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傅真猶豫,傅逸拉開他,將幽暗的下人房門一腳踹開,隨着滿屋子的腳步聲,牀上的男人從榻上滾下,手忙腳亂裹了衣衫後,跪在地上,嚇得哆哆嗦嗦。
傅逸站得筆直,雙袖往身後一負,冷冷望着地上的男人。一個是府裡的護院,一個是錦衣玉食的夫人,傅府待他們不薄,竟不知二人是什麼時候搭上眼的。
緊跟着進來的連枝,解開身上的披風將牀上的女人遮蓋起來,看到連枝的那一刻,牀上的女人拼盡全力甩了連枝一巴掌,連枝被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倒牀側。
清澈的巴掌聲,讓牀上的女人清醒了不少,奈何身體沉重,她爬不起來。似乎身體不再是自己的,手腳不再聽自己使喚。這種感覺,太過熟悉。
女人透過帳子,映入眼簾裡的首先是昏黃的火光,緊接着是重重人影。
額頭很涼,卻是滿身的汗,隨着滿屋子的抽氣聲,傅真走上前去,這個該死的女人太過分了,自己做了齷齪事,還打連枝?
傅真周身的氣壓低得似萬年不融的寒冰,他一把掀開牀帳,“不要……”
連枝趕緊起身,卻也來不及阻止。
下巴冷不防傳來劇烈疼痛,傅真捏着女人的下巴迫使她擡頭,她對上他那雙滿是怒火的眸子,冷聲問道:“傅少爺,你這是做什麼?”
傅真看着眼前的光景,渾身透涼,心中憋悶的怒火全都煙消雲散。
昏沉過後的傅姍眼裡清明無比。她無所畏懼、無所心虛地直視傅真:“看夠了嗎?”
“你……怎麼會是你?”傅姍勾脣,猛地甩開他的手,揚手狠狠地扇他一巴掌,那股狠勁兒簡直就像在宣泄她身上所有凌辱的痛一樣。
下巴火辣辣的痛,傅真雙耳嗡嗡作響,腦中一片空白。
聽到帳子裡的聲音,傅逸呼吸急促,立刻問道:“裡面是誰?”
傅真偏頭看他,口中漫開淡淡的血腥,“是……是傅姍。”
不管如何這都是讓人始料未及的,牀上的人是傅姍,那麼董漣漪去了哪裡?姐姐傅湘琴又去了哪裡?她們在搞什麼鬼?府裡沒有任何刺客出現的痕跡,只能說是她們自己藏了起來,可……她們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咚”地一聲,護院重重在地上磕頭,哆嗦得跟個篩子似的,牙齒也打顫道:“少爺饒命啊,我們是被人下了藥……我不是故意的……”
傅逸胸口一窒,理智全無,根本沒有心思想其他。他怒沉着臉,目光如寒冰,咬着嘴脣顫顫道:“來人,家規處置……”
“是。”
“饒命啊……我是被冤枉的啊!”護院被上來的小廝拖了出去,按照傅府的家規,護院和丫鬟私通杖斃,這跟小姐私通……衆人也只能爲他嘆口氣,不管是被下藥還是主動的,他玷污了小姐是事實,傅家主子怎麼可能饒了他?
“張總管。”
“在。”張忠靠近一步,等待傅逸的指示。
“徹查此事。”
“不必了。”
來人的聲音異常清冷,溫婉中透着一股濃濃的火藥味,一陣風颳進來,所有人都打了個冷顫,她盯着牀帳裡的人影,一字一句的道:“傅姍……自作自受的感受如何?”
傅逸不可置信的看着傅湘琴,腦子閃過一個令他膽寒的念頭,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你……你什麼意思?”
傅湘琴脣邊勾起邪殘的笑,眼裡沒有絲毫溫度,“將人帶進來。”
“是。”
傅湘琴的婢女沛兒將門口的冬月推進來,冬月見事情暴露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想要服毒自盡,不料被傅逸隔着老遠的掌力打碎,看着碎掉的瓷瓶冬月慌了神,她磕磕盼盼的道:“我招……我知道的我都招。”
傅逸冷眼看着她,斂去所有的表情,眉頭深蹙神色陰鬱。
“是傅姍小姐指使我在少夫人的蓮子羹裡面下藥,之後我便按照小姐的指使,將少夫人帶到這裡……之後少夫人就被……”
“董漣漪是我帶走的,傅姍也是我讓人打暈送到這裡來的,事情就是這樣,如果傅姍不是心懷不軌想要構陷董漣漪,我也不會將計就計。”
即便猜到了,可傅逸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重重地閉上了眼數秒,心中不斷順氣冷靜、冷靜,這種事怎麼可能冷靜!
“傅姍素來心高氣傲,近來傅府又連番遭劫,她也是受了刺激,纔會做出這種失去理智的事兒,身爲姊妹,你既然發現了她做錯了事,爲何不阻止,還要繼續錯下去?你讓她以後還怎麼嫁人?”
傅逸滿臉陰霾,心裡的那種沈重感就如同綁在身上一同落水的石頭一樣,將他往深不見底的黑暗當中拖拽。又是恨又是怨,甩不開、掙脫不了,只能強硬承受。
聽着他咄咄逼人的口吻,傅湘琴笑了起來,“你恐怕還不知道你心愛的,一心維護的妹妹有多麼喪心病狂,心如蛇蠍吧?”
傅湘琴想到家醜不可外揚,屋裡除了連枝和傅逸,還有傅真之外,其他人都被她屏退了。
門外有沛兒守着,傅湘琴這才擡手指着牀帳裡女人說道:“你以爲她潔身自好麼?她早就跟果郡王勾搭在一起了,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你說什麼?”傅逸頭皮有些發麻。
傅湘琴將傅姍今日的所作所爲都一一說了出來,包括傅姍在御宴樓和果郡王勾結,將沈雲兮玷污的事兒,昨晚在容華園她差點被刺殺的事兒。
若不是沈凌酒早有察覺,想到傅姍萬一真的和赫連府有來往,那麼很有可能會牽扯上人皮面具,一早讓青葵趕來提醒她,傅湘琴也不會那麼快就察覺到來找她的傅姍是假冒的。
陰影裡,傅姍靠在牀頭,連動都不想動一下,看着自己身上的指印,和污穢,一種自厭自棄的廉價感又再次壓的她喘不過起來。
揭露了她所有骯髒的一面又怎麼樣呢?
是想看到她會爲此感到難堪和羞憤嗎?
……她怎麼可能讓傅湘琴如意呢?一羣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