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像是被霧氣包裹住一般。
綰綰就這樣怔怔看着,看着他一步步離去。
百里彥走了,唯獨只剩下綰綰坐在地上,此刻眼眸中帶着水霧,她心裡難過,那麼想要哭出來,卻還是覺得眼中乾澀,怎麼樣都哭不出來。
彷彿孃親去世,他疏遠她開始,就再也哭不出來了。
“咿呀……”綰綰努力說着話,卻是再難過,也無法再吐出聲音。
她不知道,到底是要到哪一天,才能重新開口說出話,才能好好的哭一場?或許……這一輩子,她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綰綰此刻擡起了頭,想讓眼中那些哭不出來的水霧逆流回去,因爲想哭而哭不出來的感覺是最難受的。
憋了一會兒,回過頭,看看身後的院子。
很漂亮,與家裡的茅屋相差很多,她從來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能住進這樣的院子裡。
“小姐。”有人驀地從身後出現,喊了喊她。
綰綰回頭,看到好多和她年紀相仿的人。
“小侯爺讓我們來照顧你,如果有什麼需要,綰綰小姐可以和我們說。”
綰綰此刻咬緊了脣瓣,她是“小姐”……什麼時候,連“夫人”都不是了嗎?
還是……不,她或許從來都不是“夫人”呢。
綰綰就這樣笑了一下,乖巧的點了點頭:“嗯。”
跟隨着丫鬟們進屋的時候,她卻是又下意識的往外望了望,目光停留在門口上。
綰綰在侯府中住了三天,在這三天裡,百里彥沒有再來,也沒有再聽聞任何消息,只是聽說最近心情不好,於是一直在屋裡喝悶酒,似乎……還召來了皇城中最有名的歌姬,院子那一頭的絲竹聲,綰綰這一頭都能聽到。
綰綰可以聽到私底下好多丫鬟說的話:“國師還是那麼帥,想當初國師和景臺國皇后的那一段往事……”
“是啊,國師那般乾脆利落的人,想要就是想要,不想要就是不想要……不是自己的,就果斷放手。”
“是呢,聽說是咱們國師大義成全了景臺國的皇上與皇后,當初還在湘溪救了景臺國皇帝慕容絕璟一命,如今西蜀國和景臺國如此安好,也是念在國師這一份救命之恩上。國師這樣的人,會出現心煩的時候,真是奇特呢。”
丫鬟們壓低了聲音:“聽說……府中住着的綰綰小姐,唉……不知和咱們國師有什麼關係呢,聽說侯爺大發雷霆,讓國師做出選擇,總之不許再有任何接觸……”按照國師往日的性子,如此乾脆的人,爲何這一次在這個女子身上,不再幹脆?甚至是……無法乾脆?
是牽扯了心了麼?
丫鬟心中有着疑惑,卻是不敢再將下半句話說出來。
綰綰悄悄聽着,也只聽到了上半句。
聽到了百里彥絲竹喜慶的聲音,聽到了丫鬟說侯爺發雷霆,不許彥和她有接觸的話語。
綰綰就這樣咬了咬脣,再繼續一個人孤單的在庭院中坐着。
好像……這眼前的繁華,都與她沒有關係似的,只是呆呆望着前方。
她……在這三天裡,已經藉口出去走走,探好了一條出府的路,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這般勇敢。也興許是府中的人沒有太將她放在心上的緣故,連彥都不來親近她,更不會有人留意她的去向了,她就這麼一個人每日隨意走着。
綰綰捂着自己的心口,她知道,她始終是要離開的。
或許只有離去,纔是她最終的歸宿。
夜,就這樣降臨了,一如前兩天她在府中那般,入夜了她不要人伺候,也不願意見到任何人在她身邊,她一個人躲在門後,而那些丫鬟就真的乖乖聽話,退下了。
綰綰就這樣以背抵着門,重重咬着脣。
她臉上有着蒼白的神色,就這樣摩挲着門上的雕花,看了看屋裡的景物。
一個盆栽,一個琺琅擺件,全都印刻在了她的心裡。
綰綰就這樣溼了水眸,決絕的別了頭,換下了身上這一身不屬於自己的衣裳。她尋出了自己在漁村裡穿着的粗布衣裙,粗糙的布料,難掩她漂亮的臉蛋……
綰綰一點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沒有帶,唯獨腳下的繡玉錦鞋,她沒有別的可穿的鞋……只能穿着走了。
就這樣,一個人趁着入夜,偷偷摸摸的打開了房門,嬌小的身影潛入無邊的夜裡。
綰綰躡手躡腳的走出了院子,走過了空寂無人的大殿,她穿成這樣,就算有路過的人,也不會有人認識她,頂多是人爲她是新來的丫鬟罷了,一下就將她趕向了侯府後門,下人住的院子。
綰綰曾經偷偷摸摸的來過這裡,她知道這裡有個門,是讓下人夜裡進出使用的。
綰綰就這般鬼使神差出了侯府,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何會這般順利。
連老天都認爲,她和彥不可能麼?
綰綰站在侯府外,眼淚一下子就在眼眶中打滾,只是可悲,她竟然一點都沒有辦法哭出來。
綰綰的小臉在風裡凍得通紅,就這樣看着侯府一會兒,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其實在害怕,怕彥真的會追上來,可是又不禁的嘲笑着自己,彥……又怎麼會追上來呢?兩人甚至連夫妻都不是了。
綰綰就這樣大隱於市,繁華而川流不息的街道,她人生地不熟,身無分文,甚至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景象,她難免會害怕。可是害怕又怎麼樣呢?她在這世上,已經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若還是貼着彥不放,那麼她帶給彥的,也只有無盡的麻煩。
與其被“處置”掉,還不如帶着幾分尊嚴的走……她愛彥,儘管用這麼卑微的方式愛着。
綰綰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殊不知清秀乾淨的模樣,已經被身後幾個暗樁盯上。
他們都是油走於夜市的販夫走卒,專門替花樓的*們尋新的貨色,要騙的就是綰綰這樣的姑娘。
這會兒綰綰只走在人羣中,驀地就被人一撞,“砰——”
身體與身體相擦而過,疼得綰綰眼淚都出來了,擡頭,只對上了一個漢子魁梧的臉。
……
百里彥在自己的院子中坐着,一壺清酒拿在手上,面前是歌姬在唱歌,身側兩個女子,正對着他上下其手,可是不管如何,始終無法挑起他的*,他的心依舊煩亂,沉迷於那一日綰綰的淚,還有那一個帶着絕決的吻。
他知道,她是鼓起了勇氣,纔去吻他的。
而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再一次深深的掠奪着她,如此親近,除了讓他更心煩以外,還有一種莫名的罪惡感。
他素來不羈,卻是在血緣面前,無法面對。
竟然親吻了自己的妹妹,再想到了從前與綰綰翻雲覆雨的畫面,他將她赤\裸壓在身下,最愛深深的撞擊着她,讓她哭着求饒,卻是禁不住他的逗弄,哭着附和着他,求着他……從前那般熾熱的*,如今只讓他覺得骯髒與殘忍。
他舉杯一口仰盡杯中的酒,就在這一口喝盡的時候,覺得心口一抽。
彷彿不知是發生了什麼,整個人心口一片沉沉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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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綰哭着被丟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看着紅鸞喜燭,只像是大婚一般的場景,可是仔細聽,又可以聽到前堂的鶯歌燕舞。
一陣又一陣清脆的嬉笑聲從外頭傳進來,伴隨着包含在欲\望間的放蕩。
她可以聽到那隱約覆蓋在歌舞聲下的呻\吟聲。
綰綰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知道這是什麼:“這是哪裡,你……你們是誰,到底把我綁來這裡做什麼?”不斷的往角落裡縮,面上是驚恐的神色。
說出來的話語,聽在別人口裡,也不過是“咿咿呀呀”的聲音罷了。
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來人挑起了簾子:“你們仔細點,別嚇着了我的小貴客。”
那人的身影漸漸從簾後顯現出來,臃腫發胖的富貴婦人,頭上簪着多大紅花,“喲,還是個漂亮的美人兒。”
閱盡千帆的鴇媽媽一瞧見綰綰就知道是上等貨色。
一刻也不停緩的走到了綰綰面前,對着綰綰就笑。
給一旁兩個壯漢使了眼色,尖細開心的聲音:“下去領銀子吧!”
說完,便已經把正臉扭回來,繼續看着綰綰:“知道我這兒是哪嗎?”
綰綰動了動脣,她真的想回答不知道,可是她又隱約知道……此刻隻眼中閃過了一瞬的慌亂,然後便是打起了哆嗦。
“放,放了……咿呀。”聲音低而動聽。
鴇媽媽更是笑開了花:“放了你?呵……我看你也無處可去,要不然,留在我這兒算了?”越是不會說話的啞巴,*起來越有情趣。
綰綰眼中釀起了淚,是啊,她是無處可去,這一身玉肌,這一臉容貌,在這皇城之中,還能有什麼好去處?
今天能被人搶來這裡,明日就能被人拿着刀子逼着去別的地方。
綰綰動了動脣:“求求你,放過我。”比劃。
*笑:“放過你可以,但放了你,不可能!”
綰綰低着頭,就這樣盯着自己的鞋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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