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理解葛鈺的心情,也知道他並非惡意,只是需要一個事件來確立跟她的關係,但是——她畢竟被算計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寧願葛鈺不要效忠他,盡職本分就好,時間長了他自己能做出判決,要不要繼續留在王府,可是他太急於求證了。
他向她拋出橄欖枝,看在司行儒的面上她不能不接,既然這鍋不能由葛鈺揹着,便由這個聽他差遣的婢女吧,有時候愧疚比打板子更讓人難以釋懷,他可以試探她,那麼他也要做好被懲罰的代價。
更何況——她雖然不喜歡喝雞湯,那畢竟是司行儒爲她熬了一個時辰的,這種事換在其他府邸,就不是趕出府那麼簡單了。
小婢女臉上的表情太過直白,內心在想什麼,一看便知。
“衝撞了王爺,打翻了王爺熬了一個時辰的雞湯,比起杖斃這處罰,你可有異議?”
“沒……沒有。”小婢女驚魂未定的叩頭謝恩,“婢女謝王妃大恩大德。”
“王府規矩一向嚴苛,無規矩不成方圓,我相信葛管家給你的安家費會比你在王府服役終身的更多,葛鈺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葛鈺嘴角抽搐,這是要他自己掏腰包嗎?他俯身道:“王妃所言極是,屬下自是不敢虧待任何一個下人。”
沈凌酒又打了一個哈欠。
這時司行儒又命人端了雞湯過來,雞湯擱在她旁邊的桌案上,她瞟了一眼,看着跪在地上擦眼淚的侍女道:“出府以後,那些話當說,那些不當說,需要我告訴你嗎?”
小婢女抖了抖身體,“奴婢明白,都明白的。”
沈凌酒終歸是心軟,明面上處置了一個婢女,將她趕出王府,讓王府看起來規矩甚嚴,實則暗地裡給了一筆很大的安家費,這樣也算兩全其美了。
這錯是葛鈺犯的,這費用也該由葛鈺承擔,葛鈺無話可說。
沈凌酒聞着發出清香的雞湯,皺眉,心裡堵得慌,這時一抹白影漸漸靠過來,熟悉的龍涎香撲來,讓她擡眸。
沈凌酒一笑,起身,靠近,很自然在他嘴角印下一吻,笑意柔柔,“夫君辛苦了。”
夫君兩字入耳,那熟悉的悸動襲來,心口微抽,有些脹,有些疼,司行儒心裡波動,面上卻不顯,只是扶着她坐下,“可是乏了?”
“嗯。”她躺回去,嘴巴里淡淡的,吃什麼都沒味道。
“喝點湯,我陪你睡覺。”
沈凌酒掀開一隻眼皮,防備的看着他。
司行儒輕笑,“單純的睡覺。”
“你餵我。”她湊過去撒嬌。
司行儒噙笑,“好。”
他將湯打在碗裡,仔細的吹了吹,又嚐了嚐味道,才遞到她水嫩柔軟的脣邊,沈凌酒小口的喝着,不時皺眉,卻沒說什麼。
葛鈺將這一幕幕看在眼裡,心中滿是震驚,在他眼裡的司行儒從來都是殺伐果斷,面無表情的,何曾見他對誰笑過,對誰如此貼心細緻過?就如掌上的明珠捧着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wωw• ttκā n• C〇
蕭摯走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葛鈺回過神來,將婢女帶走安頓。
蕭摯朝青葵使了一個眼色,青葵會晤的點頭。
蕭摯和葛鈺走出蓬萊閣時,葛鈺還有些迷糊,“方纔那人是王爺嗎?”
“不是殿下,還能是誰?”蕭摯挑眉。
葛鈺心情十分複雜,不知是衝擊太大,還是不相信這世上有奇蹟,他蠕動了下嘴脣,半天才說出話來,“王爺的改變實在太大了,和之前對比簡直判若兩人。”
“這樣的殿下不好嗎?”蕭摯語調輕快,看來葛鈺對王妃的反應還是很滿意的。
“說不上好與不好,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蕭摯看着他問。
“王妃很適合王爺。”
是的,適合。
葛鈺再也找不出別的詞了,這大概就是他能想到的對沈凌酒最高的評價了。
蕭摯笑了笑,“其實不怕你笑話,王妃在我心裡,已經是和王爺一樣的存在了。”
“哦?”葛鈺再次震驚。
他看着蕭摯,神色忽然嚴肅下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蕭摯輕哼一聲道:“當然知道,你在田莊不問世事,估計不知道昭王府曾有大樹將傾的一天吧?那一次王爺蠱毒發作倒下了,忽然陷入昏迷,昭王府在皇帝的圍攻下,差點就毀於一旦了,就連我和蕭禹都被謝涵打成重傷,命懸一線之際,是王妃出現將謝涵擊退,帶着範周解了昭王府的燃眉之急,當時的王妃意氣風發,威風凜凜,穿上盔甲便儼然一副鐵血女戰士的樣子,我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從那一日起,我便下定決心要忠於王妃像殿下一樣。也是那一次王妃不顧一切的帶着王爺去西禹醫治,雖然蠱毒沒有徹底清除,但好歹讓王爺醒過來了。”
蕭摯拍拍葛鈺的肩膀,真誠道,“王妃讓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挺多,沒有哪一件是小事。你想想看,蘇聖是何等人物?蘇聖也就聽王妃的話,王爺都未必能請動他,文璽也是大燕居功至偉的大將,對他這個王妃表妹寵愛備至,更別說現在紅極一時的沈煜書了,你看如今的沈府可不就是十幾年前的輝煌模樣嗎?這一切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都是仰仗了王妃的功勞和殊榮。現在京都誰還敢小看王妃,和投胎無異了。對了——就連當今皇上也很聽王妃的話,所以你——”
“所以這些事兒,你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葛鈺心裡頓時就不滿了,他若早些知道這些事兒,也不至於這麼莽撞啊,差點偷雞不成把自己摺進去。
“我當時不是很隱晦的提醒你了嗎?你聽進去了嗎?”蕭摯冷哼了一下,“當時告訴你不要大意了,也不要作死的去試探王妃。我跟你說,她認真起來王爺都怕,王爺現在是將她寵到了骨子裡,你打什麼歪主意,吃虧的總是你自己。”
說着蕭摯扶額,“這輩子我幹過最丟臉的事兒,你都猜不到。”
葛鈺一甩袖子,冷個臉,不搭理他,說話模棱兩可,也不直接說到重點上。
蕭摯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苦不堪言,“你知道嗎,王爺讓我給王妃跳過舞,所以你知道王妃在王爺心中的分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