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蔚予聞言轉身看向上官初容,“是上官小姐告知我你們在此處。”
“今天的事情真是多謝上官小姐,還把自己的房子借給我們住。”溫悅汐含笑看着上官初容,口中說着感激的話,但是心裡卻並非是完全信任面前這個女子的,也許是這個地方讓她本能地覺得這裡的人全都是不能信任的,所以她心裡也是暗暗懷疑,這位上官小姐如此做法,背後是否有別的目的。
對於溫悅汐的謝言,上官初容並沒有表示什麼,只是道:“如果沒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段蔚予喚住她,“我還是想知道你爲什麼要幫我們,你,應該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吧?”自己跟她的未婚夫註定是勢不兩立的,她究竟是爲何不止一次地出手相助?難道連這樁親事都拴不住上官家的心嗎?他們在跟佟家做同樣的打算?
上官初容回身看向段蔚予,那雙深如幽潭的眼睛裡迅速閃過一些什麼,頃刻之間卻又歸於平靜,“能讓佟家派出佟芷婧千里迢迢從外面帶進來的人,你的身份並不難猜。她帶你回來並不意外,真正意外的是……”
話說到這裡,上官初容突然頓住了,沒有再往下說,卻是朝着溫悅汐的身上看了一眼,溫悅汐不明白她這莫名的注視是怎麼回事兒,見她不再繼續往下說,便是開口追問道:“真正意外的是什麼?”
“真正讓我意外的是,佟芷婧一直引以爲傲的利器竟然失敗了,早知如此,佟叔叔應該不捨得讓自己的女兒去走這一趟吧?”
佟芷婧引以爲傲的利器?溫悅汐想,自己應該是猜到這位上官小姐指的是什麼了,佟芷婧最擅長的不就是能不動一根手指頭,就讓男人替她賣命嗎?
所以上官小姐的意思是,佟家的家主之所以會讓自己的女兒佟芷婧去昊黎引段蔚予過來,其實是想讓她用‘美人計’?可是那佟芷婧分明還小,她的父親竟然做這樣的打算,這還是親生父親嗎?
不過轉念一想,在這裡,只怕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發生的。所以,其實佟家原本是想利用佟芷婧獲取段蔚予的信任,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這個時候段蔚予應該已經對佟芷婧無法自拔了,所以他們佟家在扶持段蔚予奪回尊主的位置之後,他們佟家就能一手遮天,徹底凌駕於其他四大家族之上了,畢竟段蔚予在這裡可是一點根基都沒有,只能依託於他們佟家,到時候他們把段蔚予這個尊主架空也是有可能的。
結果卻是計劃很美好,現實很殘忍,所以目前的狀況跟佟家原本計劃好的應該差了很遠,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是真心想要幫助段蔚予奪回尊主之位嗎?或者還是有別的打算?
溫悅汐正是這般在心中暗暗思忖着,段蔚予的聲音已然在她的身旁響起,“那請問上官小姐,你們上官家又是作何打算的呢?或者我該這樣問,你今天這樣做,你的家人是否知曉?”
溫悅汐聞言亦是擡眸看向上官初容,如果她是在她家人的指示下來做這些事的話,那原因無非就是兩種,要麼上官家的人的確是忠於原來的尊主,也就是段蔚予的外公,所以纔會出手相助;要麼,她們上官家的目的就是跟佟家的一樣,想要利用段蔚予,得到他們他們想要的……
然而,上官初容的回答,卻否定了溫悅汐的這些猜想,“我的家人不知道。”
“如果你們一定要知道我爲什麼要幫你們的話,就當我是……發瘋了吧。”她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樣做挺瘋狂的,如果讓父親知道的話……
上官初容離開了,卻也留下了一連串的疑問,段蔚予和溫悅汐都猜不到她的心思,亦是不知道她究竟是敵是友。
“她說的是真的嗎?我是說,有人向那位二公子告密,說我們藏在佟府的事情。”進到竹屋之後,溫悅汐才這般開口問段蔚予。
“在到這裡來之前,我跟那位上官小姐去佟府看過了。聞思遠……那位二公子的確是在佟府,佟泰清跟在他身邊,到處逛的樣子。因爲擔心被他們發現,所以我並沒有靠得太近,所以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這件事我會再去弄清楚的。不過我想,這位上官小姐應該不會用這麼拙劣的謊言來欺騙我們。”
“所以是她找到了你,是嗎?”
段蔚予點頭,眸色沉沉,“這位上官小姐的武功深不可測,佟芷婧跟她比起來怕是差遠了。”
溫悅汐聞言心中一驚,佟芷婧的武功已經算是上乘,段蔚予身邊的那些侍衛,亦是奈何佟芷婧不得,而這位上官小姐的武功竟卻還要比佟芷婧高出很多。難怪佟芷婧當初會那麼瞧不起自己,在這裡只要是個人應該都會武功吧?
然而,讓段蔚予心驚的卻是上官初容竟然那麼快就找到了自己,這是不是意味着,旁的人也可以?
還有一點,縱然是有人告密,可是那告密之人又是如何知曉自己是藏在佟府的密室裡的?知道自己暫住在佟府的人,除了佟家人,就只有緒家的父子倆了,難道是緒家父子出賣了自己,抑或是佟家出了內鬼?
不管究竟是哪一種,段蔚予現在都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查證,這幾天裡,他一直都在外面到處查探,其實就是爲了找到那藏寶圖上所示的入口,佟泰清以爲自己的手裡只有半張藏寶圖,自己就肯定會跟他聯手,奪回尊主的位置,拿到那另外半張的藏寶圖。
他不知道的是,那半張藏寶圖已經深深刻在自己腦海之中了,自己完全不需要拿到之前被聞思遠偷走的那另外半張的藏寶圖。而他之所以暫時跟那佟泰清虛與委蛇,也不過是想借他的力,讓他幫自己隱藏行蹤。
原本按照段蔚予的設想,他應該很快能找到寶藏的入口,可是已經幾天過去了,他幾乎踏遍了這裡所有的地方,可還是沒能找到藏寶圖上所示的入口……
上官初容走出石門之後,先是確認了一下週圍的確沒有人跟着,這才徑直朝着東邊的方向去了。
一直到夕陽落山,空氣漸涼,上官初容纔回到了上官家的宅子。
“小姐回來?”
上官初容低低應了一聲,心中卻是暗自疑惑,以往自己每次回家的時候,門口的侍衛只是朝自己點頭行禮,今日這般開口相問,卻是有些奇怪。
縱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上官初容也並未開口說什麼,正要繼續邁步往前走,那侍衛卻是又開了口,“二公子來了,已經在裡面等了很久了。”
上官初容聞言在原地默了片刻,這才繼續朝大門內走去。
“容兒回來了?”上官家主的臉上堆着笑意,看向自己女兒的眼睛之中滿是驕傲,他這女兒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讓他失望過,長得漂亮、武藝高強,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在這虞山之上,誰不羨慕自己有一個如此出色的女兒,那佟家的女兒跟自己的女兒比起來實在是上不得檯面。
“父親、二公子。”上官初容照規矩分別向自己的父親,還有壬潭遠行了禮,面上依舊沒有絲毫表情。看得上官家主一陣兒擔憂,自己這女兒自從定下親事之後,也從沒見她怎麼高興過,雖說她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話很少,也不怎麼喜歡笑,可這成親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畢竟是一件大事,二公子也是一個難得的佳婿,要知道佟家那女兒想嫁給二公子還嫁不了呢,可是自己這女兒……心裡也不知究竟是怎麼想的,對二公子一直都是不冷不淡的,就算是定親了也是一樣。
可是自己記得,以前的時候,容兒這孩子是很喜歡跟二公子親近的啊,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兩個就疏遠起來了。
上官老爺心裡知道,這二公子坐在這裡等了這麼久,該說的話都說遍了還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不就是爲了等自己女兒回來嗎?估計是有什麼話要單獨跟她說的。既然如此,自己再留在這裡也是不合適,於是就找了藉口,起身走了出去,留下上官初容和壬潭遠兩個人單獨呆着。
上官老爺離開之後,氣氛就有些尷尬了,壬潭遠看着面前微微低頭站着的上官初容,不由想起自己剛回來這裡的時候,唯一願意跟自己親近的人就是她,那個時候她對自己多好啊,不像現在這樣,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是冷冰冰的,總是這般低着頭,遮掩去目光裡的真實情緒,讓自己全然看不清她在想些什麼,自己跟她究竟是從什麼時候、因爲什麼而變成這個樣子了呢?他自己也是想不明白。
“別站着了,坐吧。”
“謝二公子。”
男子聞言,微滯了一下,“我們很快就成親了,你不必再這樣見外,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就不必講這些規矩了。”
“是。”上官初容很順着他的話,他說什麼,她都不會反駁,但是你能感覺到這種順從並非是心甘情願的恭順,而是一種默然,無所謂怎麼樣。
壬潭遠輕輕嘆了一口氣,“你跟之前真的很不一樣了,還記得那個時候,你說你喜歡跟我在一起的,現在,縱然我們就快要成親了,可我感覺你對我卻很疏遠。”
上官初容依舊低着頭,神情淡漠,“以前是我不懂事,現在長大了,自然有長大了的規矩。”
“初容,你……是願意嫁給我的嗎?”儘管在即將要成親的時候問這樣的話似乎有些不太合適,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也許是因爲這個問題在心裡憋了很久了,所以在問出來之後,他的心裡反倒輕鬆了一些。
“二公子現在問這個還有什麼意思呢?反正總歸是要成親的。”
這話裡的勉強之意,換做是誰都能聽得出,“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內心裡並不真的願意嫁給我是嗎?”
上官初容搖了搖頭,終於擡起頭來跟壬潭遠對視,“你會是一個好的夫君,所以我並沒有什麼不願意的。”
因爲是一個好的夫君,所以嫁也好,不嫁也好,都沒所謂是嗎?這樣的答案不知算好還是不好,壬潭遠心中暗自苦笑,應該算是好的吧,在開口問之前,自己就已經設想過她有可能會給自己否定的回答,所以這樣的答案並不算最糟糕的不是嗎?
壬潭遠看着坐在那裡眉眼如畫的上官初容,心中漸漸也就平靜了,不管怎麼樣,自己跟她都快要成親了,自己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向她證明,嫁給自己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只是在這之前……
“我聽下人說今天你去我那裡找過我?”問這話的時候,壬潭遠一直在注意着上官初容的神情。
可是上官初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很少能見到她臉上有什麼表情的變化,所以當壬潭遠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上官初容也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微微點頭道:“是,原本是有些關於婚禮上的事情跟你說,但因爲聽下人說你有事在忙,我就沒有打擾。”
“初容,我們兩個很快就是夫妻了,不是外人,我希望你跟我說實話。”
“我不明白二公子的意思,二公子是說我方纔說的那些都是騙你的嗎?”
壬潭遠的確是懷疑上官初容,今天他收到密報,說段蔚予現在就在虞山之上,而且還藏在佟家的密室之中,結果他急急趕到佟家之後,卻是一無所獲,佟家那個老狐狸雖然掩飾得很好,但是聽到自己提起密報的內容的時候,眼睛裡的慌亂是騙不了人的。密報是真的,段蔚予真的來到了這裡,並且藏在了佟家的密室之中。
後來他假意離開了佟府,卻是在暗中跟蹤着佟泰清,果然自己剛一離開,他就朝着後院裡的一塊假山石去了,自己親眼看到他進了密道之中,因爲隔得有些遠,所以自己看不到佟泰清當時臉上的神色,不過他出來的時候是一個人,而且腳步匆匆地就離開了,好像是有什麼急事。
而就在佟泰清離開之後,自己才從他方纔的位置下到密室裡去,進去之後,亦是忍不住驚歎,佟家竟然在地底下弄了一個這麼大的密室,而且裡面還隔開了很多小的房間,房間裡一應器物解釋齊全,很明顯上頭都有人剛用過的痕跡,這就說明這裡不久之前還住了人,而且不止一個。
壬潭遠出了密室之後,又是在佟家呆了一會兒,卻發現原來佟泰清也在找人,很顯然他也不知道密室之中的人去了哪裡,這麼一來,人就不是他給弄走的了,他顯然事先也不知道消息。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壬潭遠首先想到的是有沒有可能是自己那裡埋了別人的眼線,提前走露了風聲,等他回去查的時候,這才從下人那裡聽說,就在自己離開去佟府之前,上官初容來找過他,沒呆一會兒就走了。
而以上官初容的武功,她的確能不露痕跡地偷聽到自己跟下屬的談話,而且迅速離開,而她也有足夠的能力帶着段蔚予躲過這裡所有的耳目而不被人發現。
所以,在想到了這一點之後,他就立刻來了上官府,可是上官初容卻不在,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他也就這麼一直等到了天黑。
“初容,我們很快就是夫妻了,我覺得有什麼事情我們都不要瞞着對方。其實,我今天剛收到了一條密報,”他頓了一下,“那個人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