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季澤暗暗壓下心中的激動,沉穩了語氣問自己的父親道:“那妙毒夫人怎麼說?能治好七皇子的眼睛嗎?”
陳尚書對自己兒子搖了搖頭,“聽消息說還是不行。不過也真是有些奇怪,自從七皇子眼睛失明之後就一直呆在皇宮裡,聽聞他連自己寢殿的門都不出。但是昨日妙毒夫人去給七殿下診治過之後,七殿下竟然主動要求跟恭陽侯府的小侯爺一起出宮散心。依我看,七殿下大約也知道自己的眼睛是治不好了。”
“父親這消息是從哪裡聽說的?準確嗎?”陳季澤不動神色地試探。
“從宮裡傳出來的消息,我也就是聽旁人說了那麼一嘴。”
陳季澤沒有再問什麼,只低頭思索了片刻,便是轉身朝外面走去,陳尚書見狀連忙喚住他,“你幹什麼去?”不是剛回來了嗎?
陳季澤腳步未停,徑直朝外面走,一邊迴應着自己父親的話,“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等到陳尚書再想說什麼的時候,陳季澤已經走遠了。
陳季澤出了自家府邸,便是徑直朝着恭陽侯府的方向去了,七殿下和小侯爺與妙毒夫人他們的關係,他雖然不甚清楚,但是多少也知道一些,七殿下突然想要出宮,肯定跟妙毒夫人少不了關係,自己無法進宮去,只能去恭陽侯府去打探一下了。
司空禹在得知溥承蘊的失明是假裝的之後,連日來的擔憂便是盡數消散了,恭陽侯府的下人見他完全不同前些日子那樣愁眉不展,不由好奇地問道:“小侯爺今日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司空禹聞言不由摸了一下的臉,心中暗暗道:有那明顯嗎?也難怪承蘊之前不肯把真相告訴自己了,說實話就連他自己都沒有信心能夠瞞住別人。
“你小子亂打聽什麼,”司空禹衝着那下人擺手道:“去把上次我從宮來帶回來的酒拿給我。”
那下人聞言雖然心中疑惑,但也再不敢多問,當即跑出去給司空禹拿酒去了。
只是那下人剛剛走出去,這恭陽侯府裡的另外一個下人便是走了進來,對司空禹稟報道:“小侯爺,陳尚書的兒子陳公子在外求見小侯爺。”
“陳公子?”司空禹心生疑惑,陳尚書的兒子來找自己做什麼?自己跟他根本就不熟,更別說是有什麼交情了。
但是司空禹到底還是出去見了陳季澤,到了還未走進前廳之情,就見着一個修長的身影站立在廳內,還不時得來回踱步,看起來似乎有什麼着急的事情。自己雖然跟這陳季澤不熟,但是這個人他卻是知道的,這陳尚書的兒子聽說頗有前途,將來仕途無量啊。
這般想罷,司空禹這才邁步進入前廳,陳季澤聞聲,連忙拱手行禮,“見過小侯爺。”
“不必多禮,直接說你是來做什麼的吧。”司空禹向來不喜歡客套的寒暄,便是直接開門見山地道。
“不知小侯爺可知曉妙毒夫人在何處落腳?我找夫人有些私事,若是小侯爺知道的話,不知可否告知於我。”
司空禹瞭然,原來是來找自己問妙毒夫人的下落的,只是她們雖然沒說不能把她們的住處告訴旁人,但是畢竟藺玉公主在那裡,被旁人知道的總是不好。
但是爲了謹慎起見,司空禹還是問陳季澤,“你找妙毒夫人有何事?”
“我……我有一個遠房親戚中了一種不知名的毒,所以想讓妙毒夫人幫忙看看。”挽禎的事情還是不宜被旁人知曉的。
司空禹想了一下,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妙毒夫人住在哪裡,至於你的那位遠方親戚,還是另外找大夫吧。”
但是陳季澤已經從司空禹的態度裡看出,他明顯是知道妙毒夫人他們的住處的,只是不願意告訴自己而已,“我真的是有要緊的事情要見到妙毒夫人,如果小侯爺有別的顧慮,那……不知可否請小侯爺幫我給妙毒夫人帶個話,說我想跟她見一面,有重要的話要跟她說,就只說這兩句就可以了,還望小侯爺能夠出手幫忙。”
陳季澤態度極其懇切,而司空禹也看得出來他似乎很着急要見到妙毒夫人,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還是答應了,“好吧,我試試看,不過妙毒夫人願不願意見你,我就不知道了。”
陳季澤鬆了一口氣,對着司空禹拱手道:“多謝小侯爺。”
陳季澤此時恨不得立刻能見到莫挽禎,但是此時天色已經擦黑,而且畢竟是求人,他也不能催着小侯爺立刻去見妙毒夫人,所以謝過司空禹之後,只好告辭離開了恭陽侯府。
這一晚上,陳季澤都是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他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麼挽禎回來京城卻不來見自己,而且那玉器行小廝說的跟秦家公子長得有些像的女子分明指的就是挽禎,她都已經看到自己進去玉器行,並且也跟進去了,爲什麼突然又走了?
陳季澤躺在牀上輕嘆了一聲,這些就只有等見到了挽禎之後才能得到答案了。
到了次日,司空禹果真如約去見了妙毒夫人,如實轉述了陳季澤的話,妙毒夫人一聽便知曉,陳季澤這話並不是說給自己聽的,而是說給自己的女兒挽禎聽的。
“我看那陳季澤挺着急的便答應幫他帶個話,如果夫人不願意見他的話,我去回絕了他便是,夫人不必爲難。”
妙毒夫人搖了搖頭,“這件事小侯爺就不必操心了,讓我想一想,如果我最終決定跟他見面的話,會直接去陳府找他的。”
司空禹聞言面上閃過疑惑之後,終究卻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麼。
司空禹離開之後,妙毒夫人這才轉身去了莫挽禎的房間,剛剛走到門外,就聽到裡面傳來三個女子笑鬧的聲音,妙毒夫人也是不由勾起嘴角,但是這笑容卻又很快隱下去。
妙毒夫人推門進來,房間裡溫悅汐他們三個都是朝着妙毒夫人看去,溫悅汐臉上的笑意猶在,開口問妙毒夫人道:“師父,那小侯爺是來做什麼的?”
“他是來替人傳話的。”妙毒夫人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卻是看向了莫挽禎,莫挽禎不解其意,孃親爲什麼要看向自己,難道是跟自己有關?
妙毒夫人一邊坐下,一邊看着莫挽禎道:“昨天陳季澤去恭陽侯府找她,說想要見我。”
溫悅汐瞭然,陳季澤說想要見師父,其實是想要見挽禎,看來陳季澤是已經知道她們來京城的事情了。
見自己的女兒不說話,妙毒夫人輕輕撫了一下她的頭髮,“陳季澤真正想見的人是你,挽禎,要不要見他,你自己決定吧。”
昨天挽禎從街市上回來之後,情緒就一直不大對,想來也是跟陳季澤有關,不管怎麼樣,有些話還是說開比較好。
莫挽禎點了點頭,“我會去見他的。”既然他已經知道自己在京城了,自己又何必再躲着他,該躲的人又不是自己。
……
“少爺,有人送來這個,說是給少爺您的。”
一個僕人一邊說着一邊走進陳季澤的房間,陳季澤擡頭一看,見着那僕人手裡拿着一封信,心中便已是有了預感,趕緊起身上前,“什麼人送來的?”
“聽門房說是一個小孩子。”
陳季澤當下從那僕人的手中接過信來,從信封之中抽出裡面的信,信上只有寥寥數言,陳季澤看完信之後,便是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按照信上的地址,陳季澤很快就找了過來,叩響房門,前來開門的正是莫挽禎。
陳季澤見着莫挽禎,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顯然有些激動,“挽禎,你來京城怎麼不告訴我啊?”
“先進來再說吧。”莫挽禎的冷靜跟陳季澤的激動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陳季澤就算再怎麼遲鈍也看出了莫挽禎情緒的不對勁,眼看着莫挽着已經轉身進去,陳季澤也連忙跟上前去。
莫挽禎徑直把陳季澤帶去了堂屋之中,“坐吧。”
陳季澤坐下之後,仔細打量了一下莫挽禎的神色,先是試探地開口道:“伯母呢?不在嗎?”
莫挽禎淡淡掃了陳季澤一眼,“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吧,我想你來應該也不是來見我孃親,更沒有什麼遠親生病。”
陳季澤聽得莫挽禎這樣說,先是沉默了片刻,繼而道:“挽禎,我是哪裡得罪你了嗎?”
莫挽禎聞言輕輕皺了皺眉頭,“你就直接說你究竟有什麼事情就行了。”
“挽禎,你怎麼突然……”陳季澤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會讓挽禎突然之間對自己這麼冷淡,但是好不容易纔跟挽禎見面,他不想把氣氛搞得太僵,於是話說到一般,他突然停住了,轉而道:“昨天你看着我了是吧?你們離開之後,玉器行裡的小廝跟我說了,既然都已經進了玉器行,怎麼沒有讓人叫我呢?挽禎,你該知道,我很想見你的。”
這最後一句,陳季澤聲音格外有些溫柔。
但是聽到陳季澤提起昨日在玉器行的事情,莫挽禎就只有更加生氣了,但是她卻是按捺住自己的情緒,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個拈酸吃醋的女子,面上依舊是不動聲色,“哪好打擾了陳公子的好事?”
此話一出口,莫挽禎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這話聽起來可太酸了,只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不可能收回來了。
雖然暗自懊惱,莫挽禎也只好故作淡定。
“打擾了我的好事?這是什麼意思?”陳季澤不解。
“沒什麼意思,我就隨口那麼一說,陳公子別放在心上。”
一聽莫挽禎稱呼自己爲‘陳公子’,陳季澤便是知道挽禎這還不是一般地跟自己鬧彆扭,心中暗自思索着,自己究竟是哪裡得罪了挽禎呢?可是一直以來自己跟挽禎都只是通信,他確定自己並沒有在信上寫過什麼足以惹惱她的話,這麼說來,就只有可能是昨日發生什麼事情了。如果挽禎一開始就生自己的氣,應該不至於跟着自己進了玉器行,可是在玉器行裡,自己根本就沒有見到挽禎啊,自己怎麼會得罪她?
“挽禎,你在生我的氣嗎?”
“陳公子多想了。”
“挽禎,就算你要判我死刑,也該讓我知道是因爲什麼吧,我可不能死得這樣不明不白。我究竟是哪裡做得不好,讓你不高興了?”
“你……”莫挽禎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他都已經有了未來老丈人了,自己再說什麼,豈不是自取其辱?再說了,他從來沒有跟自己承諾過什麼,自己算是他的什麼人呢?有什麼資格質問他?
這般想罷之後,淡淡搖了搖頭,“沒什麼,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之所以沒有把進京的事情告訴你,是因爲這次進京是有一些隱秘的事情,所以不方便讓旁人知曉。”
果真如此嗎?陳季澤覺得她這話好像只是藉口而已。
“你……你們打算在這裡呆多久?”
“呆不了幾天,很快就會離開了。”
“這樣……”陳季澤有些失落,不過隨即道:“你也有許久沒有回來京城了,我可以告假幾日,陪着你到處逛逛,你離開了這許久,京城也有了不小的變化。”其實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麼變化,但是既然挽禎來京城了,自己就想多跟她相處一些時間,也就只能找這樣的藉口了。
“不用了,你知道的,我不方便在京城到處走動。”
陳季澤沉默了片刻,他感覺得出來挽禎對自己似乎有些生氣,可是她又不願對自己言明,她究竟爲何生氣,這着實讓陳季澤有些頭疼。
“對了,昨日我聽那個小廝說,跟你一起的還有另外一個女子,是誰啊?”問題肯定是出在昨天玉器行裡,自己得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挽禎究竟因爲什麼要生自己的氣。
“是悅汐。”
“蔚王妃?她也來這裡了?”
“是。”
“說起來,我也該拜見一下伯母她們的,不知伯母她們現在在何處?”
既然陳季澤提出要見自己的孃親,莫挽禎也不好拒絕,便是帶着他去後院裡見了妙毒夫人和溫悅汐,略寒暄了幾句之後,陳季澤想要問問溫悅汐昨天究竟發生了何事,但是卻一直沒找着自會單獨跟溫悅汐說話。
一直到臨走之前,妙毒夫人讓挽禎去送送陳季澤,陳季澤卻是道:“還是讓蔚王妃送我吧,正好我有些事情想要請教蔚王妃。”
陳季澤這樣一說,溫悅汐她們三個都很是詫異,溫悅汐先是看了莫挽禎一眼,這才衝着陳季澤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們出去吧。”
眼看着已經走出去一些距離,莫挽禎和妙毒夫人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了,陳季澤這才壓低了聲音開口問溫悅汐道:“昨日蔚王妃你和挽禎看着我進玉器行了對吧?”
溫悅汐點頭,“是。”
“那你們爲什麼不見我就走了?還是說突然發生了什麼事情?”
溫悅汐聞言略有些詫異地擡頭看着陳季澤,“不是吧?你跟挽禎兩個人方纔聊了那麼久,難道沒有說到這個?那你們都聊了些什麼啊?”重點不就是昨天在玉器行裡聽到的那個小廝的話嗎?
“看來昨天在玉器行裡的確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想知道挽禎爲什麼會對我那麼生氣?我昨天根本沒有見着你們啊。”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溫悅汐也是無奈,看來挽禎終究還是憋在心裡,連問一句都沒有。
“爲什麼生氣?我問你,你昨天去玉器行做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