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可能的大約就是臻貴妃了,自己之前本來就跟她有過結,現下自己又跟藺玉公主和萱妃母女走那麼近,她自然是非常看不慣自己的,可是僅僅因爲這個,她就搞出這麼大的事情來嗎?溫悅汐覺得似乎有些太牽強了。
但人心難測,誰知道對方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只是現下的狀況的確有些棘手,數來數去,這整個宮中,最有動機給言詩云下毒的人就是自己了,偏偏自己還懂得毒術,別人不懷疑自己纔怪。
溫悅汐微微蹙着眉頭,亦是犯了難,除非言詩云醒來,親口證明自己今日並未跟她見過面,不然自己實在是很難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沒有一個犯人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冤枉的。”皇后冷眸看着溫悅汐,“郡主還是儘快把解藥給拿出來吧。”
對手還真給自己設了一個兩難的境地,自己若是拿出解藥,就更加證明了毒很有可能是自己下的,不然自己身上自己會那麼剛好有解藥,若是自己拿不出解藥,他們會認爲自己根本就是想讓言詩云去死,手裡有解藥去故意不給。
然而事實上,“沒有解藥。”溫悅汐沉聲道。
皇后看着她的目光更冷了一些,“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放手,這眼睜睜看着的可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如果你一定不肯交出解藥的話,那就只要用別的辦法了。”
聽到這話,溫悅汐卻是淡淡笑了,“哦?不知皇后娘娘口中所說的別的辦法是指什麼。”
“郡主如此聰明,心裡自然是明白的。”
溫悅汐斂去笑容,嚴肅地道:“我說了,毒不是我下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我拿不出解藥並非是我想讓太子妃去死,而是這種毒根本就沒有解藥。”說到這裡,溫悅汐轉頭看向一旁的趙太醫,繼續道:“既然趙太醫找到這種毒,那想必你也一定很清楚,這‘夢殤’之毒目前還沒有人能製出解藥來,我又如何能拿出解藥來。”
“那就沒有辦法了,太子妃在大婚之日中毒昏迷這樣的事情是瞞不住的,就只要委屈昇平郡主先到大牢裡走一趟了。”
“母后,”此時,只見一身喜服的段懷瑾拱手對皇后,道:“這件事中間定然是另有蹊蹺,若是把昇平郡主下獄,那真正下毒的人想要達到的目的就達成了,我們不能就這樣按照他的計劃走。”
皇后聞言目光中帶着警告地看着段懷瑾,這種時候,不管真正給言詩云下毒的人究竟是不是溫悅汐,太子都不該說這樣的話。
“並非是真正給郡主定罪,只是現下她的嫌疑最大,自然要讓人好好查一查,審問一番,有律法擱在那裡,就算是郡主也不能例外,更何況這次的事情並不是一件小事。”
如果方纔皇后是因爲懷疑溫悅汐是給言詩云下毒之人才生氣的話,現在卻是爲了段懷瑾在如此狀況下還維護溫悅汐而生氣了。莫不是真如外面傳言的那樣,溫悅汐果真是一個狐狸精,現在中毒躺在那裡的可是懷瑾已經拜了堂的妻子,可是他卻還在這裡幫溫悅汐說話!
“啓稟皇上,蔚王殿下在外求見。”外間裡的宮女隔着紗簾朝着稟報道。
“讓他進來吧。”皇上的眼中也現出憂慮之色,這件事的確是非同小可,他現在還不能肯定給言詩云下毒的人究竟是不是溫悅汐,沒有人知道這個女孩子心裡在想什麼。就如同當初她突然之間對太子冷淡非常,又跟自己的皇弟走得那麼近一樣,至今他還弄不清楚,這其中究竟有着什麼樣的緣由。自從三年前那次落水之後,這個女孩子的一切行爲似乎都有些不同尋常。
聽到宮女的聲音,溫悅汐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雖然表面上她鎮定無恙,其實心裡到底也是有些緊張的,這件事對她來說太突然了,完全沒有應對之法,她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
沉穩的腳步聲從外間響起,很快就見着紅色的紗簾被外間的宮女撩開,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
段蔚予進來之後,先是看向了站在那裡的溫悅汐,見她無恙,這纔對皇上和皇后行了禮。
“好了,免禮吧。”
段蔚予直起身子裡,眼睛看向躺在牀上一身嫁衣的言詩云,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用輕緩的聲音問道:“不知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段懷瑾聞言,應聲道:“方纔有宮女來報,言……太子妃,”一時從言小姐改口到世子妃,段懷瑾自己也是有些不習慣,“太子妃突然昏倒了,找了太醫來看,說是中了毒,事情非同尋常,我便與父皇和母后一起趕了過來,太子妃她的確是中了毒,昏迷不醒。”
段懷瑾的話音落下之後,皇后接口道:“太子妃所中之毒名曰‘夢殤’,‘夢殤’中有一味名叫‘熒華’的毒草只長於啓辰,並且此毒草能於黑暗之中放射熒熒之光,很不湊巧,方纔我們在昇平郡主的衣袖上發現了可以在黑暗中發光的粉末。”
段蔚予當然明白皇后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她無非就是暗指悅汐就是那個給太子妃下毒的人,“不是悅汐,她沒有理由給太子妃下毒。”
這一句話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蔚王殿下這話說得堅決而篤定,皇后又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把溫悅汐因爲太子而對言詩云下毒的話說出口。
段懷瑾亦是開口道:“是的,我也贊同皇叔的話。上次溫珺雅在太子妃的湯裡下毒,意圖害死太子妃,也是昇平郡主阻止了的,所以昇平郡主絕對不是那個想要太子妃死的人。”
而現在的溫悅汐卻有些混亂,背後下藥的人,他的目標究竟是自己還是言詩云?他是因爲想要毒死言詩云,順便嫁禍給自己?還是爲了嫁禍給自己,而故意給言詩云下藥?
目前看起來更像是前者,那個人不至於爲了陷害自己,而弄出給太子妃下藥這麼一出吧?風險高不說,還容易失手,難度太大了。他的目標應該是言詩云,順便嫁禍給自己。
如此一來,那個下毒的人跟自己有沒有過結就說不定了,因爲任是誰都知道把這個罪嫁禍給自己是最容易成功的,因爲這件事一旦公開,所以人都會懷疑自己就是那個給言詩云下藥的人。
“但是現在唯一有嫌疑的人就只有昇平郡主,還在她身上發現了證據,如果就這麼不了了之,那未免有包庇昇平郡主的嫌疑。本宮覺得還是把昇平郡主帶到大理寺,如果昇平郡主真的是清白的,也不至於會冤枉了她,也能給言家一個交代。”
“只憑着衣袖上的一點粉末就把本王的未婚妻押入大理寺未免太草率了一些,既然搜了悅汐,那也要其他人一起搜纔算不失公平,畢竟今天到場的這些賓客都有機會在悅汐的衣袖上灑上粉末,爲什麼就能斷定,身上沾有粉末的就只有悅汐一個人呢?”
“這……要搜所有人的話,這件事就瞞不住了。”皇后還在考慮着,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對太子會不會有不好的傳聞。
段蔚予一邊走到溫悅汐的面前,一邊道:“現在已經瞞不住了,外面都已經是議論紛紛了,還不如索性開誠佈公好了,這樣也省得他們亂猜。”
就算今天瞞得過去,明天呢?按照規矩,明天太子妃是要跟太子一起給皇上、太后和皇后行禮的,以太子妃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可能出現,到時候不一樣會露餡,還不如早早說出來,也省得別人瞎猜。
“就照蔚王殿下說的,把所有人都查一遍,看看是否還有別的身上沾有會發光的粉末。”
皇上這般說出口,也就意味着不再把這件事保密了。
還在大殿內等着的人正是議論紛紛,不知道爲什麼皇上和皇后都離開了,就連身爲新郎官的太子殿下也不見了,昇平郡主呢?蔚王殿下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大家都各自不安地猜測着的時候,皇上身邊的李公公又是走了進來,把太子妃言詩云中毒的暈倒的事情如實宣告,一時間大殿之中一片譁然,今日這般大喜之日,還未洞房,太子妃就被人給下了毒藥。
這麼說來,方纔李公公之所以會帶走昇平郡主,是因爲皇上他們懷疑是昇平郡主給太子妃下的毒?想一想,也的確很有這個可能,昇平郡主以前對太子那樣癡情,雖說現在跟蔚王殿下在一起了,可是畢竟跟太子殿下是從小到大這麼多年的感情,她又是懂醫,又是懂毒的,除了她,還真想不到別的人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做,但是所有人也都乖乖按照李公公說的,跟着宮女們一個個進了旁邊的偏殿裡,殿裡的窗戶都封上了,光線很暗,裡面還有用幾塊黑布圍起來的帳篷,所有進去之後都很懵,這是要做什麼?
可是卻被沒有一個人告訴他們,這麼做究竟是因爲什麼。
所有人都進去驗看一遍,等結束之後,大半天已經過去了,而顯然就目前的這種狀況,婚宴是繼續不下去了。
藺玉公主從裡面出來之後,慌慌忙忙找到了段映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爲什麼悅汐還沒有回來?”
段映湛的表情也不是太好,不止是悅汐,就連皇叔都沒有回來,但願情況不會太嚴重。
“你先彆着急。以我們對悅汐的瞭解,太子妃的這毒絕對不會是她下的,只要她是清白的就不用擔心,有皇叔在,悅汐不會吃虧的。”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段映湛的心裡卻也不免擔憂,從之前李公公親自來把悅汐給帶走來看,皇上他們肯定是懷疑悅汐了,也不知道現在那裡的情況怎麼樣了,只是現在所有人都不能擅自離開,自己想去看看情況也不行,實在是急死人了。
而此時東宮裡的溫悅汐心中卻並不對結果抱什麼希望,既然那個人用這樣的辦法來陷害自己,就說明他完全瞭解這毒藥的特性,如果他不是一個太愚蠢的人,一定會想辦法避免讓自己的身上沾到粉末。這樣查,未必能查出什麼結果來。
溫悅汐轉頭看向躺在牀上像是喝醉了酒在那裡昏睡一般的言詩云,如果真的什麼都查不出來,那自己唯一的希望就只有言詩云了,只能讓她順利醒過來,親口說出自己並未跟她見過面,纔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用銀針刺穴的辦法控制不了多久的,而且用這個辦法對太子妃的身體也不好。我有一個方子可以暫時壓制毒性,不知趙太醫以爲如何。”
因爲現在自己是嫌疑最大的人,所以溫悅汐更加開誠佈公,索性當着皇上和皇后的面,把自己的方子直接給說出來。
那趙太醫聽了之後,面上露出驚訝之色,“我竟從來不知道有這樣方子,聽起來是不錯,可是真的能控制住毒藥的發作嗎?”畢竟自己沒有用過,也不敢妄言。
“這方子是我師父自己研究出來的,她已經試過很多回了,可以控制毒藥的發作,但是持續的時間並不會很久,所以這藥必須得每隔一個時辰喝一次,萬不能遲了。但是最多隻能喝五次,五次之後,人的身體熟悉了這種藥性,藥效會減弱,毒性依舊會佔上風。所以,這也就意味着五個時辰之內,我們必須找到可以給太子妃解毒的辦法,或者找到另外一種可以延緩毒藥蔓延的法子,否則……”
否則毒入肺腑,大羅神仙也救不回言詩云的這條命了。
“那下官這就讓人準備方子上的藥去。”自己的銀針也的確是頂不了多久了。
可這個時候,皇后卻是出聲阻止,“慢着,這個方子趙太醫你之前從未用過,不知究竟如何,太子妃是千金貴體,怎麼能胡亂來試?”
萬一下毒的人真的是溫悅汐,那她說出這個藥方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
溫悅汐正要開口反駁,見皇上隨時太監李公公折返了回來,進來之後,他先是看了溫悅汐一眼,就是這一眼讓溫悅汐有了不好的猜測。
果然,只見得那李公公拱手對皇上和皇后道:“啓稟皇上、皇后娘娘,大殿裡的所有人都已經經過了查看,沒有發現任何人身上有相似的粉末。”
這話音落下,整個內殿之中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一旁的趙太醫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卻聽得段蔚予語氣清淡地開口道:“事情鬧這麼大,真正的兇手想必已經抹去了自己身上有可能會出現的痕跡,沒有人這麼傻,留着證據等着別人來查的。”
“是,蔚王殿下說的這種可能的確是有的。但是,這也只是猜測而已,這件事既然已經公開了,就必須得查個水落石出,這次被下毒的可是太子妃,若是不找出背後的兇手,那皇室的面子可真就沒處放了。只是,現在沒有辦法,只能從最有嫌疑的昇平郡主開始查起了。”
溫悅汐心中慪極了,別讓我抓到你,這個背後被我使絆子的小人,這種有冤無處述的感覺太難受了,明明自己是清白的,卻沒有一點辦法來證明。
“好,要查可以,但是太子妃的毒請讓我來解。”現下看來,能證明自己清白唯一的希望就只有言詩云了,只有救醒了她,自己纔有可能擺脫下毒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