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妃知道自己丈夫的心情不好,當下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其實何必這樣自欺欺人呢?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自從懷螢公主出了事之後,皇上越發親近起大皇子來了,對自己的夫君卻是越來越疏遠,照這樣下去,皇位將來遲早都是大皇子的。這大皇子本來就佔着嫡長子的優勢,朝中支持立他爲儲君的大臣爲數不少,再加上皇上的青睞,那自己的夫君還有什麼希望呢?
她還在這裡暗自感嘆,二皇子已然起身走了出去,手裡還拿着那張紅色的請帖,二皇子妃見狀也猜得到他是去哪裡了。不過她想着,如今的懷螢公主應該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蔚王和昇平郡主的婚事了吧?她被一羣山賊玷污,並且毀了容的事情如今已經人盡皆知了,她哪裡還敢露臉呢?就算她再怎麼不願意看到蔚王殿下娶別人,如今的她也沒有希望能夠再嫁給那個男人了,哪個男人會情感情願娶現在的她呢?
但她畢竟是公主,嫁人是不成問題的,不過大家心裡也都很清楚,想要做她駙馬的人都是什麼人。想要攀龍附鳳的男人不少,但是又有多少人是願意把自己的這種慾望赤裸裸地攤開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呢?
總之,懷螢公主的這輩子算是完了。
正如二皇子妃預料的那樣,二皇子離開自己的寢宮之後,徑直就去了懷螢公主那裡,如今的懷螢公主已經不住在原來的地方了。自從上次嚴家公子以性命拒婚之後,皇上就下令將懷螢公主移至皇宮西北角的偏僻之所,彷彿是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如今根本就沒有人敢在皇上面前提起懷螢公主,生恐一不小心觸怒了龍顏,就連皇后和二皇子想要去看懷螢公主也是小心翼翼的。
雖然大家都知道懷螢公主已經失寵了,但是她畢竟也還是皇后的親生女兒,是二皇子的妹妹,所以這些宮人們也不敢怠慢,看到溥燁然來了,趕緊進去通稟。因爲懷螢公主不願意見人,外面的宮女也不敢進去,只站在門口揚聲衝着裡面道:“公主,二殿下來看您了。”
過了一會兒裡面傳來腳步聲,卻原是懷螢公主的貼身侍女迎了出來。
“公主還好嗎?”二皇子一邊往裡面走,一邊問那個侍女道。
“這兩天還不錯,今天吃了午飯的時候,出來坐了一會兒。”
溥燁然聞言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走進殿內,一股子的陰冷之氣讓溥燁然皺了皺眉頭,腳下不停,溥燁然進入內殿,看到了半靠在牀上的懷螢公主。此時的她臉上蒙着面紗,一雙眼睛呆滯無神,像是失了魂魄的行屍走肉一般,沒有一點精神。
“我不是跟皇兄和母后都說過了,你們以後儘量不要來見我了,我什麼人都不想看到,讓我一個人好好地呆着不好嗎?”有的時候,懷螢公主就在想,或許有一天自己會爛在這宮殿裡也說不定。
溥燁然聞言眉頭皺得越發深了幾分,“懷螢,你現在這是要怎麼樣?決定一輩子都這麼呆在這裡了?你看看現在的你,還有一點兒以前的樣子嗎?你還是我的妹妹懷螢嗎?”
而懷螢公主卻只是平平淡淡地道:“我當然已經不是以前的樣子了,我的臉也毀了、身子也毀了,怎麼可能還是以前的樣子?你們都離我遠遠地不行嗎?我什麼人都不想見!”這個世上除了母后和皇兄之外,還有誰會不嫌棄自己?
溥燁然看到這樣的懷螢公主,只覺得失望不已,自己的妹妹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只見他把手中的紅色喜帖摔在懷螢公主蓋着的被子上,“看看這個吧。”
懷螢公主拿起來一看,握着喜帖手一下子驟然握緊,他們竟真的要成親了!
“怎麼樣?你現在還要頹廢下去嗎?你想想看,是誰讓你變成現在這樣的,他們兩個過得那樣好,卻爲何獨獨把你一人害得這樣慘?”
“好了!”懷螢公主厲喝一聲,把喜帖還給溥燁然,“我不想再跟他們糾纏什麼了,這一次次的事情已經讓我得到足夠的教訓了,我不想再招惹他們什麼。皇兄你也是,不要再摻和他們的事情了,難道我這個前車之鑑還不夠嗎?別人不清楚難道你還不清楚,嚴家公子爲何會突然以死相逼突然退婚嗎?”若不是自己非要用一個假的‘楚公子’去故意勾引溫悅汐,也不會發生退婚這件事。
自己已經被段蔚予給整怕了,但凡自己有一點點的輕舉妄動,他都會給自己一個沉重的打擊。
“皇兄,我真的希望你也不要再跟他們糾纏了,你是我跟母后唯一的希望你知道嗎?對付一個大皇兄就已經足夠麻煩了,你又何苦去惹上段蔚予,算了吧。”皇兄已經爲了自己,把父皇賜給他的令牌都拿去送給了段蔚予,自己何必再連累皇兄更多,也許段蔚予真的是自己命裡的一個劫,爲了追尋他,自己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下場如此慘淡,自己真的是怕了,不想再折騰了,他們要成親儘管成親好了,自己不想再折騰什麼了。
“可是已經晚了。”
“什麼晚了?”懷螢公主頓時有些緊張地看着自己的皇兄。
溥燁然並沒有立刻應懷螢公主的話,而是先吩咐一旁的那個宮女先退下,這纔開口道:“我之前吩咐人在昊黎太子的婚禮上給太子妃下毒,並且把這個罪名嫁禍給那個昇平郡主。”
“結果呢?”懷螢公主已經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眼睛盯着溥燁然問道。
“結果……失敗了,也許是藥量下少了,太子妃沒死,那個昇平郡主也洗清了嫌疑,更重要的是我指使的那兩個人都已經被關進了昊黎刑部的大牢之中。”
懷螢公主頓時失望地重新靠在了軟枕上,“我早就跟你說過,那個溫悅汐邪門兒得很,你弄不死她的,有的時候,我真的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像外面傳言的那樣,是狐狸精覆身的。”
“狐狸精?”溥燁然冷笑一聲,“我纔不信這個神神鬼鬼的東西,她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既然如此,那這婚禮,你斷然是不能去的。既然受皇兄你指使的那兩個人都已經被他們給抓住了,審問出來事情的真相,也是早晚的事情,估計是他們已經把你給供出來了,所以段蔚予纔給你送來了這請帖,去了也是鴻門宴,最好不去。”懷螢公主說着,正要把手裡的那張喜帖給撕掉,卻是被溥燁然給阻止。
“不,我當然要去。他們既然用這樣的方法請我過去,就說明他們並沒有足夠的證據可以把我們怎麼樣,就算有那兩個人的證詞又怎麼樣,且不說我們啓辰的律法和他們昊黎的不一樣,單憑兩個人的供詞,我完全可以說他們是誣陷我。更何況,我若是不去,豈不是更顯得我心虛?正好我也可以趁着這一趟去昊黎,處理一些之前未完的事情。”
“不,皇兄,你不能去。難道有了我的前車之鑑還不夠嗎?你也是親眼看着我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樣的,你別再去招惹他們了行嗎?”懷螢公主幾乎是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溥燁然,她太瞭解段蔚予了,知道若非是有什麼目的,他是絕對不會給皇兄送來喜帖的。段蔚予這個人怎麼可能容許別人算計他,他要皇兄過去,肯定是要報這個仇的,所以皇兄絕對不能去。
可是溥燁然亦是一個心氣兒很高的人,他跟段蔚予也算是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的死敵了,面對死敵這樣的挑釁,他這麼會願意選擇退縮?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我知道他來者不善,可是我也不是好惹的,我心裡有計劃,你不必擔心。”
懷螢公主太瞭解自己的皇兄了,只好拉着他的手道:“皇兄,別逞一時之氣行嗎?凡事都想想我跟母后,若是你出了事,我跟母后兩個人要怎麼辦?非是我自己泄氣,這麼多年了,段蔚予這個人你還不瞭解嗎?更何況如今父皇對大皇兄越來越器重了,因爲我的事情,父皇越來越疏遠你,我已經夠自責的了,不希望你再因爲我的事情而更加受牽連了。我們現在就不要管蔚王殿下和昇平郡主他們兩個了行嗎?只一心贏得儲位就是了,只要坐上了皇位,將來什麼仇不能報?忍一時之氣,是爲了將來更好的報仇,皇兄,切莫衝動啊。”
懷螢公主字字句句都是懇切,二皇子心中亦是有些動搖,懷螢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的,最近這些日子,父皇是越來越器重大皇兄了,如果在這個時候,自己又離開啓辰去了昊黎,這一來一回都要很久,等自己回來之後,說不定情勢就已經變得不可控制了。
見自己皇兄已經有了動搖,懷螢公主又是竭力勸說,溥燁然終於點頭,“我不去就是了。”
聽到溥燁然的保證,懷螢公主這才輕輕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勸住了。
“不過,你方纔說的話也未必都是對的。”
“什麼?”懷螢公主略有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皇兄。
“皇儲之位,除了大皇兄之外,不見得沒有其他的威脅。”
“皇兄指的是誰?”懷螢公主滿心的疑惑,皇儲的人選會在皇兄和大皇子兩個人中間選一個,這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嗎?爲什麼皇兄突然這樣說?仔細想想,其他的那些皇子也沒有一個值得被看在眼裡的啊。
……
雖然溥燁然經過懷螢公主的勸說,決定不去昊黎淌這趟渾水了,但是這件事好像由不得他拒絕。
“昊黎的蔚王讓人傳話給朕,說是想要親手歸還你上次送出的那枚令牌,正好趁着他要成親的機會請你過去。既然他都這樣說了,你便過去一趟吧,正好也帶幾個禮部的官員過去,你七弟和藺玉公主的婚事還有最後一點細節沒有定下來,具體的事情禮部那邊的人都已經擬好了,到時候只需要讓昊黎那邊的人看一下,若是沒有什麼問題,就可以直接定下了。”
“這個……兒臣最近手頭上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完,不如讓皇兄前往昊黎吧,皇兄畢竟是父皇您的長子,昊黎的蔚王要成親,他去正合適。再說七弟的婚事,由他這個做長兄的人出面也更加理所應當。”
皇上聽了之後,皺眉道:“你皇兄還有重要的事情,暫時不能離開啓辰。你手頭上的事情朕自會讓人接下來了,你就安心去昊黎就是了。”
“可是,兒臣……”
“好了,就這樣定了,你退下吧,回去之後好好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
皇命不可違,既然皇帝都已經說得這樣堅決了,溥燁然還有什麼藉口能拒絕呢?這才就算他不想去也非去不可了。
……
若說昊黎京城之中,哪個府邸門前最爲冷清,那一定就是蔚王府了。不是沒有想去,是沒人敢去,若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非要見到蔚王殿下不可,一般人是不會輕易登蔚王府的大門的。
想想蔚王府開府以來,去的最勤的也就是昇平郡主和慶王世子兩個了。
不過最近蔚王府門前的情形可是大不一樣了,不少的人在那裡進進出出的,其中不乏年輕女子。聽說這蔚王府是破了不許女子進入的規矩的,雖然說不清楚是什麼時候破的,但是現在的蔚王府是實實在在地允許女子出入了。
但這些女子可並不是來歷不明的女子,若是仔細一看,便會發現,這些女子原都是平晏侯府裡的一些侍女。
卻原來是因爲婚期將近,平晏侯府裡的一些侍女已經提前搬到了蔚王府,不過對她們來說倒也沒什麼,原本也都是段蔚予手底下選出來的人。段蔚予考慮到溫悅汐一定是用慣了這些人,若是再找新的也是麻煩,索性就挑了一些,讓她們提前搬過來。
總之,這兩天的蔚王府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谷易遊一邊跟着段蔚予出去,一邊看了一眼旁邊經過的幾個侍女,不由笑着低聲在段蔚予的耳邊道:“王爺的這個決定真是英明。”
“怎麼?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段蔚予側頭看他。
“何止是我高興啊,王爺,難道您都沒發現嗎?最近我們府裡的氣氛是不是不太一樣了?”
段蔚予環顧了一下四周,點了點頭,“是有些不太一樣了。”
“就是嘛,府裡的人哪一個不高興啊。這一府的陽剛之氣這麼多年了,終於來了點女人氣,那些兔崽子暗地裡不知怎麼樂呢。”
段蔚予頓時停下腳步,看向身後的谷易遊,“看來倒是本王疏忽了。”
“可不是,您瞅瞅我們這府裡上上下下全都是男人,有幾個是成親了的?”
段蔚予點了點頭,“行,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找個媒人來給你說媒。”
說完,段蔚予轉身繼續往門外走,“哎,別啊,王爺,我說說而已,我還不想成親呢……”
段蔚予只充耳不聞,任由谷易遊在後面哇哇亂叫。
等段蔚予出去的時候,府裡的下人已經把馬牽到了門口,段蔚予正要翻身上馬,卻突然從旁邊跑出來一個一身骯髒的女孩子來,徑直衝到段蔚予的身邊,“這位大人,求求您了,賞我些飯吃吧,我已經好幾天都沒吃飯了。”
這女孩子欲上前扯段蔚予的衣服,卻是被段蔚予下意識地躲開,除了溫悅汐之外,他還是不習慣別人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