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胳膊酸得緊,就停了手,將鞭子丟給黎昭,揚聲道:“累死我了!我先歇會兒,換你打!”
黎昭抄起鞭子,拎高了在眼前轉了一圈,打了個哆嗦,齜牙咧嘴地說:“嘖嘖,還真狠!我以爲你頂多抽他兩巴掌呢!”
我白眼一翻,冷冷道:“要不是今天我生辰,不能見血光,可就不是幾鞭子完事了!”
狗蛋在一邊咧了咧嘴:“還不能見血光呢,樂安王這血可沒少淌啊!”
我一個冷眼掃過去,狗蛋立時閉了嘴,耷拉着腦袋不敢看我。
我伸了個懶腰,鬆鬆筋骨,打了個噴嚏,皺眉道:“這什麼破地方,怎麼氣味這樣難聞?哎呀癢死我了!多半是有蝨子!我要走了,太子,你要是還沒玩夠,那就自己玩吧,我不奉陪了。”
我說着,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天牢。
出來之後,黎昭的心情非常好,斜着肩膀撞撞我,笑嘻嘻地問道:“感覺怎麼樣?”
“爽翻了!”我一臉興奮地答道,“這幾個月來被欺壓的惡氣一出,整個人彷彿輕了不少,給我雙翅膀,我都能上天!”
黎昭見我眉開眼笑,連忙掛出一臉討好的笑意,道:“那你別生我氣了成不?我保證竭盡全力想法子改變這樁婚事,成不?”
我勉爲其難地點了點頭,無比高傲地說:“吶,你可給我緊趕着點兒啊!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辦不成就別來見我!”
黎錚腆着一臉狗腿子笑意應下了,親自送我回府。我擔心不過,去六十六叔房裡看了一眼。
一推開房門,濃重的酒氣撲鼻而來,燻人欲醉,地上滿是空酒罈子,他正靠着桌角歪着,安安靜靜,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我叫來六十六叔身邊的小廝小泥鰍,他看了一眼,爲難地說:“少爺不讓任何人進屋,也不讓小人服侍,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少爺可從來沒這麼消沉過啊!”
我擺擺手,讓小泥鰍將六十六叔扶到牀上去,不料,剛一
扶起來,六十六叔就吐了小泥鰍一身,自己身上也沾染得全是穢物,手腳亂撲騰,嘴裡嘟嘟囔囔着“蓉兒”。
我心裡一酸,連忙轉身出去了。
聖旨已下,對於黎昭,我最多隻能抱三分希望。
這種事不是說有心計有手段就能起到作用的,成與不成全在皇上一句話,我就是想找幫手,都不知道該找誰。
我耷拉着腦袋,悶悶地走着,六十六叔借酒消愁,付蓉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正想着要不要去付家看看,卻被一道溫和的聲音叫住了,回頭一看,白朮正站在花圃邊上,含笑看着我。
我環視一圈,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走到大院子了,索性上了涼亭,歪在亭柱上,翹着腳發呆。
白朮大步而來,淡笑道:“今早起來,還沒見過你,今日是你的十五生辰,祝你餘生平安順遂,福壽雙全。”
白朮說着,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小的木匣子遞了過來。我此刻哪還有什麼心思收禮啊,頹喪地嘆口氣,扭過臉,低落地說:“謝謝白夫子,你留着自個兒使吧。”
白朮側身在我邊上坐下,微微一笑,道:“還在爲賜婚的事情煩惱?”
我悶悶地沒接話,賜婚的事情這會兒早就傳開了,主子哪個不知道?況且白朮一貫消息靈通,知道不足爲奇。
白朮沒理會我的拒絕,打開盒子呈在我面前,道:“你如果不收,那我後面的話就不接着說了。”
我心頭一動,白朮難道有法子?
我瞥了一眼,見是個珍珠串成的小豬,粉白瑩潤,栩栩如生,十分可愛,於是拿起來託在掌心裡,問道:“後面你想說什麼?”
白朮一笑,滿眼輕鬆:“那還不簡單?向來男女成婚,都是要合八字的,只要阮郎歸與付蓉八字不合,兩相剋衝,皇上自然不會堅持賜婚了。”
我頓時樂了,對啊!婚姻大事,素來講究八字相合,若是八字犯衝,再怎麼般配的姻緣,家族尊長
也是萬萬不允的。如果付蓉和阮郎歸八字相剋,皇上自然不會堅持賜婚。
“可是……阮郎歸貌似是上上大吉的命格,命裡無缺無憾,諸事順遂,他的八字跟誰都合得來,沒人能克得了他。”這一點我是聽黎昭說過,據說阮郎歸的命格比黎昭還要好。
白朮笑道:“那若是阮郎歸克付蓉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蓉姐姐也是上上大吉的命格,上次我和她一起去廟裡上香求籤,她求的就是姻緣籤,簽上說她的姻緣乃是極致美滿,世無其二,她跟阮渣渣真的很合。”我越發喪氣了,好不容易抓着點希望,沒下手呢,就破滅了。
白朮拍拍我的肩膀,一臉“有我在,你放心”的樣子:“心肝,你想去塞外看看嗎?”
“塞外?風沙漫天,苦寒逼人,一年下一次雪,一次下半年?”我敬謝不敏地搖頭,“不想,一點兒也不想。”
白朮嘆口氣,兩手一攤,貌似遺憾:“我本想等到六十六郎與付蓉成親之後帶你去塞外大草原上騎馬打獵,去雪山上獵豹子逮黃羊,去懸崖峭壁上摘雪蓮,既然你不想去,那就算了。”
“那還是算了……別,我想去!想去!”我下意識拒絕,話到一半,突然想到白朮這人從來就不是個傻白甜,他突然冒出來這一句,實打實是胸有成竹,就等着我答應條件了。
“當真想去?”白朮眯着眼睛笑,既溫柔又俊美,細長的眼縫裡漾出粼粼波光,能勾人魂魄似的。
我伸長脖子乾嚥一口唾沫:“想去!做夢都想去!我做夢都想親手獵幾條狐狸,給我太爺爺做一件狐皮大氅!”
白朮摸摸我的腦袋,笑眯眯地說:“你去求太子,讓他再帶你進一次天牢,務必說動阮郎歸應下賜婚,前去向皇上請罪,其餘的交給我來辦。”
我將信將疑地看着白朮,問道:“你有幾分把握?”
白朮但笑不語,傲然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心肝,你若信我,就按我說的去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