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呂棋睿看着顧仕安欲言又止,他心裡很是清楚,若是把之前他誤會了蔚王和清雨的事情說了出來,一頓揍肯定是躲不掉了,捱打倒是沒什麼,他更擔心的是被顧家人知道這件事以後,他們就更加不願意讓清雨回到自己身邊了。
“有什麼話就直說,都到了這地步了,還有什麼可遮遮掩掩的?”
呂棋睿暗暗握緊了拳頭,方纔下定了決心,擡眸看着站在面前的顧仕安道:“之前清雨不見的時候,我誤會了她,以爲她是跟蔚王殿下一起走了。”
“說清楚。”而這個時候,顧仕安的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了。
呂棋睿沒有隱瞞,把那日自己誤會了顧清雨,並且衝去蔚王府找段蔚予興師問罪的事情都跟顧仕安說了。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不該有所隱瞞,錯了就是錯了,讓顧家的人打也好,罵也罷,自己心裡還能舒服點兒。
當然,他迎來的是顧仕安的拳頭,依舊是不閃不躲,而這一次顧仕安卻沒有手下留情,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若不是恰好經過的呂府的下人聽到這邊的響動,趕緊上前拉架,顧仕安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停手。
“呂棋睿,你可真是好本事,竟然懷疑清雨……當初清雨就不該答應嫁給你!”
呂棋睿此時已經被顧仕安給打得鼻青臉腫了,嘴角破了滲出血來,一旁呂府的下人趕緊上前去扶住他,“少爺,您沒事吧?”
呂棋睿擺手,“我沒事。”
“小的這就讓人給少爺請大夫過來。”
眼看着那人就要轉身而去,呂棋睿卻是攔住了他,“沒什麼事兒,大夫就不必請了。你先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可是您這……”那下人說着不由朝着顧仕安看了一眼,顧家公子跟他們少爺關係不是一直挺好的嗎?怎麼今日卻是這般突然動起手來了?而且少爺也不還手,就這麼任由顧家公子打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
“我說了沒事兒,你下去吧。”
“是。”
那下人猶豫了一下之後,終於還是轉身離開了。
這是呂棋睿才抿了一下嘴角的血跡,看着顧仕安道:“如果你覺得沒有出這口氣的話,可以繼續打,我不會還手的,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錯。”
“呂棋睿,如果我當初知道你是這個樣子,我說什麼也不會讓自己的妹妹嫁給你,拼死我都要攔着!呂棋睿,我實話跟你說,清雨已經有了要跟你和離的意思,昨天我還想勸她來着,可是現在……我倒是覺得她早離開你早好,你這樣不信任她,以後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我們顧家的掌上明珠不是讓你來這樣對待的!”
顧仕安的情緒很激動,自己的妹妹從小什麼都很出色,從來都是被誇着長大了,如今卻是遇到這樣的奇恥大辱,不禁被自己的夫君揹着偷腥,更過分的是呂棋睿還懷疑清雨跟蔚王殿下有染。以清雨的性子,她這麼能守得住這種侮辱?而且還是來自於自己的夫君!
呂棋睿本來這幾天都一直在擔心顧清雨最後會不會還是決定跟自己和離,如今又聽到顧仕安這樣說,心裡就更加擔憂了,“大哥,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生氣,可是我當時也是被人給設了圈套了,我幾乎可以肯定這些一定都是柳含菱一手設計出來的,也是她故意讓我誤會了清雨和蔚王殿下……”其實在他內心之中,他在顧清雨的面前一直有些不自信,他時不時地也會在心中暗想,顧清雨到底有沒有徹底放下蔚王殿下,有沒有真的把心放在自己的身上。
而正是因爲這種不自信,所以這才輕信了那賣花的小姑娘的話。
“這幾天我一直都在找那個小姑娘,可是她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我幾乎問遍了這附近的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誰。這個小姑娘出現和消失的時機都太湊巧了,再加上之前發生的事情,我懷疑她根本就是故意被柳含菱安排在那裡的,而那些話自然也是柳含菱教她說的,目的就是讓我誤會清雨。”
顧仕安聽完他這話之後,不由冷哼一聲,道:“何止這個,我懷疑錦繡閣的掌櫃也被她給收買了。”不然事情不可能那麼湊巧,正好錦繡閣的掌櫃第二日一早要去見清雨,而頭天晚上她就恰好在鴻昌客棧裡看到了呂棋睿。就算這一切都是湊巧好了,那錦繡閣的掌櫃是開門做生意的,哪一個不是人精,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的道理,她怎麼會不懂?
就算她真的在鴻昌客棧看到了呂棋睿,爲了避免引火燒身,她也不會在清雨的面前提起了,而她卻提了,要麼是她太笨,不懂得人情世故,要麼就是有人教她故意在清雨面前說出來了,只有說了,那個人事先安排的事情才能繼續下去。
這件事,顧仕安在昨天聽了顧清雨說了這件事情的經過之後,就已經懷疑了,他本來打算來呂府見了呂棋睿之後,就立刻去錦繡閣見見那位崔掌櫃的,如今聽了呂棋睿這麼說,他心中的懷疑幾乎已經得到了證實。
看來棋睿也是被柳含菱給設計了,其實這件事稍稍一想就不難理解了,柳家因臻貴妃的事情被牽連,境遇大不如前,柳家的人急着想要找門路回京,而柳含菱恰好在回京的路上碰到了棋睿。
棋睿一開始當然是好心,見她孤身一女子跟自己的家人走散了,便是帶她一起回京。可是棋睿到底是個才貌雙全的男子,又於危難之中伸手幫了她,對於柳含菱來說,棋睿就是她的那根浮木,她須得緊緊的抓着,所以這有了這麼後面的事情。
“這個女子如此有心機,清雨若跟她同在呂府,以後的日子……只怕是艱難了。”顧仕安不由道。
呂棋睿趕緊出聲道:“我絕對不會讓柳含菱進門的,我當初說過這輩子只娶清雨一個,就是隻娶她一個,決不食言!”
聽得呂棋睿的語氣這樣堅定,而又知這件事全都是由柳含菱一手主導,呂棋睿也是被她給設計了,顧仕安心中的怒氣到底是消了一些。
“這話你能說了算嗎?你跟清雨已經分開這麼多天了,那柳含菱一直都沒什麼動靜,直到昨天在楊夫人的壽宴上,她才鬧了那麼一出,這是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她一直都在等這個機會,楊夫人的壽宴,京城裡肯定有很多人會到場祝賀的,而她要的就是‘人多’二字。只要把這件事鬧開了,你想娶也得娶,不想娶也得娶。”
這一步一步,她都算計得很精準,一步不差。
這個到底,呂棋睿也不是不懂,昨天他就已經把所有的事情給想明白了,柳含菱做這一切,是下了非要進呂家的決心了,可是她也太低估了自己的決心。
“只要我堅決不娶,任何人都沒轍。”
顧仕安冷笑一聲搖頭,“你只說這個有什麼用,等到這件事傳開了,就算你不想娶,伯父伯母爲了呂家的名譽也一定會讓你娶的。”畢竟柳含菱把跟呂棋睿睡在一起的話都已經說出來了。
“跟呂家的名譽比起來,我肯定是要選清雨的。而且……我懷疑那天晚上,我跟柳含菱什麼都沒發生過。我每次喝醉之後都會倒頭大睡,就算旁人再怎麼叫我我都不會醒的,而且如果我真的跟她發生了什麼,我怎麼可能一點都不記得?”
“但是這種事情又沒有辦法證明,就算你說出來,別人也只會說你是不負責任,畢竟沒有人相信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會以毀掉自己清白名聲的方式去誣陷一個人。”
呂棋睿亦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是啊,不會有人相信我的。”
儘管如此,顧仕安在離開了呂府之後,還是去了錦繡閣。錦繡閣的掌櫃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因她父親姓崔,母親姓孟,故而取了崔孟兒這個名字。
顧仕安說明來意之後,便是有人進去通報,不多時之後,崔孟兒就從後院裡走了過來,“顧公子,真是稀客,今日是來選料子的嗎?”
“我這趟來是有事想要請教崔掌櫃你的。”
崔孟兒眸光朝地上看了一眼,這纔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一雙塗了蔻丹的手輕輕擱在扶手上,纖細凝白。
顧仕安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在京城裡很是有名,因爲京城有這麼多間鋪子,她是唯一的一個女掌櫃,親自拋頭露面,每日打理這鋪子的生意,而且還把這鋪子打理得有聲有色的實在是難得。
但與此同時,也惹來了不少的閒言閒語,這崔孟兒亦是一個長相不俗的女子,本來女子拋頭露面打理生意就已經夠讓人側目的了,她又是一個漂亮的女子,更容易惹來是非,所以這女子一直都是流言蜚語之中走過來的。
也正因爲如此,顧仕安才怎麼都想不通,這位女掌櫃爲什麼要幫柳含菱,據他所知,她跟柳含菱之間並沒有什麼私下裡的來往。當然認識是肯定的,那柳含菱肯定也在錦繡閣中定過衣料。只是難道她們之間還有別的不爲人知的交情?
顧仕安決定先試探她一下,“其實我今日過來,是想問問崔掌櫃有關於那日在鴻昌客棧看到我妹夫的事情,據我所知,這件事是你告訴她的?”
“是。”崔孟兒聞言看向顧仕安,“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了?”
“一言難盡,我妹妹現在已經回孃家住了,呂家那邊現在正在商量該怎麼辦,兩家鬧得都是不安寧。我妹妹現在正懷着身孕,整天憂心忡忡的,還不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了,大夫說她的情況很不好,若是再這樣下去的話,肚子裡的孩子只怕就保護不住了……”話說到這裡,顧仕安不由瞥了一眼那崔孟兒擱在扶手上的手,她的手已經下意識地握緊了些,恰恰泄露了她內心裡的緊張。
顧仕安現在更加確定崔孟兒跟這件事脫不了關係,“話扯遠了,其實我就是想確認一下,崔掌櫃你真的在那天晚上見着呂少爺出現在了鴻昌客棧裡嗎?”
“是,我是看到了。”崔孟兒在猶豫了一下之後,才這般開口應道。
而她這一下的猶豫,卻是讓顧仕安心中越發確定了自己的猜想,只是他想不明白,這崔掌櫃怎麼會幫着柳含菱?方纔自己提起清雨情況不太好的時候,她明顯緊張又擔心,可見並非是心狠之人,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她幫柳含菱的話,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能問一下崔掌櫃的你爲什麼要在晚上的時候去鴻昌客棧嗎?”一個女人在晚上的時候一個人去客棧,這情況應該是不多見。
“鴻昌客棧裡有一位客人在我們這錦繡閣中定了幾匹布,原本那個時候我們已經關門了,只是那位客人要得急,所以我也就親自給他送去了。沒曾想卻是在哪裡看到了呂少爺,我見呂少爺似乎不願意被別人看到的樣子,就沒有上前跟他說話。”
顧仕安眼睛盯着這位崔掌櫃,心中不由暗道:這段話怎麼聽怎麼像是提前背好,記在心裡的。
“既然你認爲呂少爺當時不想被人看到,你爲什麼又會在第二天把這件事告訴我妹妹呢?”
“我當時真的沒有想那麼多,就是隨口一說而已。其實說完我就後悔了,如果顧少爺是來興師問罪的話,那我也認了,這件事的確是我做的不對。”
“崔掌櫃多慮了,我只是來問問你當時究竟是什麼情況,不滿你說,我妹妹有要跟呂家少爺和離的意思,雖然我們都勸她不要這樣做,畢竟肚子裡還懷着呂家的骨肉,若是和離了,這孩子該這麼辦?她以後的日子又該怎麼過,只是我那個妹妹脾氣倔得很,誰都勸不住……如今那柳含菱又……算了,不說了,崔掌櫃,麻煩你幫我挑幾匹布吧,我好讓人給我那未出世的外甥做幾件衣裳,以後若真的生下來了,呂家那邊勢必會把孩子給抱走的,我只怕連那孩子的面都見不着,還是提前給孩子備下,也讓那孩子知道這是他舅舅的心意。”
“好,我這就去幫顧公子挑幾匹布來看看。”
那崔孟兒走得極快,好像怕身後有什麼東西追趕似的,而站在她身後的顧仕安卻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多時之後,崔孟兒抱着幾匹布走了回來,顧仕安連忙上前去接過,而在他接過這些布的同時,顧仕安低聲開口道:“爲什麼要幫柳含菱做事?”
“什麼?”
崔孟兒心中一顫,懷中的布幾乎抱不住要掉落下來,好在顧仕安問問接住,又重複了一遍方纔自己的話,“我問你爲什麼要幫柳含菱做事?你知道嗎?就在當天事發之後,我妹妹動了胎氣差點小產,你們爲什麼要這樣算計她?難道我妹妹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嗎?”
崔孟兒面上神色略有驚慌,可是她到底是掌管着這一間偌大鋪子的女人,見過的風浪亦是不少,此時語氣依舊不急不緩,“我不懂顧公子您的意思,我並沒有幫柳小姐什麼,我當時只是一時嘴快,無意間那麼說了一句而已,我也說了,話一說出口我就後悔了,我並非是有意的。”
如果不是因爲那個湊巧的賣花的小姑娘,也許自己就真的相信了這女人的話了,但是此時在他看來,這位崔掌櫃說的每一句都是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