鉗制的東雨梨卻已經搶先一步掙脫了他灼熱的掌心,被他捏過的手腕之處,紅彤彤的一片,火辣辣的疼。東雨梨不由微微的搵怒道:“秋月白,你弄疼我了……”
秋月白看着她輕輕皺緊的眉頭,以及白皙細膩的手腕上因爲自己的用力而紅紅腫腫的樣子,還真是讓人覺得有些心疼的扎眼,不由分說的再次拉過她的手腕,東雨梨以爲他又要幹什麼,本能的就要往回縮,卻被他緊緊的扯了住,接下來的動作卻是讓她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呆滯。
但見秋月白輕輕的執起她纖細的手腕,細長的手指,無限輕憐密愛的撫上那有些紅腫的地方,就像是對待一件心愛的最上等的瓷器一般,那麼的溫柔細緻,讓東雨梨有一剎那的恍惚,繼而卻是不能自抑的莫名的心酸。
“誰讓你莫名其妙突然出現在那裡的……”秋月白語氣不善的抱怨道,他就是因爲不想她見到那些慘不忍睹的惡戰,才點了她的睡穴,哪知還是避不過,讓她與那個秋風澄見了面……尤其是現在她手腕上那晶瑩剔透的玉鐲,更是尤爲刺眼,壓抑住想將它狠狠的褪下來的衝動,秋月白終究還是沒忍住的開口道:“這個鐲子真難看……還給他……”
東雨梨的目光也不由的落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鸞鳳和鳴”的鐲子,乃是當日秋風澄親手爲她戴上的,另一隻,現在還在慄苡薰的腕上……卻都早已物是人非……不由的輕輕將手腕從秋月白的大掌中抽回,下意識的撫摸上那溫潤的鐲子,有些恍惚,又有某種堅決,輕聲道:“我會還給澄大哥的……”何止是這隻鐲子,還有好多東西,她都是時候應該還給他了……
不知爲什麼,眼前的東雨梨,讓秋月白有種說不出的不好的預感,想問什麼,東雨梨卻已經搶先一步開了口,執拗的帶些艱難的聲音,問道:“秋月白……如果今天我沒有出現……你與澄大哥是否真的會鬥個你死我活?……”一想到適才的驚險慘烈,心,就像是被一根尖銳的針,狠狠的刺痛着。
秋月白微微別過臉去不看她,沉聲道:“誰讓他不自量力的非要跟本王爭……”明知道這樣的回答,是她不願意聽到的,但是他再也不想騙她,他不想兩個人再猜來猜去的互不信任……一念及此,反而坦然的望向面前的人兒。
看着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東雨梨平整的指甲不由的深深嵌入緊握的掌心,有細微的鈍痛,不由的有些憤憤然道:“你可有想過,澄大哥現在跟你所爭的一切,本來就應該是屬於他的……”
秋月白不可置信的眼眸,狠狠的射向她。似乎要穿透她漆黑如墨的瞳孔,望到她深不見底的靈魂中去一樣。暴怒的聲音,卻怎麼也難掩那層層疊疊的悲哀,咬牙道:“你所說的一切……可也包括你?……”
擡眼,驀地撞進秋月白灼然而刺痛的眸色,連帶着東雨梨的心,都一陣一陣的如不能呼吸的窒息。還未來得及開口,下一瞬,卻被秋月白堅實如鐵的手臂,狠狠的攬入了他的胸膛。她清晰的感受到他急切的呼吸噴在她的耳畔,霸道的狂傲的卑微的絕然的聲音,說的是:“我不管什麼東西是屬於他的……只有你東雨梨……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恐懼的眼眸中,重重的閃過一抹狠戾。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再從他的身邊,他的生命中,將這個名叫東雨梨的女人,有任何機會的搶走!……哪怕是要他付出生命的代價,哪怕是從此之後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他也絕不會放手……絕不……
他狠狠的勒住她的纖腰,那樣唯恐一鬆手便會失去她的力度,幾乎要將東雨梨的全部呼吸都從胸腔中擠出來,他砰然跳動的心臟,緊緊的貼住她體內那拳頭大小的地方,有急切的契合的頻率,交相呼應。這一剎那,東雨梨真的很想將時間貪婪的留在這一瞬間,再也不往那未知的未來向前多邁一步;她真的很想告訴他,她是他的,誰都搶不走……但是,她不能……她的心,她的喉嚨,她的口,都被某種情緒控制着、壓抑着,阻止着……惟有無窮無盡的苦澀與淒涼,清晰而泠然的提醒着她……
緩緩的,緩緩的,東雨梨似用盡全身的力氣,終於將那如鯁在喉的問題,問出了口,她問道:“秋月白……如果我要你爲了我……把眼前的江山,把一切的名利權位,統統還給澄大哥……你可願意?……”
感受到緊擁住她的男人,堅實的身體,在因爲她的問題,而不由自主的一僵,連帶着東雨梨的心,一顫,一涼。隨着那緩緩的放鬆的禁錮,有無數的冷風,瞬間灌滿着兩個人的空隙,原來三月的和煦春風,竟也會讓人這般刺骨的疼痛。
秋月白的眸底,有着數不清的深深淺淺的風暴,痛惜的懷疑的掙扎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像是有無窮無盡的莫名的情緒,激盪着他的靈魂……當日,他以爲她已經死了,以爲秋風澄連她的屍首都要殘忍的奪去……心灰意冷、萬念俱灰的他,真的甘願用他所有的一切,包括他一直處心積慮、從有記憶開始便經已籌謀的江山權位,甚至他的性命,來換取她留在他的身邊,哪怕只是一具屍首……但是現在,她沒有死……所以將他的心,也給救活了……東雨梨的問題,讓他恐懼,讓他害怕……他不知道如果失去了那些賴以支撐的名利權位的光環,他可還能留住她……這纔是真正讓他難於取捨、不敢面對的擔憂……
東雨梨看不懂他暗潮洶涌的掙扎與猶疑,也不想懂,不敢懂,她一方面期待着他的答案,另一方面卻又無盡的恐懼着他的回答……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侍女通報道:“娘娘,您吩咐準備的酒菜已經備好了……
”
東雨梨的心,驀地一震,就像是聽到了極爲可怖的一直在逃避着的一件事情一樣,卻無論如何,終究還是避不過。微微的別開頭去,似不忍、不敢再看面前的男子,抹去心底一切的矛盾、不安,平復了一下情緒,再開口之時,東雨梨吩咐道:“端進來吧……”
目光復雜的看着放置在梨木桌上的精緻的酒食,東雨梨苦澀暗啞的聲音,開口道:“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吃過東西,有些餓了……秋月白,你陪我吃一點吧……”
此刻的東雨梨,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秋月白說不清這是怎樣的感覺,胸口之處,就像是被壓抑着一塊巨石一樣,彷彿隨時都會砸落下來,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但是他不忍拂逆她的意,也不再追究前因後果……她說她餓了,那這一刻,他便陪她一起吃飯喝水……就像如果她真的要他放下這眼前的一切名利紛爭,他最終也會答應的吧?……心,柔軟的一痛……
暗黃而溫馨的燭火下,兩個人靜靜的吃着飯,就如同這世間最平凡卻美滿的一對夫妻一樣,沒有其他外界的一切紛紛擾擾,她的世界裡只有他,而他的世界裡也只有她……再也容不下任何的侵擾……
最後的一隻殘燭,也燒的殆盡,掙扎着發出最後的一抹餘光,便再也支撐不住的熄滅。整個營帳中,瞬時陷入了一片的灰暗之中。東雨梨輕輕的撫摸着那業已沉睡在梨木桌上的男子,她能感覺到即使是夢中他仍微微皺着的眉頭……不知待他醒來之後,發現一切都已改變,都已成定局……他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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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心心念唸的人兒,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秋風澄才相信剛纔侍衛的通傳不是一場玩笑,而他此刻所接近的,也不是自己的一場夢,或是一場幻覺……
不能壓抑的激動與狂喜,讓他迫不及待的迎向她,不顧一切的便將眼前的人兒,緊緊的攬在自己的懷中,像是隻有這樣的靠近,才能讓他確認,讓他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存在一般,激盪的聲音,一遍一遍喃喃的重複着:“梨兒……你沒有死,太好了……你來找我……我真的太高興了……”
他的懷抱,讓人溫暖而心安,不似秋月白,總是帶着霸道的灼熱的佔有,讓人不由自主的驚心動魄的爲之跳動……
輕輕的掙脫他的擁抱,東雨梨似不忍擡眸迎向他淡淡的失望與落寞的眼神,目光落於他包裹着厚厚的紗布的手臂,仍可見暗紅色的血液,沾染在白色的細紗上,殘留的觸目驚心的色彩……東雨梨的心,不由的微微一疼,帶着深深淺淺的關切與內疚,問道:“澄大哥……你的傷勢怎麼樣?……”
望着她關懷不忍的如水眼眸,秋風澄暖暖一笑道:“梨兒……我沒事……只要有生之年,能夠再見到你……哪怕是失去了這一條手臂,我都心甘情願……”
再也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激盪,秋風澄不由自主的輕輕的握住面前人兒有些微涼的小手,沉聲道:“梨兒……你可知道……當我從昏睡中醒來,卻聽到你已經不在人世……你可知道我當時的絕望?……我恨不得自己不要醒過來,無知無覺的就不必面對失去你的痛苦……我恨不得能夠就此隨着你而去,無論是上天入地、還是碧落黃泉,我都要陪着你……”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卻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道清晰的悶雷,重重的擊在東雨梨原本就被深深的內疚而佔據的心,帶來凜冽的不能抑制的痛楚。
他溫暖而顫抖的大掌,緊緊的包裹住她的小手,東雨梨終究沒有忍心再次從他乾燥溫和的掌心中掙脫,只是她的心,卻無法掩飾、不能逃避的開口道:“澄大哥,對不起……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我與秋月白之間的事情……你應該都已經知道了……我對不起你……我不值得……”
除了這樣反覆的說着“對不起”與“不值得”,東雨梨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對秋風澄的內疚,壓的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面對着她微涼的小手,在他的掌心中的掙扎,這一次,秋風澄選擇了不放手,而是更緊的禁錮着她,抹去心底那層層疊疊的哀傷與痛苦,認真的堅定的毋庸置疑的開口道:“梨兒……我知道……你與秋月白……一切根本不是你願意……是秋月白強迫你的……我知道……我不會介意,更不會在乎……你值得我對你的好……除了你,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任何的女子更加值得了……”
這無限的輕憐密愛、款款意濃的情話,就像是一柄銳利的劍一樣,狠狠的剜着東雨梨的心,她望着面前的男子,憂傷如水的眼眸中,那樣的堅決、希冀、絕望、卑微與渴求的看着她,如同自欺欺人卻甘之如飴……心,如千刀萬剮一般的炙痛着,不,她怎能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最無辜的他?既然註定了她這一生一世,都無法迴應他的感情,那她更不可以殘忍的給他虛假的希望,拖泥帶水,只會令他更加的痛不欲生,她不能自私的爲求自己內心的一線安逸,而將他推入那萬劫不復的深淵……
輕輕的,卻是帶着堅決的毋庸置疑的力度,推開了那覆在她手上的溫暖的大掌,不期然的看到秋風澄眼中瞬時掠過的深深淺淺的悲哀與落寞,東雨梨努力讓自己的心,變得冷硬而不爲所動,只是她苦澀的近乎暗啞的聲音,卻如何也止不住那深深地內疚,沉聲道:“不,澄大哥……秋月白沒有強迫過我……也許一開始是這樣……但後來……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我不能欺騙自己……更不可以欺騙你……澄大哥,對不起……”
像是平地裡突然出現的一道晴天霹靂,在秋風澄的耳邊,轟然炸響,將他一直逃避的、不願面對的事實,毫不留情的揭開,露出殘忍的血淋淋的傷口……她說一切都是她
心甘情願的……就算明明心底早已猜出是這樣的答案,但親耳聽到她親口說出來……他的心,還是不可避免的像是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刀,並且將他心底最寶貴的一處地方,一點一點的剜了去,從此之後,便空了,死了一般……
“爲什麼會這樣?……你不是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已經忘了他嗎?……爲什麼到頭來,卻還是會再一次的愛上那個男人?……爲什麼?”秋風澄絕望的喃喃的問着“爲什麼”,這世間最無可奈何一個“愛”字,深深的刺痛了他,也深深的刺痛着東雨梨。
“是啊,爲什麼?我也很想知道這一切爲什麼會發生?……也許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的……無論那個人,高低貴賤、貧窮富有;無論他是皇親貴胄,還是販夫走卒;甚至無論他是好,是壞,是善,還是惡……你都會愛他……”
說這話的東雨梨,晶亮如秋水的眼眸中,閃動着迷濛的流光溢彩,她嬌嫩的脣瓣間,緩緩的綻開着一抹苦澀的笑容,美麗而淒涼……
秋風澄的心,狠狠的一窒,有不能呼吸的慘痛。苦澀暗啞的嗓音,艱難的問道:“即使那個人……他不愛你嗎?”
東雨梨脣邊的笑容,輕柔而淺淡,卻有着雲淡風輕的釋懷以及毋庸置疑的坦然,道:“是啊,無論那個人……愛,或者不愛你……”
“無論那個人……愛,或者不愛你……”,秋風澄輕輕的重複着她的話,心頭間,突然有醍醐灌頂的清明,嘴角竟也緩緩的扯出一個微微的笑容來,像是一瞬之間,前塵舊事,俱已瞭然。是啊,無論面前的女子,愛的那個人,是不是他,都不能改變一個事實……他愛她……卻與她無關……
看着秋風澄澄澈透亮的眼眸之中有如水一般,流轉的憂傷,藏也藏不住的,東雨梨的心,重重的一疼,一顫,她很想開口告訴他,不,不要再喜歡她了……她不值得……但是,她同樣知道此時此刻,所有的話語,都是如此的蒼白……她不能阻止他的心,落在哪個人的身上……就如同她不能阻止自己的心,牽絆在另一個人身上一樣……他與她,都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幾,不能自拔……惟願時間這劑最好的良藥,能夠撫平她留在他心上的傷痕……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抹去血管中那層層疊疊的內疚與悲哀,東雨梨險些忘了此次來這裡見秋風澄的目的,轉首,目光落於自己手中的錦盒,眼眸卻是仍不由自主的一傷,苦澀的喉嚨,輕聲道:“澄大哥,我來找你,是想將這些東西還給你的……”說話間,緩緩的將那雕花木漆的盒子打開,但見裡面放着的正是元烈王朝的傳國玉璽,以及掌管天下兵馬大權的虎符……
秋風澄的眼角,不由的一跳。他沒有伸手去接東雨梨手中的錦盒,而是深深的看着她,輕淡的像是隨時都會隨風而逝的聲音,緩緩的道:“梨兒,你知道我從來要的都不是這個……我之所以興兵討伐秋月白……也不是要爭回搶回什麼東西……”如果真的要說,他要爭要搶的東西,也不過是眼前的女子一人而已……但是,如果從前他還抱着一絲奢望,那麼此時此刻,他便連這最後的一抹自欺的希冀,也殘忍的被她,毫不留情的如同泡沫一樣破滅了……
後面的話,秋風澄沒有說,也不必要再說……當初他對秋月白的出兵,不過是因爲慄苡薰的蠱惑,一心一意想要爲東雨梨報仇而已……現在只要看到她活生生、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他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他的話沒有說完,東雨梨卻能夠猜透他欲言又止的情殤與悲哀,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擊打着,拉扯着,有鈍鈍的疼痛,壓抑住那由心底油然而生,直達眼眸深處的酸澀之感,輕聲道:“澄大哥……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這是我惟一能爲你做的事情……這些東西,原本就是應該屬於你的,現在只是物歸原主……”是啊,明知道他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麼,但是這一生一世,她都註定還不起……她的心,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她隱晦的話語,落在秋風澄的耳朵裡,卻是再清晰不過,苦澀的望向她手中錦盒裡的玉璽及兵符,腦中卻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不由的問道:“這一切,可也是秋月白的意思?他真的甘願爲你,將這種種的令人趨之若鶩、惟我獨尊的名利權勢,毫不留情的隨手拋卻?……”問出這番話的他,心中不知是怎樣的滋味……那個野心勃勃、處心積慮的七王爺,真的願意爲着眼前的人兒甘心情願的拋下這俗世的一切名利紛爭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是不是應該爲她感到欣慰與歡喜呢?只是,心底那層層疊疊的如潮水一般的苦澀,又是從何而來呢?
只是目光落於那因爲他的問題,晶亮如秋水流轉的眼眸中,瞬時籠上了一層輕薄的落寞的水汽,止也止不住的,藏也藏不下,她細長白皙的手指,緊緊的扣住掌心的錦盒,秋風澄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發白的骨節,有不能抑止的微微的顫抖,他聽見她飄渺哀傷的像是來自虛空的聲音,說的是:“不……秋月白不知道我來找你……是我在他的飯菜中下了迷藥,他睡着了……我纔將玉璽和兵符偷了出來的……”
像一記巨石,突然從天而降,落入了原本就暗流洶涌的心湖,一石激起千層浪,縱使秋風澄是再冷靜隱忍的人,此刻也難以掩飾他的震驚,不由的開口道:“梨兒,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與他溫潤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另外一個清冷飄渺的像是從遙遠的天際而來的聲音,連疑問的內容都奇異的融合在一起,說的是:“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東雨梨與秋風澄的心,皆是重重的一跳,眼睛早已先於一切的情緒,不約而同、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個突然出現在此時此刻的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