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妃愣愣盯着那茯苓糕看了半晌,之後才道:“御膳房出來的東西,的確是有專門的試毒官來試毒,可是這茯苓糕是皇后命人在她的小廚房做的,自然沒有經過這一道關卡。”
“是在皇后命人在她的小廚房做的?”溫悅汐微微皺眉,“既然這樣的話,那背後的人很可能就不是皇后了,皇后不會傻到用這樣的方法,這不等於宣告她就是下毒的人嗎?”
藺玉公主點頭,“我也覺得不會是皇后,這樣做太明顯了。如果想要害死我們母女的人不是皇后的話,那會是誰呢?”這話說出口的瞬間,藺玉公主立刻就想到了那一對母女。她不由跟自己的母妃對視一眼,而萱妃很顯然也是想到了她們。
“如果是柳妃或者綺珍公主,那就不會奇怪了。”綺珍公主一直覺得是藺玉搶走了原本屬於她的婚事,如今藺玉就要出發去啓辰了,如果她們母女想要報復,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藺玉公主不由苦笑一聲,“其實她們何必急着動手呢?過不了今天,我們母女兩個就會永遠消失在她們的視線之內了,何必多此一舉。”
而此時溫悅汐卻是心中一動,“對於她們來說,這是多此一舉,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卻是一個可以擺脫嫌疑的機會。”
“擺脫嫌疑的機會?”藺玉的眼睛驟然一亮,“你的意思是……”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打算把這一場大火歸結於一場偶然的意外,是藺玉公主失手打翻燈油釀成的事故,而如果本來就有人想要置她們於死地的話,那……
“可我們也只是猜測而已,這茯苓糕若不是柳妃母女的手筆呢?”
溫悅汐略沉思了一下,一個主意已經在心中成形,“我有一個法子可以測她們一測,而且如果這茯苓糕真的是她們母女兩個做的話,還可以一舉兩得。”
柳妃母女自從在皇帝面前鬧出自殺的戲碼,弄巧成拙以後,就被迫住回了原來那偏僻的地方,甚少有人來往。
所以當守在外面那正在打瞌睡的宮女見着有人往這裡來的時候,不由詫異了一下,趕緊打起了精神來。
“這位是……?”
來人自報家門,“我是在萱貴妃娘娘伺候的,受娘娘之命前來見你家主子。”
那宮女一聽是萱貴妃身邊的人,心中不由一震,在這宮中誰不知道萱貴妃母女和她們家兩個主子的恩恩怨怨哪,只是如今人家藺玉公主就要嫁去啓辰了,將來怎麼着也是個王妃,再看自己家那綺珍公主……真是比不得啊。也難怪綺珍公主心裡過不去了,本來這和親的事情都已經要落到她頭上了,卻因爲一場大火,一切都變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上天註定的,而且和和親本來一開始皇上屬意的就是藺玉公主。
“那你先在這裡稍等一會兒,我進去通報一下,很快就回來。”儘管自己的主子跟那萱貴妃和藺玉公主有矛盾,但人家好歹也是貴妃娘娘身邊的宮女,自己可得罪不得,人家主子在宮裡的地位可比自己的主子高多了,自己家這主子雖說有着妃子的位分,但是卻是個失寵的妃子,空有位分有什麼用?被皇上攆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誰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那宮女一邊在心中暗自嘀咕着,一邊朝着裡面走去,打簾而入,女宮女低着頭恭順地站在門口,朝着裡間道:“啓稟娘娘,萱貴妃娘娘派了身邊的宮女過來,說是要見您。”
原本正在裡面說話的母女兩個一聽這話,立刻對視一眼,面上都是有幾分驚疑不定。
事實上,她們母女兩個方纔談論的事情也正是跟萱妃母女有關,結果沒有想到她們那邊竟是派了人過來。
“讓她進來吧。”柳妃稍穩定了一下心神之後,對外面的宮女開口道。
“是。”
那宮女應聲而去,柳妃這纔看向自己的女兒,神情很是緊張,“她們該不會是發現了吧?”
“母妃,您先別自己嚇自己,也許根本就不是因爲這件事,如果她們真的已經發現我們在那茯苓糕裡下了毒,她們肯定不會就只派一個宮女過來那麼簡單的了。”
“說的也是。”柳妃贊同地點了點頭。
母女兩個故作鎮定地等待着那宮女進來,待那宮女真的出現在她們面前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地緊張,畢竟是做了虧心事。
“奴婢見過柳妃娘娘、綺珍公主。”
“你們主子叫你過來是爲了什麼事情?”
“這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我們主子只吩咐讓奴婢請柳妃娘娘和綺珍公主一起過去我們主子那裡一趟,說有什麼事情,等柳妃娘娘和綺珍公主到了就知道了。”
柳妃和綺珍公主一聽這話,心中都是不由咯噔一聲,這話怎麼聽着好像是在暗示什麼一樣。
“只是,我跟母妃呆會兒剛好有些事情,恐怕不能去見萱貴妃了。”綺珍公主找藉口道。
“那也沒關係,我們貴妃娘娘說了,若是柳妃娘娘和綺珍公主不打算見面詳談的話,我們貴妃娘娘可以自己去找皇上詳談。”
這話一說出口,柳妃和綺珍公主的臉色都是煞白,如果剛剛還只是懷疑的話,那這話就無疑是確定了,萱貴妃肯定是已經知道了她們在茯苓糕裡下毒的事情了。她分明是在威脅她們,如果不去見她的話,她就要向皇上告發這件事了。
“好,我們這就跟你去見貴妃娘娘。”綺珍公主暗暗咬牙,爲什麼這樣都被她們給發現了,明明自己把一切計劃得都很好,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但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現在的狀況就是,萱貴妃和藺玉公主已經知道她們母女兩個下毒的事情了,只是她們沒有選擇把事情說出去,而是先來找她們母女兩個過去,看來是還有商談的餘地的。
儘管十分不願,綺珍公主和柳妃娘娘還是跟着那宮女一起走了。
一路上綺珍公主都是在心中暗自想着對策,可是卻是一籌莫展,而很快她們就已經到了萱貴妃和藺玉公主的寢宮。
那宮女引着她們進到偏殿裡,然後轉身對她們二人道:“請柳妃娘娘和綺珍公主先在這裡稍等一會兒,奴婢先去通稟貴妃娘娘。”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她們還能說什麼嗎?
宮女很快離開她們的視線,這時柳妃才壓低了聲音對綺珍公主道:“等會兒見了她們該怎說啊?我們要拒不承認嗎?”
綺珍公主也是一點主意都沒有,此時聽到柳妃這樣問,不由煩躁道:“等會兒見機行事吧。”
而她們卻不知道,那宮女此時已經把方纔的經過跟溫悅汐詳細說了,“正如蔚王妃您之前猜測的那樣,一開始她們並沒有同意來這裡見貴妃娘娘和公主,後來奴婢就說了您教我的那句話,結果她們兩個明顯變了臉色,然後就同意跟我一起過來了。”
“看來那茯苓糕裡的毒的確是她們下的無疑了。”
溫悅汐說完之後端起手邊的茯苓糕遞給面前的宮女,道:“怡竹,你等會兒把這碟茯苓糕端出去,然後……”
只見溫悅汐低聲跟那宮女說了些什麼,那宮女聽罷之後,點頭道:“是,奴婢知道了。”
“行了,去吧。”
待那宮女離開之後,溫悅汐看向藺玉公主和萱妃道:“計劃現在就正式開始了。”
柳妃和綺珍公主在偏殿裡等了很久還沒有見到方纔那宮女回來,心中不由有些焦躁,想來她們是故意這般晾着她們母女吧?不過畢竟有把柄捏砸人家手裡,不忍着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片刻之後,那宮女便是回來了,對柳妃和綺珍公主道:“真是抱歉,讓娘娘和公主久等了,我們藺玉公主這不就要啓程去啓辰了嗎?要處理的事情比較多,所以就太忙了。還請柳妃娘娘和綺珍公主不要見怪。”
“哪裡的話。”雖然心中恨極,但是面上依舊帶着友善溫和的笑容。
“那就請柳妃娘娘和綺珍公主跟奴婢來吧。”
這樣大的寢宮,柳妃和綺珍公主走在這其中,心中自然是豔羨,這可比她們如今的住處大多了,而那宮女走路似乎也很慢,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拖延。
那宮女走到寢殿的門口停了下來,轉身對柳妃和綺珍公主道:“貴妃娘娘吩咐有重要的話要跟柳妃娘娘和綺珍公主說,不許旁人進去,奴婢就只能送柳妃娘娘和綺珍公主到這裡了,二位請進去吧。”
看來她們母女兩個也沒打算張揚,想到這裡綺珍公主心裡不由放鬆了許多,但是卻也十分納悶,她們爲什麼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這件事?實在是想不通啊。
不過想不想得通,既然已經來了,那自然是要進去的。
柳妃母女兩個進去之後,卻並沒有看到任何人,不由暗自納悶,不是叫她們過來嗎?怎麼不見人影啊?
“這是什麼意思?人呢?”柳妃有些不滿地道。她正要轉身出去問問方纔引她們進來的宮女,可是卻被綺珍公主給拉住了衣袖,“母妃,您聞到什麼沒有?”
“什麼?”柳妃心中正是七上八下的,哪裡會注意去聞什麼味道。
“好像是什麼燒焦的味道。”綺珍公主道。
柳妃聞言仔細聞了聞,點頭道:“的確是燒焦的味道,好像是布之類的……”說着這話,她的目光不由往內殿看去,氣味兒好像就是從那裡面傳出來的。
不由自主地,柳妃挪動着腳步往內殿裡去,而綺珍公主亦是跟上前去,柳妃還試着喚了一聲,“貴妃娘娘?”
可是沒有人應聲。
而等她們母女兩個靠近內殿的時候,不僅那燒焦的味道越來越重,而且還隱隱可以看見火光。
母女兩個小心翼翼地跨入內殿,只見成罐的燈油被打翻在地上,火光順着燈油熊熊而起,紗幔的一角已經被燒着,而不知道是因爲什麼,萱貴妃和藺玉公主此時都是睡着了一般,一個躺在牀上,一個歪在窗邊的榻上,似乎對於起火的事情一點兒不知情。
柳妃見狀心中震驚,這是怎麼了?這火眼看着就要燒到藺玉公主的身上了。
就在這時候,她身旁的綺珍公主悄悄拉了她的衣袖,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往外走。
柳妃自己心慌意亂,沒了主意,也就跟自己的女兒一起走了出去。
而她們出去的時候,那個帶她們進來的宮女已經不在了,母女兩個一句無話,匆匆往外走,路上碰着幾個宮女跟她們行禮,她們也只是淡淡應了,徑直往外走。
一直到她們母女兩個走出去很遠之後,綺珍公主的腳步方纔慢下來,而柳妃則是捂住自己的胸口暗暗喘息。
“這樣可以嗎?”柳妃忍不住開口問自己的女兒。
“有什麼不可以的?反正我們一開始在她們的茯苓糕裡下毒不就是爲了讓她們死嗎?而且,母妃您別忘記了,她們這次叫我們來是什麼目的,她們已經知道了是我們在茯苓糕裡下了藥,如果她們不死,死的就是我們了。”
柳妃聞言點頭,“是,我們本來就是要她們死的,她們沒有死在毒上,卻是死在火上,結果也算是不錯。”這樣一來,她們也算是脫險了。
可是綺珍公主一聽這話,卻不由道:“不好!”
“怎麼了?”
“茯苓糕啊,既然她們沒中毒,就說明她們沒吃啊,她們死了之後,父皇肯定會讓人詳查她們的死因的,若是查到茯苓糕的話就麻煩了。”
“那怎麼辦?”柳妃也是亂了。
綺珍公主沉下眸子,“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再回去拿肯定是要引人懷疑的,而且也不一定能找得到。算了,就算查到茯苓糕,也不能證明就是我們做的,雖然我不知道萱貴妃爲什麼確定是我們給她們下的毒,但是我想着應該是查不出來纔對。”
母女兩個這樣一番商議,便是一致決定,茯苓糕的事情就不管了,爲免引人懷疑,她們趕緊回去了她們的住處。
而此時溫悅汐已經回到了段蔚予的身邊,啓辰的那些迎親使臣也已經進宮裡,和親到底是喜事,所以大家都是和和氣氣地,很是熱鬧的場面。
可是這種場面不久之後卻是被一個宮女的尖叫聲打破,“走水了,走水了!”
在場的人不由心道,這場和親難道跟火犯了衝?上次啓辰的七皇子差點在皇宮裡被火給燒死,現在又是哪裡走水了?
仔細一聽,所有心中都是震驚不已,他們是聽錯了嗎?走水的地方竟然是萱貴妃和藺玉公主的寢宮?這場和親還真的跟火犯衝啊。
等到侍衛衝進去把火撲滅的時候,裡面的兩個人已經燒成了灰炭一樣,面目全非,根本就認不出來。
看着被擺在地上,已經看不清本來面目的兩具屍體,所有人都是愣怔着,不敢相信即將要出發去啓辰和親的藺玉公主竟然就這麼被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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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衆人還在愣怔的時候,溫悅汐已經上前,跪在那屍體的旁邊哭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蔚王妃和藺玉公主的關係很好,所以大家見狀也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心中不由慼慼焉,這藺玉公主也真是命薄,之前在宮外受了那麼多年的苦,如今終於要嫁去啓辰做王妃了,可是就在這臨行之前,竟然就被燒死了。
而啓辰那邊來的迎親使臣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們是來接藺玉公主去啓辰的,現在這……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