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拿我打趣,我跟他又沒什麼。”可是聽到悅汐提起他名字的時候,心裡這莫名的難爲情是怎麼回事兒?
一聽到這話,許宓也是來了興趣,立刻從牀上坐了起來,雙目灼灼發亮地盯着莫挽禎,“上次我看見你收到的那封信是不是就是他寫的?”
“不是。”莫挽禎下意識地否認,可是否認之後又是懊悔,自己做什麼要這麼心虛?搞得好像自己跟他真的有什麼一樣。
許宓起身走到莫挽禎的身邊,攬着她的肩膀,挑眉看着她,“挽禎,好孩子是不能說謊的,眼睛別躲啊,你這樣子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啊。”
“不是在說悅汐嗎?怎麼又說到我的身上來了?”莫挽禎急忙看着溫悅汐道:“明天就是你跟蔚王殿下成親的日子了,你難道就沒什麼感觸嗎?”
知道莫挽禎這是在轉移注意力,溫悅汐也沒有戳穿她,只是輕笑着應道:“早在三年前就知道的事情,真到了這一天也沒什麼好激動的,再說了,蔚王府我又不是沒有住過。”
“可是再這麼說也是不一樣的吧,過了明天,你可就不再是昇平郡主,而是蔚王妃了。”許宓拍着溫悅汐的肩膀道:“想想我們三年前初遇時的樣子,時間過得還真快。”
溫悅汐把許宓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拿下來,“這般深沉可不像你。”
“人總是會長大的嘛,不過我覺得你倒是沒怎麼變。”悅汐好像從以前就比自己懂得多的樣子,那個時候的她根本就不像是一個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
“被你這麼一說,我好像還真有些傷感了。”
這個時候綠弗來給她們三個續茶,莫挽禎卻是開口道:“別再續了,喝多了要睡不着的,明天悅汐還要早起,要早點睡。”
可是許宓卻是道:“怕什麼,反正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今晚我們都別睡了。過了今天晚上,悅汐可就嫁作他人婦了,我們今晚乾脆就不睡了,好好聊聊天吧。”
這天晚上,她們三個一起笑鬧到了很晚,原本是打算不睡的,可是到最後卻還都是撐不住睡着了。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平晏侯裡的下人就已經全部起牀忙碌了,綠弗吩咐完下人各自該做的事情之後,這才推門走進了溫悅汐的房間,只見內室之中,一張大牀上,溫悅汐她們三個緊挨着還在沉睡中。
“郡主……”
知道昨天晚上她們三個鬧到了很晚才睡,綠弗只好拔高了聲音,“郡主,該起牀了。”
仍在睏倦之中的溫悅汐聽到綠弗的這聲音,不由拉了被子蒙上自己的頭,試圖隔絕她的聲音,看得綠弗一陣好笑,“郡主,該起牀梳妝了,晚了要來不及的。”這新娘的妝可要比平常的妝要麻煩許多,還有一些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起晚了,真的要來不及的。
“什麼來不及啊?”溫悅汐眼睛睜開一條小縫看了一眼窗外,只見外面還黑沉沉的,便又是閉上了眼睛,“這天都還黑着呢,讓我再睡會兒。”
綠弗沒奈何,只好去拉溫悅汐的胳膊,這個時候睡在溫悅汐身邊的莫挽禎卻是被吵醒了,迷迷糊糊了片刻之後,瞬間坐起身來,見身邊的溫悅汐還在睡着,便是伸手推了推她,“悅汐,今天可是你成親,你該不會是真忘記了吧?”
“成親?”溫悅汐口中嘟囔了一聲,這才清醒了過來,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一旁站着的綠弗無奈地看着溫悅汐,“郡主醒了嗎?趕緊洗漱吧,等會兒還有好多事情呢。”
溫悅汐又是看了一眼窗外,打了個哈欠之後,這才懶懶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因爲昨天晚上,她們三個鬧到太晚了,所以溫悅汐坐在那裡任由綠弗她們爲自己梳妝的時候,竟是有些昏昏欲睡。
偏偏這個時候,許宓在一旁打着哈欠道:“我看你這妝估計還要化很長時間,我坐在這裡看着也是無聊,就先不陪你了,我先回去補個覺啊。”
說着,許宓就要起身離開,卻是被溫悅汐反手捉住,“許宓,你哪裡都別想去,昨天晚上要不是你,能鬧到那麼晚才睡嗎?你必須得留在這裡陪我!”
說完,只見溫悅汐轉頭對一旁的莫挽禎道:“挽禎,你能幫我把放在牀頭的那個小瓷瓶拿來嗎?”
“好。”莫挽禎應了一聲,便是去溫悅汐的牀頭去找了那個小瓷瓶。
“是這個嗎?”莫挽禎把那個玉色小瓷瓶遞到溫悅汐的面前,溫悅汐伸手接過,卻是徑直遞給了許宓,“我新進弄來的香粉,你聞聞怎麼樣。”
許宓好奇地接過,嘴裡還嘟囔着:“這突然的,要我聞什麼香粉?”正說着,許宓已經打開了瓷瓶的瓶塞,湊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頓時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溫悅汐見狀不由笑着道:“怎麼樣?現在還困嗎?是不是特別提神醒腦?”
“這是什麼啊?”只聞到一股清涼有辛辣的味道,直衝頭頂。
“就是提神用的,送給你了。”
許宓撇了撇嘴,重新把瓶塞給塞回去,遞還給溫悅汐,“還是還給你吧,你用得着。”
見着她們兩個這樣,莫挽禎站在一旁笑了笑,被她們兩個這麼一鬧,還真是有了些精神。不過昨天晚上,的確應該早點睡的,看悅汐這個樣子,不知道能不能挺到晚上。
……
坐在出宮的馬車上,太子妃言詩云忍不住掀開車簾朝着外面看了看,這熟悉的街道如今看來,卻是有幾分隔世經年的感覺。自從自己進宮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出來,以後能出來的機會怕也是不多了。現在還只是太子妃已然這樣,等以後太子殿下登上皇位,自己成了皇后,就越發不能出宮了。趁着現在能看,也就多看幾眼吧,以後再想看,也只是奢侈的希望罷了。
而段懷瑾自從坐上了馬車之後,就一直沒有出聲,言詩云雖然好奇,但是也強忍着不去猜測此時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對於那個曾經是他未婚妻的女子,如今要嫁給他的親皇叔了,他心裡想必也有許多不爲人知的感慨。
馬車還未行到蔚王府的門口,遠遠就已經聽到鼎沸之聲,只從這聲音判斷就可以知道今日前來恭賀的客人何其多。誰不知道蔚王殿下是當今聖上最信任的皇弟,雖然不必上朝,手中握有的權利卻不小,而且還有不爲旁人所知的勢力,他成親,朝中有幾個人會不來呢?
段懷瑾順着被言詩云撩開的簾子的一角朝着外面看過去,只見蔚王府的門前已經被絡繹不絕的賓客給堵着了,言詩云見狀不由道:“從來沒有想過蔚王府竟也有這麼熱鬧的一天。”在她的印象之中,蔚王府好像從來都是冷冷清清的。
“是啊,誰會想到蔚王府也有這樣的一天呢。”段懷瑾終於開了口。
打從自己有記憶以來,蔚皇叔從來都是那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不苟言笑,似乎所有人都害怕他,並不是旁人不願意親近他,而是他身上那種冰冷的氣息,拒絕旁人的接近。再加上他的府裡又有不許女子進入的規定,越發顯得他的冰冷,就算不是女子,一般也很少有人上門去找他,除非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自己之前從來都沒有想到蔚王府竟然也會迎來女主人,蔚皇叔竟然也會有娶妻的那一天。更加沒有想到的是,蔚王府的女主人,竟然就是那個曾經被自己厭棄到無以復加的女孩子。
想到這裡,段懷瑾不由苦笑了一聲,如果換了那個時候的自己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覺得蔚皇叔是瘋了。
可是,現在……心情完全不一樣了。
馬車停下,段懷瑾下了馬車,見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是太子殿下,旁邊的人都是停了下來,不由自主就把目光放在了他們的身上。
“見過太子、太子妃。”停在門口的那些人俱是俯身給他們二人行禮。
“不必多禮,都起身吧。”
“謝太子殿下。”
這個時候,已經有蔚王府的下人上前來迎了段懷瑾和言詩云進到府裡去。
因爲段懷瑾和言詩云是刻意晚來的了,所以他們進去的時候,賓客都已經到得差不多了。
這情形多少有些尷尬,今天的新娘子畢竟曾經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那些朝中官員生怕哪一句說錯了,見了段懷瑾之後,也只是匆匆請個安便退去了。
“王爺時辰差不多了,該去侯府接新娘子了。”
今日的段蔚予無意是人羣中最耀眼的那一個,一身大紅的喜服穿在他的身上,偏還有一種別樣的清貴卓然,讓在場的女客都不由暗自惋惜,這樣一個天人之姿的男子竟就要成爲別人的夫君了。
而熟悉他的人都是暗暗驚訝,今日的他脫去了素日裡的冷然,今日終於有了那麼一絲……煙火氣,正如那些凡俗男子一樣,亦是難掩神情之中的欣悅。
衆人都道,蔚王殿下之所以最後選擇了昇平郡主,不過是因爲她鍥而不捨的糾纏,但是端看今日蔚王殿下神情之中毫不避諱的欣悅之色,誰又能說全是昇平郡主一廂情願呢?
迎親的隊伍已經在外面等着了,一衆的百姓守在外面等着看熱鬧,段蔚予正要走出去,卻突然見得谷易遊從一旁快步走了過來,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同尋常。
只見得谷易遊快步走到段蔚予的身邊停下,覆在他的耳邊道:“王爺,賀禮中有人送了一把三尺的長劍。”
“送禮的客人呢?”三尺的長劍?段蔚予皺了皺眉頭。
“是讓人代爲送來的,直接交給了門外守着的侍衛,沒有見到人。”
“那前來代送的人呢?有說什麼嗎?”
“沒有。”
原本王爺擔心今日會有人鬧事,所以才事先吩咐了自己,凡是送來的賀禮都要一一查看,萬不能錯漏了什麼,以免有人趁虛而入。而正在自己檢查賀禮的時候,有人送來了一個長長的錦盒,當時自己聽到侍衛說是有人代送來的,立刻就覺得不對勁,當即就打開看了,沒有想到裡面竟是躺着一把長劍,光是看劍身,就知道那不是一把普通的劍,所以自己才趕緊來稟報給王爺。
“王爺,吉時已經到了,再不出發的話,會誤了吉時的。”一旁已經有人在催了。
“你在這裡守着,讓我們的人盯緊,一刻都不能放鬆,裡裡外外都看緊了,今天這個日子,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知道嗎?”
“是,屬下明白,請王爺放心。”谷易遊拱手沉聲應道。
段蔚予吩咐過谷易遊之後,便是邁步走出了蔚王府的大門,翻身躍上馬車,徑直朝着平晏侯府的方向去了。
而谷易遊則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以應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所有狀況,那個小姑娘的事情,讓他非常自責,而這一次他不允許自己出現任何失誤,無論如何,今天這場婚禮,不能出現哪怕一點點的意外。
“你們兩個跟我來。”谷易遊喚來自己的手下,雖然外人看不出來,但是今天的蔚王府可謂戒備森嚴,有多少雙眼睛都在暗地裡盯着,謹防任何人做任何不適宜的事情。
“郡主,王爺來迎親了。”平晏侯的侍女匆匆跑進了溫悅汐的房間。
按照規矩,溫悅汐原本是要跪別自己的父母的,但是因爲平晏侯和侯爺夫人都不在了,所以由妙毒夫人和翟正裕作爲長輩代爲受禮。
原本還沒有什麼情緒的溫悅汐,知道到了這個時候,才覺出些滋味兒來,原來自己真的是要嫁給段蔚予了。
妙毒夫人看着跪在面前的溫悅汐,亦是心有感慨,自己與悅汐的緣分始於三年前,那個時候自己原本是不願來醫治她的,可是當時蔚王殿下許給了自己一個條件,自己這纔來了平晏侯府,爲她醫治,沒有想到竟是促成了她們兩個的師徒緣分。
這三年來,自己與悅汐兩個相依爲命,既是師徒又像是母女,比起自己的親生女兒挽禎,自己跟悅汐相處的時間反而更多。如今看着悅汐出嫁,倒真好像自己的女兒出嫁一般,很是不捨。
而在她旁邊坐着的翟正裕心中的情緒更加複雜,他自然而然想到了平晏侯和侯爺夫人,他們夫妻兩個年紀輕輕就死在了戰場了,留下了這麼一個女兒,亦是受盡了磨難,被世人誤解許多。這麼多年來,若是他們泉下有知,想必亦是很心疼。
雖然不知道若是他們知道郡主要嫁的人是蔚王殿下之後,心裡會是什麼感想,但是翟正裕寧願相信,這是因爲將軍和將軍夫人不忍看自己的女兒受苦,所以才撮合了她跟蔚王殿下。因爲有了蔚王殿下護着郡主,她以後的日子肯定要順遂很多的。
將軍,您看到了嗎?您臨死之前還放心不下的女兒,她今日要嫁人了,原本我是沒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但是作爲聆聽了您臨終遺言的人,就讓我送您的女兒出嫁吧。
“好了,起來吧,該上轎了,不然要誤了時辰的。”
一旁的喜婆扶着溫悅汐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溫悅汐頂着自己穿着的那雙繡花的紅鞋,心裡卻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有些不舒服……就好像,自己在過一個別人的人生,這一切都好像一場夢一樣,顯得那樣不真實。
這樣失神的時候,溫悅汐突然感覺膝蓋發軟,徑直在邁門檻的時候,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