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我的口氣有些沉，黎冰凰頓時不哭了，咬着嘴脣倔強地看着我，眼裡滿滿的都是委屈。
我驀地笑了。
不是她，縱然偶爾有那麼一絲絲影子，也不過是我的錯覺罷了。
要是換了心肝，我敢這麼冷聲冷氣地對她，她就算不一個耳光抽過來，也會賭氣就走，死也不會再搭理我。
黎冰凰少了一股傲氣，多了幾分軟弱。
我嘆口氣，苦笑着搖頭就走。黎冰凰怔了怔，突然跑上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雙手死死地扣牢，生怕我再次將她丟下似的。
我頓時感覺渾身都不對勁了，我討厭與女人這般親密的接觸。
這世上，只有三個女人碰到我的肢體不會引起我的反感。一是我娘，二是蓉兒，第三個，不用說，也不必說了。
我掙了掙，黎冰凰扣得越發緊了，我居然沒掙開，回頭瞥她一眼，只見她咬着嘴脣嗚嗚地哭，珠圓玉潤的身子一顫一顫的，十分可憐。
魚太大，將她渾身上下淋得透透的，衣衫綿密地貼合着身子，勾勒出了清晰的線條。
嗯，胸果然很大。
我驀地笑了，心肝啊心肝，也就只有她才能那麼厚臉皮地當着兩個男人一個太監的面說出這種話了吧！
“你笑什麼？”黎冰凰抽抽搭搭地問，強裝出來的囂張有着不易察覺的軟弱，底氣十分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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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斂了容色，不想跟她多煩，加快了步子。
雨夜難行，青石板街道沾了水，無比溼滑，我走快了，黎冰凰就有些跟不上了。驀地，她腿一軟，跌倒了，仰着臉看着我，可憐巴巴的。
我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你那臉上全是傷口，水泡多了，當心留疤。”
黎冰凰聞言，頓時慌了，雙手撐着地想要爬起來。
好好的晚宴被她掃了興，心肝的臉又被她抓爛了，現在她又在這兒跟我胡攪蠻纏，我招誰惹誰了我？
我挺不耐煩的，強壓着怒
氣回身緩緩走了幾步。身後終於響起腳步聲，踉踉蹌蹌的，她大約是跌痛了，走路有些瘸。
我沒再搭理她，她也沒再折騰什麼幺蛾子，嗚嗚咽咽地小聲哭着，一路哭回了護國公府。
我將她交給丫環，讓丫環帶她去客房。可她又不樂意了，憋着眼淚，繃着臉，抽着鼻子，委屈兮兮地叫道：“我腳痛。”
“來人，去請大夫。”我不耐煩地皺着眉頭，暗自懊惱，天！我究竟是弄了個什麼樣的麻煩精回來了？
“不要！”黎冰凰大口大口地呼氣，嘴裡“嘶嘶”地叫着，彷彿痛得無法忍受似的。
我沒看她，冷冷地撇下一句話：“那就痛着吧！”
我轉身就走，不料，黎冰凰突然撲了過來，一把抱住我的腰身，哇哇大哭。
“喂！付恆！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怎麼這麼狠心啊？我招你惹你了？你這麼對我！”黎冰凰的哭聲很尖銳，刺得我耳膜疼，責罵聲更是很輕易地挑起了我的怒火。
我掰開她的手，身子一撤，她便跌倒在地上，愕然望着我，哭聲止住，眼淚卻掉得更厲害了。
我冷笑着蹲下身子，擡起她的下巴，她那張臉上原本就滿是指甲抓出來的傷口，爛糟糟的慘不忍睹，被雨水一泡，傷口發白腫脹，簡直辣眼睛。
我眯了眯眼，冷聲道：“郡主，我想，你大約是雨淋多了，腦子糊塗了吧？我是正一品護國公，與你父親平級。既不是你家的奴才，更與你非親非故，我憑什麼要哄着你捧着你，時時處處都順着你？”
“我……你……”黎冰凰一臉震驚地看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黑眼珠子蒙了一層淚水，顯得格外可憐。
可我卻連半分心軟都沒有。
終於明白，原來我真的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我所有的溫柔如水、清朗如風，都給了那一個不可能的人。
因爲心裡有了一個人，眼裡就再也看不到別人。
縱然黎冰凰很美，縱然她哭得梨花
帶雨的模樣十分動人，可那又如何？
黎冰凰呆了呆，才緩緩地說：“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頓了頓，又說，“我爹有三個兒子，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從小就是被爹孃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我是瑞王府最受寵愛的小郡主，闔府上下，沒有一個人不巴結我討好我，從來沒有人敢忤逆我。”
我嗤笑一聲，被寵壞的女孩子，總是那麼不招人喜歡。
哦，不，有一個人例外。
我記得，心肝比黎冰凰更加囂張跋扈，一個出身最爲低賤的商戶人家的庶女，居然敢跟太子打架，扇郡主耳光，荊州賑災，她拍着桌子把滿堂官員罵了個狗血噴頭，天底下哪還有比她更張狂恣肆的女孩子了？
可爲什麼她就那麼可愛，那麼令人歡喜呢？
白朮爲她出生入死，阮郎歸爲她入死出生，皇上爲她神魂顛倒，而我，也對她欲罷不能。
“你是第一個敢對我說憑什麼的人。”黎冰凰歪着腦袋，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臉神思。
“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黎冰凰點了點頭，抹了一把眼淚，“我貴爲郡主，是因爲我是瑞王之女，而不是我本身有什麼了不得的本事。別人巴結我討好我，是衝着我爹的面子。”
黎冰凰說着，皺着眉頭，眨巴眨巴眼，似乎有些頹喪：“你官位不比我爹低，的確不需要通過討好我來得到好處。”
“你倒是挺聰明，一點就透。”我嗤笑，這女人總算不太蠢，還能想明白一些粗淺的道理。
“可是我的腳真的很疼。”黎冰凰話鋒一轉，拉高了褲腿，將襪子往下一扯，露出一段腳踝，“你看，腫了。”
我淡淡地瞥了一眼，卻見黎冰凰的腳踝腫得很厲害，像個發麪饅頭似的，起碼大了一半。
原來剛纔在街上，她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一時沒爬起來，是因爲扭傷了腳踝啊！我只當她在耍賴，沒理會，她跟着我一路走回來，傷勢居然重到這種地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