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也不吝嗇,拔出髮髻上其中一枚最最尖銳的燕尾蝶銀簪遞給他,只是不無嫌棄地交待道:“用完了就丟了,別還給我。”
慕懷霜苦笑一聲,拿着簪子掀開黑絲絲的豔粉色衣裳,她雖然四肢黝黑,然而身軀的皮膚卻是常色,只是因死了有一段時間,膚質幹皺,微顯灰黃,但是腹間皮肉上那一道中指細長的新鮮疤痕清晰表明了飛刀的確是在她死後被割裂皮膚藏進去的,並且黑寡婦將刀口縫合得很好,想來是精心做好了慕懷霜前來拿刀的準備。\
伊薇雖然湊近去,卻屏着呼吸,屍臭和花香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委實難聞,而慕懷霜何德何能,貼這麼近還能保持泰然神色?伊薇皺了皺眉頭,看着自己那枚簪子即將劃破黑絲絲的小腹,突然腦海裡頓現一個念頭,驚呼一聲握住了慕懷霜尚未下手的手腕:“你不能這麼做!”
慕懷霜目光一黯:“飛刀對我很重要。\”這一次,卻不是誘着伊薇跟隨自己,而是確實想要剖出武器。
伊薇一把奪回自己的簪子,起身怒問道:“什麼急着逃跑,什麼江湖人坦蕩不惜遺體,這些都是屁話!黑蓮夫人才不是因爲這些原因而沒有帶走黑絲絲的屍體的是不是?你剛纔是在敷衍我,但是巫醫說飛刀就在她體內的時候,你難道沒有懷疑一下嗎?”
慕懷霜垂目看着黑絲絲,默認伊薇的猜測:他也是在巫醫告之飛刀被藏於黑絲絲體內才知道黑蓮夫人留下她女兒屍體和巫醫是另有目的的,因此他不知不了然這一舉有危險,然而別無選擇,要拿飛刀,必須冒險一試。\
“既然黑絲絲體內都是黑蓮的毒,而黑蓮夫人又把傷口縫合得這般嚴密,不帶走屍體就是擺明了容你這樣子重新隔開皮膚取刀,一定有詐!”伊薇將慕懷霜拉離黑絲絲惡臭的屍體,“如果裡面的毒汁噴濺出來,你就完蛋了!”
“除了割膚取刀,還有什麼辦法呢?”慕懷霜反問,就算是被毒汁反濺受傷,他也定要取回師父的霜冷飛刀。\
“讓他拿!我們都走遠些!”伊薇沒心沒肺地指向巫醫,想來這走狗臨死前也幫着黑蓮夫人擺了慕懷霜一刀,何必憐惜他的生命?
“你剛剛纔答應過人家,找到刀就繞他不死的。”慕懷霜道,他並非心慈手軟之人,卻不願違背承諾,哪怕許下承諾的人不是自己。\
“我沒說不饒他啊,我只是讓他幫個忙,萬一有毒汁噴出來傷了他,那隻能怪他自己倒黴不是?”伊薇開始耍無賴,心忖自己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女警當起壞人來也是蠻有潛質的。
慕懷霜搖搖頭否認她的餿主意,伊薇被否決一個提議,乾脆開始了更惡毒的餿主意系列,站到雷氏人羣中扯着嗓門詢問道:“有沒有人自告奮勇接受這項挑戰的?我出一百兩黃金懸賞啊!”雖然眼下自己身無分文,但是開空口頭支票誰不會啊?
雷氏一族雖然愚昧,卻還不至於笨到前仆後繼去送死的,人人昂首挺胸地後退了一小步,唯有最麻木者大雷愣在原地沒有動。\
“大雷,你好樣的!”伊薇感動地只想衝過去擁抱一下這位思想覺悟極高的羣衆,卻發現大雷在遊目四顧愣了三秒後大喝上當,一眨眼就跑沒了影。
於是乎,搞了半天沒有自告奮勇的人站出來力挺的,慕懷霜哭笑不得地看完伊薇結束這場獨角戲,欲要回那支簪子繼續。\
伊薇自然不給,又怕慕懷霜強搶她拗不過,急得跳腳時眼角餘光掃到黑絲絲閨房牆壁上穩固屍體的架子,隨即靈光乍現,又有主意了,當然,這一回不是餿主意。
“把屍體重新架回去,我有法子了!”伊薇叫囂着,引來慕懷霜一臉質疑:“什麼法子?”
“你先不要問,快點把屍體弄回牆上去!——其他人要命的統統給我退開十米遠……就是統統退到黑家籬笆外面去——懷霜你和我也是,我們去那顆大樹後面就好了。\”伊薇就像一個蹩腳的領導人統籌規劃着,雷氏人因個個要命便乖乖地退遠了,卻忘記拖走猶被綁着的巫醫,急得巫醫哇哇大叫,伊薇狠狠踢了好幾腳也總算把這隻糉子踢出了界,然後拉着慕懷霜到了指定的老槐樹後面。
這棵老槐樹和懸掛黑絲絲屍體的牆壁是平行的,伊薇選好了一個從側面正對黑絲絲屍體肚子的角度,然後把頭上剩餘的兩支簪子一股腦兒取下,連着先前那支統統交到慕懷霜手裡:“你的飛刀發射技術不是很好嘛,換成簪子應該也不賴,側面對準黑絲絲突起的肚子,射過去戳穿她試試……呃,委實有些噁心,我不看,你發吧!”
慕懷霜微蹙眉頭,伊薇這個法子雖然有點大動干戈,不過確實安全不少,自己用簪子從側面戳破黑絲絲的小腹並不難,於是也不遲疑,反手一揮,正中目標……
伊薇雖然說不看,卻還是忍不住躲在慕懷霜身後偷窺着,她心知這個法子對屍體很不敬,甚至可以說是大大冒犯並且暴虐殘酷之極,但是如若不這樣做,按照先前慕懷霜近距離取刀的法子,恐怕接下來多的一具要被風乾的屍體就是慕懷霜了:簪子劃破皮膚的一剎那,三四道黑色血柱噴濺而出,約莫有三四米遠,地上被無辜濺到的花花草草隨即萎焉無一倖免。\\
伊薇靠在慕懷霜身後抓緊着他的手臂,緩和着自己幾近翻滾的胃痙攣,慕懷霜回眸,沒有簪子挽起髮髻的她,墨色長髮鬆鬆垮垮地披在背後,一縷兩縷遮掩着靈光婉轉的明眸,因爲害怕而略顯蒼白的小臉愈發襯得脣瓣嫣紅,委實讓慕懷霜產生想要貼下去親吻的衝動,但是伊薇顯然沒有覺察到漸漸升溫的曖昧感,只是顫顫悠悠地問道:“飛刀有沒有掉下來?”
“沒有。”慕懷霜被她這麼一問隨即回過神來,擡起的手指間已經夾有另一支簪子:“我再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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