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宴席就要開始了,可是卻找不到綺珍公主和啓辰國的七皇子,今日他們二人可是主角,這可怎麼是好?
那掌事太監正要猶豫着要不要派人去把這件事回稟給皇后,就看到一個侍女神色慌張地朝他跑了過來,他一下子就認出這是藺玉公主的侍女,連忙迎上前幾步,正要開口問是怎麼了,那侍女就急切出聲,氣喘吁吁地道:“淼煙閣……走水了,啓辰國的七皇子……在裡面,公主讓奴婢來……來叫人。”
掌事太監一聽這話,面色頓時刷白,若是啓辰國的七皇子在這昊黎的皇宮裡出了事,那可就是大事了,趕緊喚來一個小太監去召集侍衛們救火,他自己則是快步離開御花園去向皇上稟報,這已經不是皇宮裡走水那麼簡單了。
段蔚予自那宮女出現的時候,便注意到她了,見她神色那般慌張就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現下又見着那掌事太監匆匆而去,心中就更加肯定,一定是發生了大事。
段蔚予不由得站起身來,坐在他身旁的溫悅汐見狀不由問道:“怎麼了?”
“看到那個神色慌張的宮女了嗎?她是藺玉公主的貼身宮女,估計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藺玉公主?溫悅汐亦是立即站起身來,朝着那宮女快步走了過來,那宮女正要回去淼煙閣看看情況,也不知道琴美人宮裡的人趕過去了沒有,卻是突然被一人擋住了去路,見着是溫悅汐,那宮女連忙向她行了禮,溫悅汐卻是徑直低聲問道:“是不是藺玉公主出了什麼事情?”
那宮女正是六神無主,此時聽到溫悅汐這麼問,眼眶不由一紅,聲音裡也帶上了些哭腔,“奴婢也不清楚……淼煙閣裡走了水,啓辰國的七皇子在裡面,公主聽到了,叫奴婢來叫人,她……公主不知道過去了沒有。”
“你說啓辰國的七皇子在起了火的淼煙閣裡?”溫悅汐不由驚詫。
那宮女點頭,“是綺珍公主說的。”
“那藺玉公主呢?”
“奴婢不知道,公主只叫奴婢來找人……公主她該不會是……”
溫悅汐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藺玉公主,她一定是去救人了!
注意到不對勁的段映湛這個時候也走了過來,卻看到溫悅汐正轉身要走,不由問道:“怎麼了?”
“淼煙閣走水了。”段蔚予沉聲應了他。
段映湛連忙跟上去,“淼煙閣走水了?不用這麼緊張吧,那裡偏僻得很,又沒有住人。”
“啓辰國的七殿下在裡面。”段蔚予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估計藺玉公主也在裡面。”
“啊?”這……怎麼可能呢?
溫悅汐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到了的一些侍衛正在撲火,但是火勢太大,估計一時半會兒根本就撲不完,但是溫悅汐現在根本就沒心思關心這些。
“藺玉公主呢?”
“在那裡。”段蔚予指着左邊,溫悅汐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藺玉公主灰頭土臉地正癱坐在地上,眼睛失了神一般呆滯,頭髮溼淋淋散亂地披着,身上蓋着一件桃紅的披風,旁邊一個宮妃模樣打扮的女人正在她身邊說着些什麼。
溫悅汐沒有遲疑,當即快步走了過去,徑直在藺玉公主的身邊蹲下,“怎麼樣了?”問完這一句,溫悅汐便是掀開她身上的披風想要查看一下她是否受了傷,但是披風一掀開,藺玉公主就打了個冷顫,這才稍稍回過些神來,轉頭看着溫悅汐,眼睛裡漸漸有了溼潤之意。
趕緊把披風蓋回到她的身上,溫悅汐握住她冰涼的手,知道她是嚇壞了,便是輕聲道:“已經沒事了,你別怕。”
藺玉公主聽到溫悅汐的聲音,下意識地握緊了她的手,眼淚便是落了下來,再次經歷生死一線的滋味兒並不好受,差一點,她就要葬身火海里了,現在她理解當初溫悅汐救自己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了。
一旁看着的琴美人卻有些奇怪,怎麼方纔自己跟藺玉公主說了半天話,她都沒有反應,昇平公主一來,她就好像立刻回神了一般。
而這個時候,懷螢公主和司空禹聽到消息之後也是趕了過來,因爲溫悅汐只顧着查看藺玉公主的狀況,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那溥承蘊正在一旁躺着。
司空禹過來之後,看到溥承蘊正閉着眼睛躺在那裡,心中不由一緊,趕緊上前去嘆了他的呼吸,發現他只是昏迷了,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擡眸朝身旁看去,只見溫悅汐正在小聲安慰那藺玉公主。
溫悅汐見藺玉公主身上的衣服都是溼的,想來身上是沒有燒傷的,稍稍檢查了一下,發現她的右手手背上被燒傷了一塊兒,從這樣的大火裡逃出來,只燒傷了這一點,也算是非常幸運了。
確認藺玉公主的身上並無重傷,於是就對藺玉公主道:“你現在能走嗎?得先把身上的溼衣服給換了。”
藺玉公主微微點頭,“能走。”
方纔扶着那七皇子出來的時候,因爲太累,有心有餘悸,所以腿有些發軟,現在已經好多了。
“好,那我們先去換衣服去。”說着,溫悅汐便是扶藺玉公主起身,一旁的琴美人也來幫忙。
可是溫悅汐這廂剛要扶着藺玉公主走,卻是被人扯住了衣袖,“等一下,你不是大夫嗎?不幫忙看看承蘊的情況嗎?”
溫悅汐看了一眼司空禹,掙脫了他拽着自己衣服的手,不發一言,只蹲下去探了探溥承蘊的脈象,然後方纔開口道:“他沒事,只是昏迷了。”稍稍頓了一下,她繼續道:“是被人下了藥。”
此話一出,不止是司空禹,就連站在一旁的段映湛和段蔚予都很是驚訝,這裡可是昊黎國的皇宮,有誰會給啓辰國的皇子下藥?而且,這麼一來的話,這場大火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溫悅汐的話就像是投入湖心的一塊巨石,勢必要翻起巨大的波浪,這中間又不知會牽扯出什麼事情來,但是投下這塊巨石的人已經扶着藺玉公主慢慢走遠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宮宴是進行不下去了,大火終於被撲滅,這荒廢已久的淼煙閣終於是毀了,只剩下滿目的焦灰,皇上把蔚王單獨叫了去,沒有人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藺玉公主已經在琴美人的住處換了乾淨的衣裳,萱妃正抱着她在懷裡抹淚,自己這女兒上一次差點就死了,偏偏如今又來了這麼一次,兩次死裡逃生,她這個做母親的都快被嚇死了。
坐在牀邊正在給藺玉公主手上抹藥膏的溫悅汐聽到萱妃的哭聲也是有些心酸,其實她挺能理解萱妃的,藺玉公主能從大火裡安然逃出,到底也有些僥倖,萱妃當初之所以回宮,就是爲了自己這個女兒,若是藺玉公主死了,萱妃的心怕也是也死了。
“好了,母妃,您就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一旁的琴美人也是柔聲相勸,“是啊,萱妃姐姐,藺玉公主福大命大,您應該高興纔對,別再哭了啊。”
藺玉這次之所以出事是因爲去救那啓辰國的太子,萱妃也不好多說什麼,萬一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又是禍從口出。
萱妃只好擦了眼角的淚,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藺玉公主那抹了藥膏的手,不免有些擔心道:“會留疤嗎?”燒傷的疤很難祛掉的吧?萬幸不是傷在臉上。
溫悅汐看了一眼藺玉公主,這才輕聲開口道:“我倒是知道有一種藥膏是準備祛除傷疤的,只是這麼大的疤痕,想要不留下一點痕跡,跟以前一模一樣是不可能了。”
萱妃聽了之後,不由惋惜地重重嘆了一口氣,藺玉公主卻不甚在意地道:“留下點疤痕也沒什麼,不過是在手上嘛,有什麼要緊,總好過傷在臉上。”她哪裡敢說,這塊傷疤差點就落在了臉上呢?好在她及時擡了手去擋,這才讓自己的臉倖免於難。
萱妃聞言瞪她一眼,“你還敢說,只傷在手上,那是你的幸運,萬一真的傷了臉,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好了,我知道錯了。”藺玉公主抱着萱妃的胳膊輕輕搖了搖,小女兒般地撒嬌。直搖得萱妃一顆心都軟了,自己這個女兒大小就懂事,很少像別的孩子一樣跟自己的母親撒嬌,因爲自己這個母親實在是太沒用了,什麼都給不了她。如今看到自己的女兒這般撒嬌的樣子,萱妃也就不忍心再說她了。
一旁的琴美人看着她們母女兩個這般樣子,心中也是有些悽苦,自己當初跟萱妃一同進的宮,可是自己至今也沒有子嗣,哪怕是生個女兒呢。
侍女進來的腳步聲打斷了琴美人的自憐,“回稟主子,啓辰國的七殿下醒了,您要過去看看嗎?”
“自然是要去看看的。”那琴美人起身對萱妃道:“姐姐去嗎?”
萱妃輕輕點頭,“哪裡有不去看的道理,走吧,我與你一同。”
那啓辰國的七皇子就被暫時安置在了這琴美人的院子裡,既然已經知道他醒了,若是不去看,未免失了禮數,又要落人口實。
萱妃起身爲藺玉公主掖了掖被角,輕聲道:“那母妃先過去看看,等會兒再回來。”
“嗯,母妃去吧。”
待萱妃走了,藺玉公主這才鬆了一口氣,對溫悅汐道:“母妃若是再哭下去,我心裡就真受不了了,太內疚了。”她何嘗不理解自己母妃的心思呢。
“這次,你的確是太冒險了,這樣大的火,你也敢跑進去。”
“我知道太冒險,可是話說回來了,當初你救我的時候,不也是冒險嗎?一不小心你也要陪我一起死,可你不還是救我了?我跟你一樣,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在自己面前消失,尤其是自己明明可以做些什麼來拯救這條性命的時候。”
溫悅汐笑着輕輕點了點頭,她理解藺玉公主做的這個決定,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出手救藺玉公主的話,一輩子都會活在良心不安裡,她跟自己也是一樣的。
“不過,今天宮宴那個小侯爺不也來了嗎?讓他看見你,沒事嗎?”
溫悅汐聞言深深地看着藺玉公主一眼,她剛剛死裡逃生,卻還想着自己會不會有麻煩。
“沒事,他已經知道我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了。”溫悅汐笑着道:“在昊黎,他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能把我給怎麼樣。”
藺玉公主這才放了心,在溫悅汐的耳邊低聲道:“不過你還是要小心那個小侯爺,我偶然間聽到他說要是讓他找到你,就讓你生不如死,他當時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
“所以你才否認那畫像的人是我的?”
“太子都跟你說了?”
溫悅汐點頭,“你就不用爲我操心了,他動不了我的,只是我方纔聽你的宮女說,是綺珍公主對你說啓辰國的七皇子在淼煙閣裡的?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也不知道,我本來是過來給琴美人送一些東西的,遠遠地就看見綺珍公主慌慌張張地在跑過來,就趕緊過去問了兩句,然後她就告訴我說淼煙閣走水了,啓辰國的七殿下在裡面,我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當下她也沒有多想,就趕着去救人了,不過現在這麼一想,是有些奇怪啊,那啓辰國的七皇子爲什麼會跑到那麼偏僻的淼煙閣去?而綺珍公主爲什麼也去了那裡?還有那七殿下爲什麼會昏迷?而且渾身脫力,這些事情都太蹊蹺了。
“我估摸着,皇上或者皇后很快就會來問你這件事,你就照實說就是了,只是這件事想必沒那麼簡單。”皇上已經把蔚王給叫過去了,肯定也是爲了這件事。
而此時的萱妃和琴美人一起進到了隔壁的房間裡,溥承蘊已經醒了,太醫正在爲他診治,畢竟是異國的皇子,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太子段懷瑾自然也是要過來看看的。
見太醫正在爲那七皇子診脈,萱妃和琴美人也沒出聲,進去之後只是安靜地站着,眼看着太醫收了手,對那躺在牀上的七皇子道:“七殿下沒什麼大事,稍稍休息一下就好了。”
“有勞太醫了。”
此時段懷瑾便是轉向剛剛進來的萱妃和琴美人,開口問道:“藺玉公主怎麼樣了?”
“沒什麼事兒了,只是傷了手背而已,擦些藥也就好了。”雖然心中痛惜自己女兒的手,但是她還能說什麼呢?
躺在牀上的溥承蘊聞言撐着身子從牀上坐起來,看着萱妃道:“您就是藺玉公主的母妃萱妃娘娘吧,藺玉公主因我而涉險,實在是太抱歉了。還害得藺玉公主受了傷,不過萱妃娘娘放心,我願意對藺玉公主負責。”
衆人聞言俱是愣了一下,負責?怎麼負責?這七殿下的意思該不會是……可皇上定下和親的公主不是綺珍公主嗎?爲了成全這門婚事,連綺珍公主母妃的位分都擡了那麼高了,這不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了嗎?
萱妃聽了這話也是怔住了,不知該怎麼回答,段懷瑾連忙開口道:“七殿下還是先別多想其他的事情,好好養身子要緊。既然殿下已經醒了,那我便先向父皇去稟報一聲。”
“有勞太子殿下了。”
段懷瑾說完這話,便是向萱妃使了一個眼色,萱妃見狀也是跟着段懷瑾一起走了出去。
段懷瑾離開之後,其他人也都相繼走了出去,司空禹這才朝着溥承蘊的肩上打了一拳,“你還真是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