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悅汐仰頭看着段蔚予的眼睛,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了片刻,溫悅汐終於點頭,“好,那你自己小心一點。”
段蔚予聞言勾起嘴角,淡淡笑了,“放心。”
其他人聽了溫悅汐的話,卻是詫異不已,她竟然會同意讓段蔚予一個人下去!難道她不擔心嗎?
溫悅汐自然是擔心的,可是她也明白段蔚予爲什麼要這麼說,他是不想連累其他人。他是自己的夫君,他可以爲了自己冒險,但是其他人沒有責任要這樣做。雖然她擔心他在下面會出事,但是她理解段蔚予的用心。
谷易遊卻是堅定着聲音道:“至少讓屬下跟着您一起吧。”
“下面機關重重,一個人要比兩個人來得靈活得多,你還是留在這裡守着王妃吧。”
“王爺,屬下是您的隨身侍衛,當然是要隨時跟在您身邊的,無論如何,請您准許屬下跟着您一起。”說話之間,谷易遊已經在段蔚予的面前跪了下來。
段蔚予見狀,默然了片刻,之後才道:“好吧,你便跟我一起下去吧。”說完,便是看向綠弗,“你好好照看好王妃。”
“是,綠弗知道了,請王爺放心。”
“我還是跟你們一起吧,多一個人也多一個幫手不是嗎?”
段蔚予看向開口的司空禹,“我擔心你看到下面那些寶藏心中會起邪念,你還是不要跟我們一起下去比較好。”
司空禹頓時冷哼一聲,“你以爲小爺我是那麼貪財的人啊?”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他也不傻,他知道段蔚予爲什麼不讓自己跟他們一起下去。
看着段蔚予和谷易遊順着石階往下走,溫悅汐站在那裡,心中不由糾緊了起來,眼看着段蔚予和谷易遊已經慢慢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而來,溫悅汐心中越發不安,正想着要不要先跟下去看看,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石板已經重新合上了,溫悅汐臉色一變,“怎麼合上了?”
許宓見了也不由一驚,“要不要拿東西把這石板砸開?”
一旁站着的上官初容聞言開口道:“我勸你們不要這樣做,這裡所有的機關都是極其精巧的,誰都不知道砸開這東西之後會有什麼後果,也許會直接害死了還在裡面的他們。”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許宓不由氣餒。
“只有等了。”上官初容道。
對於溫悅汐來說,這等待的時間是極其漫長的,她無法得知下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心裡沒底,自然愈加擔心。
綠弗扶着溫悅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雖然溫悅汐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眼睛裡還是泄露出了她的擔心,綠弗本想勸慰兩句,可是轉念一想,在這個時候勸慰的話實在是沒什麼作用,也就沒有開口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眼看着太陽已經落山,天都要黑了,段蔚予和谷易遊還是沒有從下面上來,溫悅汐的臉上已經再也維持不住鎮定的表情。
可是正如上官初容所說,如果砸開了那入口,尚且不知道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爲了段蔚予的安慰着想,她也是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還不見段蔚予和谷易遊從下面上來,若是他們兩個在下面已經出了事情……
到底要不要砸開入口,成了溫悅汐現下糾結的所在,她越是這樣想,心裡就越發沒底,手心都開始出汗,慢慢地,整個人似乎開始變得恍惚……
在溫悅汐失去意識之前,她聽到了綠弗緊張呼喊自己的聲音,她想要開口應她一聲,可是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
感覺自己好像睡了漫長的一覺,溫悅汐緩緩睜開眼睛,身體還有些疲累的感覺,看了看眼前這灰色的牀幔,溫悅汐一時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處。慢慢地,思緒慢慢回籠,她猛地從牀上坐起身來,掀開身上的薄被起身趿了鞋就往門外走,房門一打開,眼前的一切卻都是這樣陌生。
這裡不是燦緲宮,自己還在虞山上嗎?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段蔚予……”溫悅汐試着叫了一聲,卻沒有人回答,她開始慌了,記得自己是突然暈過去了,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段蔚予究竟有沒有從那底下的密道里出來?
“綠弗……”她開始有些慌了,一邊往前走,一邊喚着段蔚予和綠弗的名字。
“郡主!”
身後傳來綠弗又驚又喜的聲音,溫悅汐立刻轉過身去,正看到綠弗朝着自己奔過來,“郡主,你醒了?”綠弗的眼睛裡瞬間騰起了霧氣。
“段蔚予呢?他怎麼樣?”
“王爺他……”
見綠弗臉上露出難色,溫悅汐的心頭立刻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是不是出事了?”
“不是的,郡主,你先彆着急,王爺是受了傷,但是還不至於危及性命。”
“快帶我去看他!他此刻在哪裡啊?”
“就在前面的房間,郡主跟我來。”
不多時之後,綠弗便是帶着溫悅汐來到了另外一間房間,進去的時候,上官初容和司空禹都在,兩個人正在說些什麼,看到溫悅汐進來,兩個人的臉上都是露出驚詫的神情,一時都是說不出話來。
到底還是上官初容先反應過來,雖然語氣還是跟以前一樣平平淡淡的,但是溫悅汐看得出她嘴角鬆懈下來的弧度,“你醒了?”
溫悅汐朝她點了點頭,便是快步走到段蔚予的牀前,此時的段蔚予正在牀上躺着,嘴脣泛白,顯然是失血過多。
待她給段蔚予診過脈之後,這纔在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的確是沒有性命之憂,只是傷得卻是不輕。她伸手掀開段蔚予身上蓋着的薄被,傷口都已經上過藥包紮好了,她也看不出傷口究竟是什麼樣的,有多深。
“他什麼時候上的藥?”溫悅汐轉頭看向上官初容和司空禹。
“剛剛大夫纔給換過。”
溫悅汐微微點了點頭,那只有下次換藥的時候,再查看他的傷口了,不過沒有性命之憂,倒是叫人放心了些。
“谷易遊呢?他沒事吧?”他跟段蔚予是一起下去的,段蔚予受了這麼重的傷,那谷易遊……?
“谷易遊也受了傷,正在另外一間房裡躺着呢。”
“他傷得重嗎?”
司空禹搖頭,“放心,他也沒有性命之憂,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聽到司空禹這樣說,溫悅汐這才放了心,“他們怎麼會受了傷?這裡……又是哪裡?”
“他們兩個是在密室底下受的傷,當時他們兩個出來的時候,已經渾身是血,沒說幾句就暈過去了,我們也只知道他們是不小心觸動了那裡面的機關,給利劍給傷到了。至於這裡……”司空禹說着,不由轉頭看向身邊站着的上官初容,上官初容這才接口道:“這裡是我之前下山的時候置下的宅子。”
溫悅汐聞言驚訝,“所以我們現在已經不再虞山上了?”
上官初容點頭,“那個地方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上官初容的神思恍惚,一下子就回憶起了那漫天的火光,她就站在旁邊看着,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痛快,所有她憎惡的那一切都被埋葬在了那張大火之中,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而此時只聽得門外有聲音道:“悅汐?”
聽到許宓這樣的聲音,不知爲什麼,溫悅汐的心裡有些酸酸的,來不及嚥下那股酸澀,趕緊揚聲道:“我在這裡。”
許宓踏着急促紛亂的腳步來到溫悅汐的面前,“好你個悅汐,我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去個茅廁你就醒過來了,是不是專門趁着我不在的時候醒啊?”雖然是抱怨的話,但是眼睛裡卻是蓄着淚水的。
溫悅汐不由站起身來抱着許宓道:“傻丫頭,哭什麼?”
“誰哭了,你才哭了呢。”
“是,你沒哭,我哭了成不成?”
上官初容見她們這樣,便是默默轉身走了出去,而司空禹看了看躺在牀上的段蔚予,又看了一眼正跟許宓抱在一處的溫悅汐,亦是轉身走出了房間。
“你嚇死我了,你知道嗎?算上今天,你都昏睡了整整五天了,一開始那個大夫還說你呼吸減弱,脈象也不行了,肯定是活不成了,我當時都快被嚇死了。那什麼庸醫啊,好好的人,非要說成快死了不可。”
溫悅汐卻是眸光一動,“是嗎?還有這樣的事情?”說話間,溫悅汐偷偷探上自己的手腕,脈象很正常,一點問題都沒有。
“是啊,那大夫真是胡說八道,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可是……”溫悅汐略頓了一下,“是真的吧?我差點沒了脈象的事情?”雖然自己身體越發虛弱,可是脈象一直都很正常,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就說明,自己真的一度瀕臨死亡。
見着溫悅汐的目光朝自己看過來,綠弗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點了點頭,“是的,當時郡主你的脈象的確是……很弱,呼吸也……幾乎沒有了。”
綠弗雖然不是大夫,但也是習武之人,對於探脈這種事情,她多少也是懂一些的,所以當時那個大夫那樣說過之後,她就自己探了溫悅汐的脈象,的確跟那大夫說的一樣,弱到幾乎探不出。
“那後來呢?”
“我想着應該是鎮魂珠起了作用吧。”綠弗輕聲應道。
鎮魂珠?對了,鎮魂珠!段蔚予那麼冒險下到那地底下的密室不就是爲了鎮魂珠嗎?
“鎮魂珠在哪裡?”
“就在郡主您的身上啊。”綠弗指了指溫悅汐的腰間,那裡正繫着一個荷包。
溫悅汐取下荷包,拿出裡面的東西,是一個龍眼般大小的深紫色珠子,看起來跟旁的寶石沒有什麼不同。
“這就是鎮魂珠?”
“王爺當時出來的時候,手裡就拿着這個,說這個就是鎮魂珠。”
溫悅汐仔細看了一下這珠子,從外表來看的確是跟別的寶珠沒什麼區別,不過她相信這的確是鎮魂珠,不然自己的脈象也不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把珠子放回荷包裡,重新系回自己的腰間,溫悅汐的目光又是落在躺在牀上的段蔚予的身上,“我昏睡了這麼多天,那段蔚予呢?他也一直都昏睡着?他是什麼時候從那密室裡出來的?”
“就在郡主你昏過去的當天晚上。”
那個時候,大家都在等着王爺和谷易遊從下面上來,但是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能看得出來郡主也很糾結,要不要砸開那石板,下去看看。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郡主會突然暈過去了,這下就更是慌亂了,王爺還沒有上來,郡主就先暈過去了。
不過好在,沒多時之後,王爺和谷易遊終於從下面的密室上來了,可是兩個人都受了重傷,把鎮魂珠給了自己之後,王爺就暈過去了。
“所以,這幾天他也是昏睡着?”
綠弗點了點頭,“不過王爺他也迷迷糊糊醒了幾次,口中念着郡主你的名字,但是我們說話他好像聽不見……”
溫悅汐重新在段蔚予的牀邊坐下,輕輕握住他的手,心中暗道:段蔚予,我已經醒過來了,你也趕緊醒過來吧,我們該回家了。
不多時之後,許宓和綠弗都識趣地出去了,這個時候溫悅汐應該是想跟段蔚予單獨相處的。
溫悅汐在段蔚予的耳邊說了很多話,也不管段蔚予有沒有聽見,就在溫悅汐說得口渴,準備給自己倒口水喝的時候,卻突然看到段蔚予的手指動了動。
溫悅汐連忙湊到段蔚予的耳邊輕聲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片刻之後,段蔚予那略顯沙啞的聲音傳來,“你這麼絮絮叨叨的,我能聽不到嗎?”
溫悅汐驚喜之下,不由拍上段蔚予的肩膀,“你耍我呢?方纔你都聽見了是吧?”
段蔚予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看着溫悅汐,“也沒全聽見,我只是覺得耳邊一直嗡嗡的,有些吵,我還在想,這是誰啊,怎麼這麼多話?然後就慢慢聽出是你的聲音了……”
“你終於醒了。”段蔚予深深看着溫悅汐,想要伸手去摸她的側臉,卻是被溫悅汐給阻止,“先別亂動了,小心扯到傷口。”
段蔚予嘴角勾起笑意,“我沒那麼嬌氣。”
“都昏迷了幾天了,還嘴硬呢。”話說間,只聽得一陣咕嚕響。
溫悅汐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才意識到這是從自己肚子裡傳來的聲音,不由臉紅,“我餓了,你餓嗎?”
可是段蔚予卻因爲溫悅汐的這句話,而瞬間變了臉色,“你剛剛說什麼?”
溫悅汐被段蔚予這突然間的變化給嚇到了,說話都有些不利索,“我剛剛說什麼了?”
“你說……你餓了?”
“我是餓了啊,這有什麼奇……”
一句話沒有說完,溫悅汐亦是明白過來,不可置信地看着段蔚予,繼而那不可置信的神色則是變成了狂喜,“我餓了,我竟然覺得餓了。”
自己有多久沒有感受到過餓的感覺了?自從跟段蔚予成親的那日,自己就從來沒有感覺到餓過,每天都是綠弗提醒自己按時吃飯,自己沒有餓的感覺,也沒有飽的感覺。
可是現在自己竟然重新找回了餓的感覺!
溫悅汐不由低頭看向自己的荷包,含笑道:“看來這個鎮魂珠還真是有用。”說着,溫悅汐傾身在段蔚予的臉上印下一吻,“謝謝你。”
段蔚予眸光柔和地看着溫悅汐,心中亦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他的悅汐終於好了是嗎?
然後,就聽得溫悅汐衝着外面大喊道:“綠弗,我餓了,幫我弄些吃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