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落水

郝鶥低頭,似嬌羞一笑,道:“多謝王爺。”

這和諧的一幕羨煞旁人,郝秀看着扎眼,嚷嚷道:“王爺,您面前那盤糖醋里脊是小女最愛吃的菜,可否幫小女夾一塊呢?”

這話簡直恬不知恥了,害郝鶥差點被嘴裡的肉塊噎住。

她一個現代人都說不出這種破格的話來,擺明了人家想半路截胡,還想截明面上是“親姐姐”,陰差陽錯得來的天胡。郝鶥很好奇,這位秀兒同志不遺餘力的在軒轅伏蘇面前秀,最後結果會如何呢?

果然,軒轅伏蘇沒有讓她失望,一本正經地說:“正好,本王最不喜歡糖醋里脊,端給郝小姐吧,讓她吃個夠。”

郝秀碰了個軟釘子,沒討到好處,在旁伺候的丫鬟將糖醋里脊放在她面前,心裡怒火中燒,卻也只能憋着。

看她吃癟,除了郝夫人心疼,其他在場的人都幸災樂禍,偷着樂。

郝鶥夾起一塊水煮白菜放到軒轅伏蘇的碗裡,故意用甜膩的聲音說:“王爺,多吃蔬菜多吃魚,飲食均衡纔好呢~”

他拍拍郝鶥放在桌下的手,溫柔的應道:“多謝鶥兒。”

郝秀目不轉睛盯着他們,把嘴邊的糖醋里脊當做這個假王妃,狠狠咬了一口。

真不知道王爺喜歡這個冒牌貨什麼,長得沒自己好看,更沒什麼特色,看起來異常普通,就是個鄉下來的丫頭,她恨不得立刻拆穿王妃的假身份,可爲了郝府上上下下卻又不能,把她憋屈壞了……等時機合適,她必要好好整治這女人一番,讓冒牌貨知道誰纔是主子!

沒有郝秀作妖,一頓飯吃得安靜且迅速,衆人三兩下結束了“戰場”。

飯後衆人散了,郝鶥摸摸吃得圓鼓鼓的肚皮,只想去花園裡散會兒步消食,恰好郝老爺回府,軒轅伏蘇與他一同去了書房議事,郝鶥便一個人在花園裡散步。

花園裡有活水,池塘裡養了數條鯉魚,郝鶥手上攛着餌食,想起了就朝池塘裡扔兩三顆,什麼也不想,逐漸放空自己。

刺耳的女聲在她身後響起:“喲~誰準你餵我們家的魚!”

回頭一看,突然出現在花園門口的原來是郝秀,她雙手叉腰,盛氣凌人的看着郝鶥。

郝鶥倚靠在木橋欄杆上,深知她是來找茬的,心中無所畏懼,做好見招拆招的打算,道:“二小姐也來消食?”

郝秀邊走邊說:“虧你還知道叫我二小姐,那你知道身份尊卑有別嗎?”

郝鶥道:“自然,我們的確身份有別,我是王妃,你多少還是要表示尊重。”

郝秀身材高挑,上前用力推搡了郝鶥一下,將話挑明:“呵,剛纔當着衆人的面,本小姐不揭你的老底,不代表你就可以信口雌黃,說自己是郝府大小姐,以王妃的頭銜自詡,簡直膽大包天!”

她用的力氣不小,郝鶥的腰撞在欄杆上,背上生疼,她壓低聲音,挎下整張臉,道:“郝小姐,注意你的言行舉止,若是被王爺看見了,小心受罰。”

郝秀不滿地說:“呵,你不就仗着王爺的寵愛,真以爲能麻雀變鳳凰啊?簡直白日做夢!”

“哦,是嗎?”郝鶥上前一步,與她平視,氣勢十足地說,“你們郝家與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希望郝小姐有自知之明,不要搞窩裡鬥那一套,齊心協力助我維護好跟三王爺的關係,不然對誰都不利。”

郝秀突然不說話了,只狠狠瞪着她,那雙杏眼裡飽含了多少不甘心,似乎要流出眼淚來。

“我以爲阿姐走了,就輪到我的機會,沒想到他們居然找了你回來……”

說這話時,郝秀的目光不曾從郝鶥臉上移開,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

郝鶥能理解她對自己的恨意。恐怕她心繫三王爺良久,郝大小姐離家出走後,郝秀以爲自己的機會來了,沒想到被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斷了她所有念想。

難怪剛纔在飯宴上郝秀刻意搭訕軒轅伏蘇,爲的就是與她難堪。

郝鶥敏銳的察覺到郝秀應該知道些什麼,忙追問道:“你知道郝大小姐走了,莫非你還知道她走的原因是什麼?”

郝秀冷哼一聲,道:“自然,她不想嫁給王爺,究根到底是早已心有所屬,逃婚之事我根本不意外,畢竟她提前跟我要了些散錢,聯繫好她的有情郎,不需要我操這些閒心。”

郝大小姐逃婚另有隱情,妙然並不清楚實情,只當她是不願意嫁給王爺,反倒是郝二小姐一清二楚。以小姐的身份來說,郝大小姐跟一個地痞流氓私奔屬於小概率事件,富家公子的可能性倒是大很多,京城中的適齡公子哥兒有限,便又縮小了搜查範圍,好找多了。

郝鶥道:“這麼說,你知道郝大小姐的意中人是誰咯?她心有所屬的事夫人和老爺可知道?”

郝秀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道:“我自然守口如瓶,旁人怎會知曉?再說那是我阿姐,說出去只會壞了她的名聲。你別想撬開我的嘴,你一個鄉下丫頭,不配。”

雖然不滿郝秀說話的態度,但是她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讓郝鶥愈發好奇,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郝鶥仔細想了想,問:“我想你阿姐應該不是一個人逃婚,是跟她的如意郎君一起吧?”

郝秀輕蔑一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管太多閒事了!”

說罷,伸手朝郝鶥推來,試圖把她推下橋,郝鶥靈機一動,向左邊一閃,令她撲了個空,整個人摔在橋欄上。

身體緩緩滑下,郝秀蹲在地上,剛纔那下似乎撞到面門,疼得她站不起來,“哎喲哎喲”的直叫。

郝鶥怕她撞到鼻樑流鼻血,上前關懷道:“郝二小姐,你沒事吧?”

說時遲,那時快,蹲在地上掩面的郝秀,突然伸出兩手,抓住郝鶥的腳踝,郝鶥一驚,反手抓住橋欄,可爲時已晚,郝秀起身,用力一擡,再一推,使她上半身支出木橋,下半身又懸空,活像以木欄杆爲支點的天平,瞬間失去平衡,一頭栽進池塘裡。

墜落的剎那,這仇就在郝鶥在心裡記下了。

本來都想放過這丫頭,看她年紀小,不計較說話沒禮貌的毛病,然而一味的退讓只會滋生邪惡,讓人得寸進尺。

“噗通”一聲巨響,郝鶥跌入池塘,背朝下,頭先入水,不免被嗆了兩口。

不,她不想死!

今天穿的衣服厚重,吸了水全貼在身上束手束腳的,郝鶥手忙腳亂地游到岸邊,狼狽地爬上石頭堆砌的岸沿。她錘着自己的胸口,努力想把積水吐出來。

“咳咳咳——”

就在郝秀居高臨下看着她狼狽模樣的時候,院外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大喊。

“王妃落水了,快來人啊!”

郝秀聞聲而動,立刻轉身離開現場,末了還威脅郝鶥道:“這是你欠本小姐的,就算你跟王爺告狀也不會有人信你的~”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郝鶥心裡火冒三丈,更堅定了自己有天要收拾這不知天高地厚丫頭片子的想法。

家僕們聽到聲音,很快聚攏到花園裡,卻無人敢上前。

郝老爺和軒轅伏蘇正在書房談話,見窗外僕人匆忙跑過,郝老爺隨口一問:“慌慌張張的,出什麼事了?”

“回老爺的話,王妃跌入花園的池塘了。”

郝老爺大驚,心裡大呼不妙,忙回頭觀察三王爺的神色,軒轅伏蘇卻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奪門而出,捉住僕人質問:“王妃此刻在哪兒?”

下人屈服於軒轅伏蘇不怒自威的神情,哆哆嗦嗦地說:“在,在花園裡……”

軒轅伏蘇眉頭微皺,面露不悅,道:“速速帶本王去。”

郝老爺再也坐不住了,跟着出來,高聲喝道:“還不快帶路!”

下人唯唯諾諾道:“是。”

軒轅伏蘇回頭,冷冷地說:“郝老爺,本王尊你一聲岳父,可若是王妃在郝府出了什麼事,本王一定會追究到底。”

郝老爺心頭一緊,一路上都忐忑不安。

雖然剛纔談話的氛圍其樂融融,但是三王爺說變臉就變臉,屬實嚇人,哪怕一躍成爲皇親國戚,還是得看人臉色,郝老爺心裡憋屈的慌。

被打溼的裙子還有小半截留在水裡,全身溼透的郝鶥抹掉臉上的水和池塘裡的泥污,坐在池塘邊不知所措。

初春剛過,池塘裡的水還有些寒冷,郝鶥打了個哆嗦,周身的魚腥味令人作嘔。

早知道今天會發生這種倒黴的事,她就把妙然帶在身邊了,現在連幫忙搭把手的人都沒有……

郝鶥正喪氣的想着,突然頭上落下一片陰影,有人彎腰從她腋下穿過,將她一把撈起。

劫後餘生,郝鶥的雙腿還發軟,等腳下站穩,擡頭一看,居然是板着臉,慍怒的軒轅伏蘇。

“怎,怎麼了?”

他的表情好恐怖啊……

軒轅伏蘇眉眼微斂,盯着她說:“先去換身乾淨衣服。”

郝老爺忙接話,道:“王爺,王妃,廂房已經備好衣服了。”

軒轅伏蘇沒有走的意思,不慌不忙地問她:“鶥兒,你是怎麼掉到水裡的?”

躲在花園門口和站在花園裡的人都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無數目光全落在她身上,一時間郝鶥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

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