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妙毒夫人的話讓慶王和慶王妃大大鬆了一口氣。
“映湛他是如何受傷的?”
待大家都坐下之後,溫悅汐開口問道。
“還不都是……”突然意識到許宓是溫悅汐的好友,慶王妃也就突然住了口,在她面前說許宓的不是,自然是不大好,可是慶王妃心裡卻憋屈得很,略放緩了語氣繼續道:“其實具體的,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只知道那天湛兒是好好地出去的,回來的時候卻滿身是血,還沒到門口就已經暈倒了,昏迷了兩天兩夜都沒醒。後來,許宓突然來了,圍在湛兒的牀邊哭了一場,我們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刺殺湛兒的人是她認識的人,而且是一個愛慕她的人,那個人是因爲她才傷害我們湛兒。”
慶王妃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不免帶着些憤怒和埋怨,當初給他們兩個定親的時候,其實她的心裡就有些遺憾,自己已經爲了湛兒物色了幾個很不錯的大家小姐了,就等着他從中選一箇中意的,誰知道會突然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那還能怎麼辦?只好給兩個孩子定親了,可是自己的兒媳婦出身江湖這一點,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原本想着,等以後自己慢慢調教也就罷了,誰知道又鬧出了這樣的事情,簡直太可怕了,這江湖中的人,果真是不能沾染,若非當初他們兩個喝醉了酒,睡在了一起,能發生現如今這樣的事情嗎?
溫悅汐暗暗道:原來事情的來龍去脈,慶王和慶王妃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一個大概。那這件事就要等到段映湛醒了,或者從宓兒口中才知道吧。
話說,宓兒這個時候應該在京城的吧?她既然已經來了,知道段映湛傷得這麼重,她就不可能輕易回去的。
雖然這樣問有些不太合適,但是……
“你們知道宓兒現在在哪裡嗎?”
慶王妃聞言面上神情果然一沉,但是又想着溫悅汐畢竟是救了她兒子的人,也不好太甩臉色,只是淡淡應道:“我們也不知道。”
溫悅汐便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了,不用想,慶王和慶王妃肯定沒有給宓兒好臉色,不然以宓兒的性子,怎麼可能丟下段映湛不管,宓兒是那麼有義氣的人,段映湛傷成這樣,她肯定是就會留在他身邊照顧的啊。
現在段映湛沒事了,溫悅汐最擔心的反而是許宓,這個傻丫頭,還不知道躲在哪裡哭呢。
一想到這個,溫悅汐就坐不住了,宓兒,那個爲了自己千里迢迢跑去啓辰接自己回來的宓兒,那個無論什麼事情,都永遠站在自己這邊的宓兒,自己怎麼能讓她一個人不知躲在哪裡傷心自責?
“王爺、王妃,映湛他今天應該是醒不過來了,我們就先走了,這剛回京城,還沒回家裡看看呢。”
慶王和慶王妃自然是客氣地留他們在這裡吃飯,但是溫悅汐着急要去找許宓,也就不肯多留。
正在推辭的時候,有下人進來稟報說,太子殿下來了,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片刻之後,段懷瑾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溫悅汐他們的時候,他亦是愣在了門口,方纔慶王府的下人並沒有跟他說,溫悅汐和段蔚予也來了。
而一旁的莫挽禎則是好奇地打量着站在那裡的段懷瑾,原來這就是昊黎國的太子,悅汐曾經的未婚夫。
“見過太子殿下。”溫悅汐朝着段懷瑾行禮。
段懷瑾方纔回過神來,“你……你們回來了?”一邊說着一邊朝着段蔚予拱手行禮,“皇叔。”
段蔚予開口應道:“我們剛回來,在路上聽說映湛出事了,就趕緊過來了。”
“那……映湛他……?”
“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只要接下來好好照顧,別讓傷口惡化就沒有大礙了。”
“那就好。”
段映湛畢竟也是他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得知他受傷之後,段懷瑾亦很是擔心,今天想着來看看段映湛的情況如何,沒有想到這麼巧,竟然碰到了剛回來的溫悅汐和段蔚予。
“這位是……?”段懷瑾這才注意到溫悅汐的身邊還站着兩個人,妙毒夫人他是認識的,之前溫悅汐中毒,自己去平晏侯府看她的時候,曾經見過。她身邊站着的這位姑娘,倒是眼生的很,從來沒有見過。
“這位是我師父的女兒,姓莫,名叫挽禎。”
“見過太子殿下。”莫挽禎亦是朝着段懷瑾見了一禮。
“莫姑娘。”段懷瑾亦是回了一禮。
“那……我們就先回去安頓一下,改日再會。”溫悅汐急着脫身。
慶王和慶王妃也不好再多留他們,便是親自把他們送出了大門,略客氣了幾句之後,溫悅汐上了馬車,馬車緩緩行起,還未走出多遠,卻又是停了下來。
溫悅汐正是奇怪呢,就聽得外面的段蔚予道:“悅汐,我方纔在慶王府門前看到了一個人影,估計就是許姑娘。”
溫悅汐一聽這話,趕緊掀開車簾,利落地跳下馬車,“那還等什麼,趕緊帶我回去找她。”
段蔚予坐在馬背上朝着溫悅汐伸出手來,溫悅汐搭上他的手心,段蔚予手臂用力,徑直把溫悅汐給拉到了身前坐好。
慶王府右邊的巷子裡,一個纖瘦的身影正欲轉身而走,卻見人影一閃,被人擋住了去路。
待她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是誰的時候,頓時朝着來人奔了過來,溫悅汐沒有預料到許宓會有這突然的一勢,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撞得很往後退了幾步,還有她的身邊還有段蔚予,要不是段蔚予伸手扶住她的後腰,她跟許宓兩個人非要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地上不可。
“悅汐,你可回來了……”許宓的聲音悶悶的,帶着些哭腔。
溫悅汐亦是心中一酸,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口中卻是玩笑着道:“許大小姐,你也太高估我的力量了吧,你這身強體壯的,我這小身子骨被你這麼一撞,五臟六腑都得移個位置。”
要是換了以往,許宓定然會順着溫悅汐的玩笑話說下去了,但是現在的她卻完全沒這個心情,“悅汐,段映湛他怎麼樣了?我……我害了他了……”
“你放心,他已經沒事了。”
“真的啊?”許宓聞言頓時放開溫悅汐,詫異中帶着開心地看着她,眼神裡卻藏着些小心翼翼,生恐溫悅汐是故意說這樣的話安慰她的。
“當然真的,有我師父親自出馬,還能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估計明天他就能醒過來了。”
“太好,謝天謝地,我還以爲他要死了。”
許宓連日來痛苦、自責、擔憂、懊惱、愧疚,各種情緒來來回回地揉在一起,實在把她折磨得夠嗆,最擔心的就是段映湛的性命,如今聽到溫悅汐說段映湛已經性命無憂,她才終於放下心頭壓着的一塊大石頭,痛痛快快大聲地哭了出來。一邊哭,還一邊說,雖然溫悅汐根本就聽不清楚她那嗚嗚哇哇地在說什麼,但還是時不時地應一聲,以示自己在聽。
見許宓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趨勢,溫悅汐終於忍無可忍,跟一旁同樣露出忍耐神色的段蔚予對視一眼,這才擡手拍了拍許宓的肩膀道:“走吧,要哭也別在這裡哭啊,我這一路趕回來,還沒有回家去歇歇腳呢,有什麼話,跟我一起回去再說吧。”
只見溫悅汐牽起許宓的手就往回走,上了馬車,撩開馬車,見馬車裡有人,許宓見裡面有人,也就不好意思再哭了,用她那雙水氣朦朧的眼睛仔細一看,趕緊道:“夫人,又見面了,您應該還記得我吧?”
妙毒夫人點頭,“記得,許小姐。”
“夫人客氣了,叫我許宓就行了。”
莫挽禎聞言頓時訝然地看着許宓,原來這位就是故事中的女主角啊。
“這位是……?”
“這是師父的女兒,挽禎,莫挽禎。”
“莫姑娘,初次見面。”儘管剛剛哭過,許宓還是對莫挽禎善意地笑了笑。有關於妙毒夫人女兒還活着的事情,她之前就已經從溫悅汐寫給她的信上知道了,所以聽到溫悅汐這樣介紹,她也並沒有很驚訝。
“恭喜夫人,也恭喜莫小姐,你們母女能團聚,是一件大好事,我爲你們開心。”
溫悅汐卻是道:“得了,你先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吧,傳言說得挺嚇人的,還說什麼段映湛被砍了十幾刀,沒一點靠譜兒的,你跟我說說,真實的情況到底是什麼?”
傳言根本不能全信,這一路回來,聽到的傳言已經有最起碼十幾個不同的版本了。
“說起來,我可真實倒黴,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故事還挺長的。”
“那就長話短說,先說到底是誰傷了段映湛,我聽傳言說你的愛慕者?這話是真的嗎?”
“是真的。”
“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你突然有了愛慕者也便罷了,你這個愛慕者也太瘋狂了吧?我跟你說,段映湛的情況真的很危險,說不定就真的一命嗚呼了。”
聽到溫悅汐這樣說,許宓趕緊對坐在那裡的妙毒夫人道:“多謝夫人出手相救,您救的不止是段映湛一命,還有我的一命。我都想好了,若是段映湛真的死了,我就拿我的這條命賠給他,我也不活了。”
妙毒夫人看着許宓道:“沒什麼比性命更珍貴的,再說了,這件事你也沒做錯什麼。”
“可是這件事畢竟是因我而起,他又是慶王和慶王妃唯一的兒子,他要是死了,我就算拿命也賠不起。”
一旁的溫悅汐聽了她這話,心中暗自想着,慶王和慶王妃一定對宓兒說了很多不中聽的話。
卻又見許宓笑着道:“多虧夫人醫術高明,保住我們這兩條命。”
妙毒夫人微微搖頭,“倒不是我醫術高明,那些太醫未嘗不知道這樣的辦法,他們只是不敢罷了。”
“不敢?爲什麼?”許宓又是好奇起來。
“這個辦法要在世子殿下的身上動刀子,而且很危險,若是中間出一點差錯,世子殿下就會立刻死去,這個責任就會落在醫治他的人的身上。所以他們寧願看着世子殿下自己因爲傷勢而慢慢死去,也不願用這個辦法冒險一試。”
“那些太醫也太過分了吧,明明知道有辦法救段映湛的命,卻眼睜睜地看着他去死嗎?”
“沒辦法,人都是惜命的。”若是世子殿下因傷勢加重而慢慢死去了,這個責任就在刺傷他的那個人身上,甚至在許宓的身上。可若是他們對世子動了刀子,還是每能救回世子的命,那這個責任他們就要承擔一大部分,甚至還有可能會因爲救治不力,而被皇帝賜死。這樣兩個選擇擺在面前,他們會選擇自己的性命,而不是慶王世子的性命。
溫悅汐也是開口道:“那些太醫在太醫院裡養尊處優的時間久了,也浸潤了宮中生存法則,已經失去了大夫的本心。不過這也是難免的,哪個太醫在宮中不是謹小慎微,因爲不知道哪一天惹得主上大怒,就要掉腦袋。”
“好了,不說太醫,接着說你的事情,你的那個愛慕者是誰啊?他現在在哪裡?”刺傷了段映湛之後呢?
“說起這個人,我也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簡直倒黴透頂了。我跟他呢,算是舊相識吧,小時候關係很好,曾經說過長大之後嫁給他的話,我的天啊,誰會把小時候的話當真啊,要不是他重新提起,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想起來,誰知道他竟然當真了。”
“等一下,有些奇怪啊,”溫悅汐打斷許宓的話,“他既然那麼喜歡,你當初你跟段映湛訂婚的時候,鬧得那樣大,他怎麼沒有來攪局啊,而且我也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什麼相熟的男子啊。”自己跟許宓經常通信的,就算是自己離開的那三年,她們之間的通信也沒有斷過,可是許宓從來沒有跟她提起過什麼相熟的男子。
“所以我才說他是奇葩啊,自從他九歲被他外祖父帶到崇靈,哦,忘了跟你們說,崇靈是靠近海邊的一個島,我也是聽我父親說的,從來沒有去過。自從他被他外祖父帶走之後,我就基本沒怎麼見過他,就在兩個月前,你剛離開昊黎沒多久之後,他突然回來了,再後來他就知道了我跟段映湛訂婚的事情,就說要找段映湛決一死戰這樣的話。我當時還以爲他只是開玩笑,誰知道他竟是當真的。結果,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溫悅汐聽完之後,直盯着許宓感慨道:“我的天,你小時候都對人家做了什麼啊?過了這麼多年了,還陰影不散的。”
許宓頓時伸手去掐溫悅汐的臉,“還是不是朋友了?會不會說話啊?什麼叫陰影不散啊?人家那是叫被我的純真可愛給深深吸引了好嗎?”
“鬼才知道。”
見着許宓又能跟自己玩笑打鬧了,溫悅汐終於徹底放了心,還好許宓的神經比較粗,事情過了也就過了,不會太放在心上。
“好了,不鬧了,那個人現在在哪兒呢?”
“我也不知道,出事之後,他來找過我,我把他給罵走了,從那天之後就沒再見過他了。”
當初他跟自己說要去找段映湛決一死戰的時候,自己壓根就沒放在心上,以爲他只是說說罷了,誰知道過了第二天他的家人就來找自己問他去哪兒了,自己才覺出他說的話有可能是真的,當即就着急着趕來了京城,結果還是晚了,自己趕到的時候,段映湛就已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