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軒轅伏蘇側頭看她一眼,只見她面如桃紅,雙目失神,捏在手裡的酒杯落入池中,嘴裡嘟囔一句“頭暈”,隨即雙腿發軟,整個人向後倒去。
“喂!”
軒轅伏蘇立刻站起來,浴池中的水齊腰,他三步並作兩步,伸手將人撈起來,郝鶥已然失去意識,他拍了拍她的臉,卻沒有任何迴應,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想來是在熱水中泡太久,又吃了酒,一時頭腦發脹,暈了過去。
“叫你貪嘴……”
軒轅伏蘇無奈的搖頭,兩個人都光着身子,肌膚相親難免讓人心猿意馬,他不是柳下惠,抱着郝鶥出水時眼神有意向別處落腳,偶然瞟到白花花的□□,也急忙移開視線,用乾淨衣服將她的身體蓋住,平放在浴池邊。
該看的不該看的,這一次性全看了。
他在屋裡的衣櫃翻出一件乾淨的黑色長衫,穿好衣服,軒轅伏蘇冷冷地對屋外喊道:“來人。”
不多時,兩名丫鬟推門而入,恭敬地站在門口,異口同聲說:“王爺有何吩咐?”
軒轅伏蘇背對着門,道:“替王妃擦乾身體和頭髮,送回房中去。”
“是。”
丫鬟們不敢多問,又叫來兩個人,手忙腳亂地進屋扶起郝鶥,替她擦拭身子,穿上裡衣,擡了出去。
妙然掙脫阿凡的束縛,見有人出來,上前一瞧,忙抓住其中一個丫鬟問道:“王妃這是怎麼了?小姐,你醒醒啊!”
丫鬟如實回答:“王妃熱暈了,王爺命我們送回去。”
妙然撫了撫胸口,道:“沒什麼大事就好。”
阿凡目送幾人離去,而後踏進屋裡,龍頭的水還在不斷的流,“嘩嘩”作響,軒轅伏蘇站在岸上,早已沒了沐浴的興致,用木瓢舀着冷水,一勺又一勺隨意淋在身上。
同樣是男人,阿凡明白他的處境,自然是不好受的,開口道:“主子,屬下幫你去找通房的丫鬟來吧。”
確實他很久未近女色了……
又是一瓢水淋下,軒轅伏蘇放下木瓢,想了想,面色沉重,道:“去吧。”
阿凡閃身離開別院,軒轅伏蘇推開不易被看見的後窗,望着天上皎潔的明月,心裡卻是空蕩蕩的。
夜還漫長,似曾相識的夜晚,令他難訴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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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郝鶥在牀上悠悠轉醒,伸手朝身旁的位置一拍,空空如也,既沒有餘溫,也沒有半點被人睡過的痕跡。
她晃了晃沉重的腦袋,坐在牀上發呆。
她怎麼睡在這裡……昨天晚上好像在泡澡來着,還喝了點軒轅伏蘇端來的酒,不知道怎麼就暈過去了,難道他在酒裡下了藥,亦或是泡太久的澡了?
妙然正在泡茶,聽到牀上的動靜,連忙端起桌上的瓷碗走近,掀開牀帷,驚喜地叫道:“小姐,你可算醒了!”
郝鶥一手接過她遞來的碗,另一隻手揉着脹痛的太陽穴,道:“你原原本本說說,我怎麼會在這裡?”
“哦,是這樣的,昨晚奴婢端吃的來,恰好在門口碰到王爺,王爺說他拿進去,奴婢哪裡敢說不,就把東西給了王爺一直守在門口……”妙然從停頓一下,嚥了咽口水,繼續道,“之後看着小姐被人扶出來,說是熱暈了,擡回來收拾一番就安頓睡下了。”
聽到妙然這麼說,郝鶥便放下心來,慶幸自己昨天沒在軒轅伏蘇面前丟臉,幸好是喝斷片了啥也不知道,要是發酒瘋做了幾多蠢事,在他面前更沒面子了。
郝鶥點點頭,端起瓷碗正要往嘴裡送,奇怪的味道引起她的注意,問妙然:“這是什麼?”
妙然甜甜一笑,道:“奴婢特製的醒酒湯~”
郝鶥狐疑地嚐了一口,連忙吐出舌頭,提出抗議:“這醒酒湯好苦。”
果然她沒猜錯,妙然的醒酒湯是加了料的。
“奴婢特地加了苦汁,確實難喝了些,但是醒酒效果極好。”妙然好言相勸,試圖勸她喝完。
郝鶥搖搖頭,將碗還給她,擺手道:“那本宮還是選擇不喝,寧可痛一陣子。”
妙然小聲嘟囔:“要是能苦醒小姐就好了……”
隨後她悻悻地退下,郝鶥於心不忍,忙開口哄她:“你有這份心意本宮就心領了,不如取些薄荷來,同樣能醒酒的。”
她自顧自地收拾桌子,沉默着不說話,良久,深吸一口氣,盯着一處出神,道:“小姐,奴婢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郝鶥穿好了衣服,剛從屏風後面出來,正在調整腰帶,頭也不擡,語氣輕鬆道:“你說吧。”
“就是……就是昨晚王爺沒回屋,小姐回房沒多久,奴婢聽說王爺招了通房大丫鬟去伺候……”
她的話說完,四下鴉雀無聲,屋裡的氣氛如同凍結一般,令人尷尬。
郝鶥露出練習過數次的體面笑容,嘴上不說,心裡更堅定離開王府的決心。
“沒什麼,別大驚小怪的。”她走到梳妝檯前坐下,道,“過來幫本宮梳頭吧。”
不同於郝鶥的淡定,妙然快步上前,氣急敗壞地問道:“小姐,這才成親幾天,王爺這麼快就喜新厭舊了,您一點都不擔心嗎?傳出去多難聽啊!”
郝鶥像沒聽到似的,只是找東西的手一頓,跳過軒轅伏蘇送的口脂,拿起王府準備的脂粉盒子,仔仔細細地對鏡上妝。
妙然仍不甘心,扭着她的臂膀,再一次強調事情的重要性:“小姐,昨晚聽到消息奴婢起初是不信的,可今早上府中傳遍了,王爺還小賞了那個大丫鬟。”
郝鶥只覺得莫名其妙,平時妙然不會如此纏人,揪着一個問題不放,固執不講道理,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放下手中脂粉,反駁道:“那你想要本宮怎麼做,因爲夫君賞賜了丫鬟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尋死覓活不成?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就行了。王爺只需要我們聽話,旁的事,別管,咱也管不着。”
妙然見她無動於衷,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哭喪着臉說:“小姐,你不替郝府着想,也要替自己想想,一個不受寵的王妃,日子是覺不會好過的。今日一早奴婢去廚房讓墩子們準備醒酒湯,一個個都愛搭不理的,推辭說昨夜吃酒打牌整宿,沒精力做,奴婢才親自下廚,緊趕慢趕做出來……今日尚且如此,過幾日還不知什麼樣子呢。”
說着說着,昨夜被阿凡欺負不會武功和今早受到的委屈混合在眼淚中,瞬間打溼妙然的臉頰。
郝鶥的頭更疼了。
一方面是她沒想到昨夜發生的小事會牽扯出這麼多後續,另一方面她招架不住女孩子的眼淚,怪自己不能及時爲妙然挺身而出。畢竟妙然單純得像小白兔,在外面吃了鱉,中了獵人的暗槍,只敢躲回自己的窩裡舔傷口,頂多耍耍窩裡橫。
“別哭了。”郝鶥抽出袖中的手絹,替她擦拭止不住的淚,好言相勸,“不過是一晚上而已,你也太緊張了,若是夜夜如此,本宮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任人魚肉。”
妙然抽泣着,問:“真的?”
郝鶥點頭,堅定地說:“當然是真的,而且本宮打扮是爲了給王爺看的,已經努力跟王爺套近乎了呀。”
嘴裡說着瞎話,郝鶥心裡還是有三分罪惡感。
妙然用手粗暴地抹去淚痕,哭紅了鼻子和眼睛,答道:“好吧。”
見她好些了,郝鶥繼續哄道:“所以你呀,快幫本宮梳頭髮,順便講講還有沒有其他事發生。”
妙然鼻音一哼,道:“不說了,免得小姐覺得奴婢多管閒事。”
郝鶥伸手抓她的胳肢窩,取笑道:“哎喲~我錯了,小姑奶奶,快跟我說吧。”
妙然閃躲不及,撓個正着,再也繃不住,破涕爲笑。
哄好了純情聽話貼身丫鬟,郝鶥心態還是很好的,只當軒轅伏蘇昨夜一時貪歡。
跟她同牀共枕好幾天,一直沒有X生活,還是有點慘的,偶爾也給人家放個假,不找到她這裡來,對她動手動腳就感天動地了。
然而這一次,郝鶥的直覺錯了。
白天軒轅伏蘇根本不在府裡,晚上回來了也不在婚房歇,而是在書房或是原來的住處過夜,整整兩天一夜,一次面都沒碰上。
如妙然所說,三王爺不來院裡,管家外出沒回府,下人們也逐漸懶散了,對待她們的態度有些微妙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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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進王府的第八天夜裡,郝鶥挑燈查看楚翹寫給她的流水賬目。
因爲她並非真的郝府大小姐,郝府的出手已經算很闊綽,對得起天地良心。滿滿五十箱嫁妝,一件件,一樣樣,都是用了心的。
算起來,她雖無意鳩佔鵲巢,從現狀和事情結果來看,確實是她獲利較多,等郝大小姐和陸大公子成婚的時候,她可要送他們一份厚禮。
有恩必還,有仇必報,是她的人生信條。
“吱嘎”一聲,房門從外面被人打開,逆光中郝鶥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你?”