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他們全都飛回樓船,幫助船身靠在岸邊,放下踏板,無名先牽着傲雪走上船。
衆人立即分列兩邊,“閣主請上船。”
段子非朝前走了幾步,倏地又停了下,側過身瞅瞅曉曉。
盯着泥濘的沙灘,又看看腳下那雙新鞋子,曉曉猶豫着遲遲不肯朝前邁步。坦白說,她真的很喜歡這雙鞋子,說不出原因,就是喜歡,不想就這樣把它‘弄’髒。
幾乎沒作想,段子非又折了回去,連招呼都沒打,單手攬住她的腰,提氣,人已然躍到了甲板上。腳一沾地,曉曉趕緊離開他,餘光掃向旁邊偷笑的衆人,臉頰一紅,尷尬的笑笑,“呵呵,知道你輕功不錯,不用總拿出來現吧。”
無霜‘性’格潑辣,心直口快,忍不住揶揄道,“姑娘您這可是說錯了,一般人那是絕對瞧不見的。”
段子非掃過一眼,無霜隨即禁聲。
曉曉這下可以百分百確定,他們一定是誤會了!想來,依子非這樣淡泊的‘性’子,冷不丁帶回一個‘女’人,換作她,她也一樣驚悚。不過,她還是要找機會解釋清楚纔是。
無名和無風兩人立即指揮樓船返航,笑鬧過後,其它人也都各司其職,井然有序的樣子,一看就是訓練有素。反觀段子非,則跟個沒事人一樣,站在甲板頭,視線飄忽得無法捕捉。
突然,曉曉對他充滿好奇。
堂堂卿瀾朝的七王爺,爲什麼要住在雁國?還有,他們稱他爲“閣主”,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時,無痕拿一本賬簿走到他跟前,神情嚴謹認真,“閣主,這是近一個月來君無閣的所有帳目。”
段子非連頭都沒回,淡淡的吐出一字,“念。”
“是,”翻開賬簿,無痕從第一筆帳開始念,“酒樓三十二間,舊管三千八百五十三兩,新收五千四百一十七兩,開除二千二百七十二兩,實在六千六百九十八兩。鏢局十九間,舊管四千六百兩……”
無痕逐一念下來,絲毫沒有停歇,而段子非也始終望着霧靄‘蒙’‘蒙’的江面,眸半闔着。曉曉真的懷疑他能聽進去多少,她聽到這些數字都覺得腦袋昏沉沉的直想打哈欠,而無痕更是足足唸完了整本賬簿,不被這些帳整暈纔怪呢!
當無痕唸完最後一筆,合上賬簿時,段子非慢慢轉回身,淡而無‘波’的眸擡了擡,“盛夏將至,食物易腐,酒樓可撤銷六間;樂坊較上月實在多出二千三百七十九兩,可再增五間;綢緞莊平平,是因缺少新的布款,先低價清積貨,再增加至少十種‘花’‘色’;魚市……”
聽着段子非清晰的下達命令,每一筆帳都能說得清清楚楚,一分錢也不差,曉曉目瞪口呆。這還屬於人類的大腦嗎?
無痕仔細的記錄下段子非的每一句話,對他這強悍又恐怖的反應速度,早就見怪不怪了。
“感覺閣主是不是很可怕?”
回頭一看,無水正笑‘吟’‘吟’的望着她。
曉曉搖頭,嘖嘖有聲,“已經超越了正常人的水準。”
敢在段奕沉的眼皮底下劫人,又能把段雲彥嚇到自殘,更有指揮這些江湖高手的實力,除了體育好之外,現在又多一‘門’理科,他何止可怕啊,簡直就是恐怖。
“呵呵,”無水嬌柔一笑,快要擰出水的眸朝她眨了眨,“正常人怎麼可能壓得住我們這些怪人呢。”
“姑娘,”遠處,無霜喊了一聲,“房間備好了,先歇歇吧,咱們今兒晚上纔會到呢。”
“哦,”曉曉感‘激’的朝她一笑。
“拔出一萬兩銀子……”自在對無痕下命令的段子非,眉頭輕擡,“備些熱水。”
無痕跡眼皮都沒擡一下,認認真真的記着,“拔白銀一萬兩,然後備熱水……”倏地,他的筆頓了住,疑‘惑’的擡頭,“熱水?”
意識到閣主的用意後,他恍然大悟,闔上賬簿,嘴角的笑拼命的壓抑着,“屬下……這就去燒水。”
段子非又回眸望向江面,看似平靜無‘波’的眸,似乎,又不有些不同。
坐在浴桶內,全身都被熱水包圍得暖洋洋的,曉曉的頭靠在桶邊,手臂搭在邊緣上,閉着眼睛,儘量保持大腦一片空白。
那些不愉快的畫面,就像一張‘色’彩斑斕的油畫,硬是被人潑上了泔水。就算擦乾淨了,再擺在牆上,留在上面的那股腥臭味也會讓人作嘔。
兩眼慢慢睜開,裡面清明一片。
從現在開始,她不會再讓任何人左右她的心,主宰她一切!
包括那個她曾經愛過,卻要竭力忘記的人。
樓船行駛的速度非常快,不到天黑的時候,就已經靠了岸。
落日餘暉,映紅了大半邊的天。無數只小漁船停泊在江邊,漁村內家家戶戶都燃起了炊煙,魚網曬在院子裡,還有當天打回來的新鮮魚。處處一派安寧詳和的景象,儼然成了世外桃園。
“李大叔,我們回來了!”無風下了船就朝坐在岸邊的老人家揮揮手。
見是他們,李大叔眉眼立即笑了開,趕緊停下手裡的活,“小風,什麼時候過來喝酒啊?我都等了你大半個月呢。”
“嘿嘿,您老別急,我明天就拎着酒上‘門’去。”
“好好好,這回咱們可就這麼說定了!”
其它的漁民也都圍了過來,這個笑道,“小風,你總去李大叔家裡喝酒,是不是惦記上人家的閨‘女’了?”
那個馬上接口,“可惜啊,‘春’鳳卻連正眼都不瞧他呢。”
“哈哈……”
大家一陣鬨堂。
無風不幹了,勾魂的眼梢一挑,“誰說的?她是怕瞧過後就愛上我!”
“哈哈,‘春’鳳這會不在,你小子就知道逞能!”
別看大家拿無風消遣,但看得出,他在這裡很受歡迎。
曉曉跟在大家身後下了船,將這一切都看在這裡。她沒想到這些江湖人,也能跟平民百姓處得這麼好,甚至連自己的身份都不避諱。
像似看出她的疑‘惑’,無水嬌笑着說,“這些漁民啊,之前一直飽受海上賊寇的折磨,幸虧閣主出手。所以,他們對君無閣就跟自家人一樣,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出賣我們的事。不過,卻沒人知道閣主的身份。他們只知道,閣主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就像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